单亦走在最后,快要进门的时候停了一下,说了句:“都跟了一路了,要不也进来听听?”
小雨从阴影处走出来,她双手背在后面,头抬得高高的:“我就是好奇跟来看看,才没有关心那个女人。”
单亦招手:“行啦,小屁孩。”
小雨赶紧小跑跟上。
今晚没有月亮,院子被高高的围墙挡住,显得更加昏暗。从门口沿着一条蜿蜒泥路往前走,就来到一座又矮又胖的房子面前。房子修的很奇怪,就像是在地上围了四面墙,顺便再加了个屋顶。
老人关掉手里的油灯,侧身让身后的人进来。
常尧进门的时候,发现门槛上沾了几块厚泥巴,湿的,还混合着花瓣和杂草。
老人将油灯放在桌上后坐下:“都坐吧。”
屋子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烂。两条木板凳、四把方凳和一张八仙桌,八仙桌放了两个破口的瓷杯和一个暖水壶。
单亦坐之前摸了一下凳子,手瞬间变黑。
她于是也不坐了,直接靠着墙壁,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又拿出照片递过去:“见过吗?”
老人面相看着有些凶恶,听见这句问话,脸上居然笑了一下。
孙英发一激灵,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忍住小声叨叨:“这笑得也太瘆人了。”
常尧直接给了他一胳膊肘:“闭嘴。”
老人没说看没见过照片里的人,而是朝着打闹的常尧和孙英发自我介绍道:“叫我老于就好,年纪大了眼睛不好用,但耳朵却比年轻人听的清。”
单亦警告:“老于。”
老于敲敲烟杆:“单区长急了些。那我们之前谈的合作,考虑的如何了?”
单亦:“这不是来看你们这边表现了么?”
“单区长说笑了。我们一向配合的。”老于浑浊泛黄的眼睛看着前方回忆道,“我们这里很少有女人过来,因此照片上那人出现的时候我就格外留意些,免得闹出些事端。”
孙英发不解,也憋不住话:“来买面粉还分男女?”
常尧看了他一眼:“你近视吗?”
孙英发挠头:“啊?”
常尧解释:“面粉厂生产时很容易产生粉尘污染,周边的树叶或者草叶上难免都会蒙上一层灰,今天晚上风刮得这么大,空气的也不混杂;外面门没锁,泥巴路上除了脚印也没有车辙印,货物也没办法运输。另外,也没看见生产设备。”
小雨咬着棒棒糖,举手补充道:“还有还有,这屋子建的这么矮,连我进来都不要弯腰,要是我在这工作一辈子,那不是憋得慌?”
“那不是面粉厂,还能是什么?”
老于和蔼笑着:“是地下赌场。小朋友有兴趣玩两把吗?”
单亦突然出声打断两人的谈话:“孙英发,回去将所里的档案都整理一遍,写1万字总结交给我。”
她说完又对老于抱歉笑了一下:“处里小孩没教好,见笑了,麻烦你继续说。”
“年轻人多见见世面就行了,不要太苛刻。”
老于笑着,接过之前的话头:“我守着这家地下赌场十几年,预感从来不会出错。那个女人的确闹出了些事情。她带来了几千块钱,不到一局就输了精光,还欠了不少。”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欠钱不还就走不出去,当时我让她做选择,是用手指还是清白抵债。”
小雨脸上笑容没了,手里的棒棒糖直接砸过去,就想冲上去干架。
老于耳朵动了一下,凳子灵活一转,躲开了棒棒糖攻击。
粉红色的棒棒糖掉在地上,沾上灰层。
单亦伸手钩住女孩的衣领。
小雨挣扎了一下,双腿在空中用力蹬了好几下,见实在逃不过,这才压下脾气,最后只挤出一句话:“那女人现在到底在哪?”
老于笑着看向小雨:“你就是她说的女儿吧?”
小雨眼睛都红了,面容凶狠,像是受伤的小兽。
“我老于不是什么好人,但家里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孙女,那天她哭着说家里有女儿在等她,让我放过她一次,她回家就拿钱来还。我就让她立了字据,就放人回去了。”
“第二天她又来了,先是还了钱,然后又上了赌桌,输了精光。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直到她最后还不上来,选择用小拇指抵债。最后一次见她,也就是今天下午五点多。之后人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孙英发很愤怒:“你都看到了,怎么也不拦一下?”
老于笑呵呵的:“我怎么拦?开赌场的人拦住赌徒说不要赌?”
孙英发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干脆将常尧推上去:“你会说,你说。”
常尧翻了个白眼,转眼就是严肃脸:“根据规定,无证经营赌场起码是三年以上监禁。”
老于更乐了,眼周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你们这些小娃娃说的这么大声,要不要听听你们领头的怎么说?”
孙英发和常尧同时看向单亦。
单亦淡定合上本子,盖好笔:“麻烦带我们去看一下监控,方便取证。”
孙英发听见这避重就轻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不干了。”
他气势汹汹的冲出去,门摔得砰砰响。
单亦看向常尧:“你呢?要不要也摔门出门?”
常尧低头,沉默着。
老于呵呵笑了两声,笑声像是手指划过玻璃般刺耳。
他提起了油灯打开地板上的隔板,底下传出来喧闹的叫喊声和明亮的灯光。
“我可是好人,绝对配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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