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长大会每年都有些新花样,区长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翁迎今年第一次来,听的津津有味。
单亦听了五年,撑着脑袋继续下五子棋。
倒是云飞,明明竖起耳朵在认真,嘴却硬的很:“又是这一套。”
单亦瞟了他手边放着的签号,2号签。
郑长胜铺垫虽然长,整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但是预案认真严谨,数据详实,案例丰富,就连最后提的预算都刚好卡在总区长的心里底线上。
不出意外,他拿到了满意的经费。
蛋糕总共就这么点大,别人分了块大的,其他人的份额自然就少了。
不少区长都紧张起来,整理着衣服,都埋头看稿子去了。
云飞接着上场,他咳了一声,刻意避开了郑长胜的眼神,模仿着也拿着特产给下面专家一人发了一个。
郑长胜笑得前俯后仰,用手圈成喇叭叫嚷道:“小飞飞就是这样,口是心非。”
惹来前排专业好奇的打量,纷纷猜测两人关系,就连云飞的提案都没人关注了。
没拿到想要金额的云气气的脸都红了。
台上过了一人又一人,跟走马灯似的,很快就轮到了单亦。
单亦上台的时候,底下讨论的声音都停了一瞬。
“各位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喜欢说话吗?”单亦歪着头,好奇问道。
废话,前面10区拿走了最大份的蛋糕,现在又来个讨债的,大家可不都提心吊胆的怕自己的蛋糕又被分走。
但单亦本来也不是想要个回答,只干净利索直接打开预案。
上面就两组数据——澧都的新增人口数与自治区新增人口数的对比以及各区过去一年的犯罪率。
自治区新增人口数占了澧都的新增人口数的一半,而且分给自治区的这些人里,要么是品行不行,杀人放火抢劫的都有,要么就是小孩老人或者身带残疾的。
因为各区这样操作,各区的犯罪率是一年比一年低。都没有坏人,都没有弱者了,哪还有居高不下的犯罪率。
各区岁月静好,都是自治区在负重前行。
单亦点点表格:“给不给经费,给多少经费,都是各位做决定的事情。”
她话锋一转:“但想必各位都清楚自治区存在的缘由。”
“大家需要知道,本就是为了泄洪存在的地方一旦决堤。”
“各位。”单亦看着台下坐着的人,“又岂能安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使各区长脸上铁青,却也只能干坐着看单亦嚣张地又分走一块蛋糕。
这对师兄妹,就没一个好惹的!
晚上六点,区长大会结束。
单亦将桌上资料,包括那一沓五子棋,都收拢好放进书包里。
翁迎提着公文包,从后面搂住单亦肩膀:“总算是结束了,师妹,喝一杯?”
“胡闹。”身后传来一声喝斥。
翁迎身体一僵,转身行礼:“父亲。”
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定,淡淡说了句:“八点前回家,别又在外面鬼混。”
翁迎规矩退下,背过身去就朝单亦挤眉弄眼。
“今天晚了些,改日一起喝茶。”单亦熟练遮掩。
老人懒得揭穿两人的装模做样。
“单亦跟我来。”
翁迎松了一口气,对单亦做了个自求多福的手势,提着公文包欢快开溜。
单亦跟着老人进了茶室。
茶室里面早就有人,1区孙区长,还有10区区长郑长胜。
“坐。”老人在正中坐下,用拐杖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单亦乖巧坐下。
一盏热茶放到她面前,孙区长端过来的。
“来来来,口渴了吧,喝杯茶。”
单亦疑惑:“薛校长,这是?”
老人撑着拐杖,责备看了一眼单亦:“叫老师。”
郑长胜自己倒了一杯茶,翘着二郎腿摇了摇:“我替她叫,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单亦踢了他一脚,端正坐好,洗茶后重新泡了一盏茶,分成三杯,放在老师、孙区长以及郑长胜前面。
“各位长辈,请喝。”
孙区长就跟弥罗佛似的,笑口常开:“早就听闻单区长茶艺精湛,我也是沾了薛校长的面子,才有机会喝上一杯。”
郑长胜一口茶喷出来,哈哈大笑:“孙区长,年轻人圈子里,茶艺精湛可不是什么好词。”
薛校长端着茶,淡淡看了孙区长一眼,说:“小亦也就这点本事拿的出手,上次她去1区找您喝茶,若有做的不妥当之处,还望您不要喝她一个小孩计较。”
孙区长:“怎么会,怎么会,英发跟着单区长可是学到了很多。”
郑长胜无聊掏了掏耳朵:“寒暄起来就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有人叛逆出风头,单亦就安分扮演乖乖女,又给长辈添了茶水。
孙区长笑呵呵道:“今日郑区长在台上的讲演实在是精彩。”
“哪里哪里。”郑长胜挤过去搂住孙区长,拍了拍他圆鼓鼓的肚皮,“您老也不赖嘛,这次又有多少经费进了您这?”
孙区长笑而不谈:“喝茶喝茶。”
薛校长摩挲着拐杖,指尖敲了敲桌面。
“回去坐好。”
话题转回正轨。
薛校长作为攒局的人,首先开口说话:“我一个教学的本不该插手各区事项。今日请三位止步聚在这里,是受总区长之托,来告知和强调一些事情。”
“那老不死的自己怎么不来?”郑长胜笑了一声:“不会是,终于要死了吧。”
孙区长拍了拍自己肚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薛校长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没管他,继续说道:“上头近期察觉不少异动,和五年前那件事情有关。”
“所有区里,你们三个最为特殊。1区负责渡口接引,10区负责戍边守卫,自治区负责调/节维/稳。”
“小亦刚破的那个爆炸案,有些五年前14区怨气爆炸案的影子。而且布置在各区的怨气测量仪器数据反馈回来也有些异常。”
“外有虎豹,内有豺狼,你们身上的责任很重。”他说着,和缓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各位,在其位谋其政,请务必用心。”
郑长胜捏了颗配茶的话梅塞进嘴里,大大咧咧道:“知道知道,又搞先礼后兵这一套。”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大氅披上,拍了拍单亦的肩膀。
“走了,小师妹,有空来找我玩。”
孙区长也站起来,笑眯眯道:“本就是分内之事,该上心的,我这就回去详查。”
单亦见薛校长没有离开的意思,又重新沏了一盏茶。
“小亦,上次你托我查的案子资料,我都带来了。”
薛校长递过来一个盒子,单亦双手恭敬接过。
“麻烦老师了。”
“你我师生。”
薛校长摩挲了一下拐杖:“你是亲历过五年那次事变的,应当知道这件事情的利害。”
单亦行礼:“我知道的。我会留意的。”
公事说完了,就该谈些私事了。
薛校长嘱咐:“新认识的那两个朋友,有机会带回家吃个饭,也介绍给师娘师弟认识一下。”
“如果遇见难事,尽可以来找老师,尽管你师兄师弟是不上进的,但也有两三分能力。”
他叮嘱完,又锁紧了眉头:“我看了你那边的账目,那些三教九流上不了台面的,用了也就用了,到时候记得清扫切割干净。”
“要想要走的顺顺利利的,就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单亦却有自己的坚持:“因地制宜,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还是您教我的。”
两人为这个问题不知道争吵过多少次,这次依旧是不欢而散。
两场跟打仗一样的会议,再加上和自己敬爱的老师又吵了一架,单亦回来的时候筋疲力竭。
可还没等忧伤的情绪上来,就被从门内窜出的两个人紧紧抱住。
“单所长,你回来了!”
“老大,你总算回来了。”
两人抱住单亦就嚎啕大哭,将单亦周身垂头丧气的氛围全部打散。
单亦揉揉额头,看向院里。
围墙上,黑猫甩了甩尾巴,踩着步子消失在浓密树冠中,如果忽略它头顶少了的那一小撮白毛,姿态倒是可以说得上优雅。
围墙下面,狗狗吐着舌头蹲坐在地上,如果忽略它尾巴旁边破破烂烂的粉红色猫窝,也能够夸上一句乖巧。
院子里桌椅凌乱,桌椅倒塌,廊下开垦的两块菜地也遭了殃,新长出的菜苗全都被踩断了。
“这是猫狗打架,人类遭殃?”
孙英发的衣服被猫狗撕裂抓碎,变成一根一根的布条挂在身上。
他委屈成一团抱住自己:“老大,你要为我们做主呀!”
单亦脱下自己外套盖在他身上,看着他破破烂烂的衣服,认真欣赏了一会。
她昧着良心,尽量真诚:“说实话,还挺好看,挺时尚的。”
“真的吗?”孙英发抹了抹眼泪,总算是不哭了。
至于常尧,他早就在算出修缮账单后瞬间崩溃,大高个抱着头蹲在廊下当蘑菇。
单亦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那什么,用我的工资卡。”
常尧抬头,幽幽道:“你工资卡里就剩下一块三毛。”
“咳咳。”单亦轻咳了一声,“那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
于是常尧的情绪也起来些。
“吃吗?”他走进菜地,将三颗仅存的草莓摘下,转头问两人。
“吃。”
单亦和孙英发乐滋滋的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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