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真怔然片刻,看见他的眼睛,竟然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她以为她的心思藏得足够好,他也并没有态度上的异常,两个人不过你情我愿,把话说开,没有其它顾虑。
“觉得会打扰到我?”
耿知行率先提出一种可能性。
晏真下意识摇头,停顿片刻后,才又慢慢点头。
耿知行即刻笑了:“而且也不止觉得会打扰到我吧。”
他其实心里大体有个数。和晏真接触的时间严格意义上当然不算长的,然而他既然对别人有兴趣,观察自然就是从无心到有心。晏真心软是容易心软,但独立也足够独立。而且他们两个人的成长经历有类似之处,在她这个年龄时的心境,耿知行都是大体可以感知的。无非是不想添麻烦,也缺乏主动依赖人的安全感。
“虽然我们两个人刚刚开始交往,”他尽量使自己和她的视线处在水平高度,并不居高临下,又托着她的手略抬了抬,“要立刻对彼此敞开心扉是挺难的,但我还是希望你意识到,既然已经是男女朋友,就不存在麻烦不麻烦的说法。”
“而且我也有点被刺激到了。”
“被什么?”
耿知行便又笑了。这回的笑有点不好意思。他问,她辞职的事情是否是告诉了身边的朋友,晏真刚说了是,他就悠悠地、颇有点哀怨地叹气:就是这个了。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即使已经和你把距离拉近了,”他显得格外直白,“如果没有名正言顺的关系,你还是不太会向我主动倾诉自己遇到的麻烦。”
晏真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和一针见血。
在她心中,耿知行的形象一直是成熟稳重,可值得依靠的。尤其他在她面前的作风,虽然并不怎么言语,但也总是包容大度,绝不给人施加压力,极有长她一些年纪的风范。
“我觉得你有点狡猾。”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是故意的吗?”
耿知行懂也撞不懂,微微挑眉,颇无辜,“什么故意的?”
晏真犹豫起来。她觉得把话说开,或许对方当真不是这样想的,未免便有些尴尬。
然而由于的期间,耿知行又笑了。
他这一回握着她的手,笑得埋头,肩膀发抖也没松开。晏真反应过来又被他演技骗了,正下意识要说些什么,发觉自己手被对方双手握住,手心中央,多了一份沉沉的重量。他将手主动移开,首饰盒子便暴露在她眼前——
“拍戏的时候就定了。”
他又开始蛊惑人心,“当时看到图片的时候我就想,这一定很衬你。”
他一手拖住她的手背,一手主动替她打开盖子,使得项链顿时在她的面前隆重登场。
晏真一时间忘了说话。
刚刚的质问和隐隐的抨击被忘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的惊讶和意外。耿知行似乎早就料到少话的她的反应,也不客气,直接带着她慢慢站起来,推着人到了客厅的穿衣镜前。小小的笑脸项链落在她的锁骨前——耿知行大概拍过太多的戏,到了此刻,人也格外熟练细心。
晏真没有绑头发,他也尤其从容,食指穿过发丝,隔着细扣轻柔地抽了出来。要说故意,他也并没有故意触碰,只是不可避免地滑过她脖颈后的皮肤。微痒,发热。
晏真略抖了抖,刚要出声,他便像掐准了时机,气定神闲地退开,略退在两步之外留给她空间。
晏真对着镜子看了半晌,目光右一,和人对上了,她便即刻又有话说。
“我没说错,”她道,“你总会比人多想一些。”
比如这条项链,价值刚好落在她的收入可承受的区间,并非专属的设计款,既不让人感到压力,也并不只是随意挑选,毫无价值——到底哪里来的精力?
耿知行正半眯了眼睛欣赏品鉴,又有些哭笑不得,“狡猾原来是夸人多想一些的意思?”
“我承认,”他也不含糊,“我是有备而来的。”
“这么上门,就算被拒绝了,也能当做另一种礼物,算是纪念……”耿知行说到这,眼睛又眯了眯,笑了,“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很漂亮。”
后面三个字被他悠悠地念,悠悠地吐出来。不知道是在说项链还是在说人。
他是行动效率十足,的确也如她所说,故意而为。
对于晏真这样的个性,如果是一味地展现自己的无所不能,那或许还不能建立起两人之间关系重建的实感。反而是偶尔的坦率与直接,才能让她再也不忍心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果然,虽然他没将她心中的顾虑彻底说出口,但临到出门前,还是答应了以后凡事有任何麻烦的事情,都要即时与他分享——这就算是回礼了。但如果是她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也可以斟酌,并不强求。
“总要一步一步来。”
他要走人,玄关处的光很暗。
晏真跟在他后面,觉察到他的动作渐慢,人也跟着回身。
男男女女,无非氤氲暧昧,心动纠缠。况且还是确定了关系的当下,昏黄气氛间,更容易让目光纠葛更多。
“可以得寸进尺吗?”
耿知行又直白上了。
“什么?”
晏真心中有所准备。但饶是有所准备,依旧没有猜中他的行动。
并非拥抱,也不是额头吻,甚至不是她略略担忧的更为直接的、进一步的动作……
吻轻轻落在她的手背。男人的气息裹挟着压迫感而来,薄唇落在她的手背、又落在指尖,目光则紧紧地瞧过来,极得意、极滚烫……
“辞职了,那就好好休息。如果要和朋友散心,闲暇也别忘了我。”
话语间气息摩挲,又渐渐移开。
晏真的呼吸凝滞了许久,半晌,心也加速,面也泛红,显然刺激太大,一时半会儿不能像刚才那样一针见血。
耿知行心里头是软的,但仍没给她留退让的空间,又顺手替她将发丝挽至耳后。
“晚安好梦了。”
岂止是好梦?
一整夜的梦的内容都变得轻飘飘的。
醒来后不太记得内容,但依旧记得梦中和人一同踏上去往哪里的旅行。叫人羞怯又高兴。
晏真第二天还有约。她辞了职,虽然不打算立刻重新工作,但接到一些同行的邀请,赴约为自己留条后路是肯定的。
对方是和她同校毕业的一位学长。大概是通过同校群聊天时她辞了职的信息主动联系,问她有没有兴趣改换门庭,到他所在的医院工作。
“主要还是你现在名气大。”
晏真形象好,审美又好,自然捏着的客源质量也高。
她没有即刻应下但也没有拒绝,对方果然留给她考虑的时间。所谓能人选择多嘛,学长捧她一句,她就笑了笑,回应,没有师兄厉害。
“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俩不是干医美的,是销售。”
宾主尽欢。
饭后,晏真果然接到梁小游的电话。她刚好坐上驾驶座,戴上耳机,好友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更知道她辞了职,关心便是时时刻刻,再忙也要问候。
然而今天的日常问题还没问出口,梁小游便已经狐疑道:“心情不错?”
晏真没否认。她沉吟了片刻,说,饭挺好吃,礼物也收了,自然是高兴的。
“礼物?”
梁小游尖叫起来,“你小子,不会是闷声办大事了吧!”
晏真没来得及回应。
因为屏幕一亮,常用的微博界面蹦出一条新发的提示。
特别关注发了一张图片,一句话。
@耿知行:
天气不错,发现一朵挺有意思的云。
[图片]
是挺有意思。云微微地笑,她凝视了片刻,下意识便去抚摸脖颈处的项链。
谢谢虾吃海草呀、有几个荔枝耶、四十三次日落。、爱睡觉的兔子。、千行姑娘们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C41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