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显示八点，估计江艾也快醒了，怕江艾宿醉醒来胃里难受，顾鹤言便去准备早餐。

知道江艾不爱吃早餐，但还是热了两杯牛奶，做了两碗简单的清汤面。

弄好早饭卧室还是没动静，顾鹤言走的卧室门口，缓缓推开门看到还在沉睡着的江艾，走到床边轻声唤道 。“江江，起床吃早饭了。”

江艾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顾鹤言站在床边，意识有些恍惚，看着有些陌生的房间。

顾鹤言看到江艾迷茫的眼神以为江艾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心下松了口气，继而主动向江艾说道：“你昨晚喝多了，拉着我非要彻夜长谈，非要跟我回家，结果一句话也没说，回来就开始呼呼大睡。”

顾鹤言说谎了，是她想要跟江艾彻夜长谈，是她非要把江艾带回家。

江艾倒是没多想什么，以前喝多了也会留宿顾鹤言家。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次喝得这么醉，依稀只记得自己喝多了头很晕，顾鹤言把自己扶到一边休息，完全不记得后来是怎么跟顾鹤言回家的了。

但她记得自己亲顾鹤言，也记得顾鹤言回吻自己，但看顾鹤言只字不提的样子便知道她不想提起，也就假装不记得了，跟顾鹤言撒娇道“言言，不生气嘛，我现在还有点头疼呢。”

顾鹤言当然不会生她的气，哄着说道，“我昨晚给你妈妈打电话说你喝多了，你起床吃完早餐记得给妈妈回个电话，别让她担心。”

“言言还是这么周到，爱你么么～”一边说着一边欢快地起床了。

听到“爱你”的顾鹤言瞬间掩住了笑容，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江艾，你说的爱不是我要的爱。

江艾爱睡懒觉不喜欢吃早饭，她?直觉得有吃早饭的时间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呢。

江艾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床。

早上总是没什么胃口，江艾简单的扒拉了两口面条就放下不吃了。

每次来顾鹤言家，江艾都会仔细打量一番看有什么变化，顾鹤言家里的每一处都布置得井井有条，充满完了生活气息，墙上挂着很多照片，大部分是她们的合照和她镜头里的江艾，记录着他们每一次的见面。

客厅里摆放着一张柔软的沙发，旁边一张小巧的茶几，上面放着的都是江艾爱吃的零食和饮料。

按理来说，吃完早饭江艾应该回家了，但她不想走。

其实江艾这次回国是给自己布置了任务的，第一个就是落实好去A大任教的事。

江艾的博士学业已经完成了，论文也都写完发表了，就等着五月份申请答辩，答辩通过之后就可以毕业了。

A大是自己的母校，还是在国内享有盛誉的高等学府，拥有深厚的学术底蕴，聚集了众多材料学领域的专家学者，是江艾心目中的理想工作地点。

江艾本科时的导师也状似不经意间提到过想让江艾回道A大任教，继续深入拓展自己研究领域的事，年后开学了江艾就会向A大递交求职申请，不出意外的话会在五月份回M国答辩之前拿到任教资格。

第二个是…

江艾在去了M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顾鹤言的感情可能并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么简单，也发现自己在M国这几年来顾鹤言对自己好像处于一种不远不近的尴尬点，她要回来确认一些事情。

在M国留学时，江艾读博的学校是没有宿舍的，考虑到经济实惠和不同的文化体验，江艾选择了找人合租，凑巧同课题组的黑人女孩June在找合租室友，两人便就此达成了合租关系。

合租房是一套三室的小公寓，除了江艾和June还有一个白人女孩Gill，也跟江艾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江艾会做一些简单的中餐，吃够了白人饭或者过中国传统节日时江艾便会做一些简单的家乡菜，June和Gill在家的时候会被邀请一起吃，江艾总觉得一个人吃饭很孤独，希望能有人陪自己吃饭。

有天，在饭桌上，江艾察觉到Gill和June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电流在她们之间流转。

Gill的眼神不时地飘向June，而June也会大胆回应，直接与Gill的?光相遇，看着Gill笑得明媚又勾人。

江艾起初对Gill和June的互动感觉怪怪的，总感觉这种氛围不是应该出现在两个女生之间的，但想着可能是文化不同，也没说什么。

不久后，江艾发现Gill和June之间的互动越来越多，且越来越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了。

有天江艾又邀请June和Gill一起吃饭，饭桌间只见两人之间气氛突然粘稠，眼神中充满了对彼此的渴望，突然啪的一声，June放下了筷子，快步来到Gill身边深情地吻上了Gill的唇，一瞬间Gill就张开嘴巴做出了回应，只见两人越亲越烈，亲着亲着回卧室了…

留江艾一人在客厅凌乱…

两个女生在自己面前激吻？！

这对一个直了二十多年并不知道什么是弯的女生来说实在是太炸裂了！

江艾亲眼目睹June和Gill的亲密行为第一反应是震惊，在她的人生经历中，从未接触过或了解过同性恋群体，这种场景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她感到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女生会有这样的行为。

江艾有天实在忍不住了，在和June一起做实验的间隙，犹豫着开口问了June和Gill是什么关系。

June很坦然的说：“Gill是我的女朋友。”

“是的，就是那天吃过饭后。”

江艾疑惑，“可是，你和Gill不都是女生吗？怎么可以…”

看着懵懂的江艾，June跟她科普在M国同性恋是非常普遍的，到2024年，M国约有7.6%的成年人自认为属于LGBT群体，人数多达2400万，特别是在年轻人中LGBT群体的比例更高，年轻人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和认同度更高，愿意表达自己的性取向和性别认同，并寻求平等和尊重的待遇。

江艾听完虽然还是有些惊讶但不至于困惑不解了，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江艾还是困惑，“那你怎么分得清是友情还是爱情的呢？”

June笃定地说：“因为有些事，我只想跟她一起做，再好的朋友也不行。”

江艾听完若有所思。

带着对这个群体的好奇，她开始通过互联网了解同性恋群体的生活状态和心理状态。

在这个过程中，她逐渐意识到，同性恋也是一种正常的性取向，同性恋者在社会中同样享有平等的权利和尊严。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了解，江艾从内心接纳并尊重同性恋这个群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权利，无论她们的性取向如何，都应该得到平等和尊重的对待。

有一天，当江艾又看到June和Gill旁若无人地在客厅接吻时，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初吻。

就是毕业聚会上顾鹤言对自己的那个吻。

江艾当时虽然震惊，但想着好朋友间亲一下也没什么的吧，何况顾鹤言今天心情低落，江艾也就没舍得推开她，默默承受了这个被自己定义为“好朋友”间的亲吻。

江艾突然觉得顾鹤言不会喜欢自己吧？！？！

她回想着和顾鹤言相处四年的点点滴滴，不善言辞的顾鹤言只有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话才会多一些；自己上课爱睡觉，是顾鹤言整理好每节课的重难点，并在考试前给自己制定的复习计划，才让自己没有挂科风险；顾鹤言四年如一日的每天晚上给自己发的第二天天气预报；自己运动会崴脚时，瘦弱的顾鹤言拒绝了好几个男生的好意，一步一步的、稳稳的背着自己去医务室…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四年的时间让两个人共同经历了太多事情了，但这些能说明顾鹤言对自己的就是喜欢吗？

自己和顾鹤言无话不说，坦诚相待，分享彼此的想法和感受，尊重彼此的观点和选择，相信彼此的能力，愿意成为彼此的后盾，更重要的是在对方面前能做真实的自己，无需伪装和迎合，展现真实自我，享受彼此陪伴…

想到那时顾鹤言的吻和当时没看懂的顾鹤言眼神里的深意，江艾瞬间恍然大悟。

顾鹤言肯定喜欢自己！很久以前便喜欢了！

那自己对顾鹤言呢？

直到在M国的第三个除夕，江艾才想明白。

那年除夕，江艾由于要准备竞赛没能回国，自己在合租房里做了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就当年夜饭了，照惯例邀请了June和Gill一起吃饭。

June爱吃中餐，江艾每次做中餐都会邀请一下June和Gill，一是做得多，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二是江艾喜欢有人陪着吃饭。她们有空就会一起吃，忙的话就拒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June和Gill知道今天是中国的除夕，按中国的习俗是要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想着江艾在异国他乡一个人吃年晚饭着实有点可怜，便推掉了别的朋友的邀请来陪着江艾一起吃年夜饭。

在除夕夜，两个外国人陪着江艾在M国吃着中国的年夜饭，此时江艾十分感谢两人没有拒绝今天的邀请，虽然她们可能并不懂这顿饭意味着什么，但此刻有人在身边，有人能陪着一起吃饭，让江艾独自在异国他乡依然感受到了节日的喜悦和温暖。

吃完饭两人陪江艾在客厅看电视聊天，江艾看着两人黏糊糊的亲密不由得想起了顾鹤言，此时此刻，如果是顾鹤言陪着自己该多好。

江艾突然想到June那天说的话，代入了一下此刻的心情，周昆不行，柳林不行，时娇不行，陆甜甜也不行，只有顾鹤言！

此刻，江艾希望能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只能是顾鹤言！

压在江艾心里这么久的谜团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她对顾鹤言，不仅仅是友情。

两情相悦，自然是最好的！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江艾突然很想见顾鹤言。

想听到她的声音。

这样想着，江艾就拿出手机准备给顾鹤言打视频。

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顾鹤言的消息。

“江江，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继续努力乐观热爱生活！”

刚才还焦躁无处安放的心瞬间被顾鹤言的消息安抚了。

顾鹤言也想着自己呢。

江艾拿着手机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荡漾的心情，才重新解锁手机，在顾鹤言的对话框里拨出了视频通话邀请。

江艾感觉过了好久，视频通话才被接听。

“江江”

江艾终于看到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困扰她许久的顾鹤言，对面的顾鹤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半挽着头发，额前的两缕碎发透漏出一丝慵懒随意，上身穿着黑色紧身高领毛衣，紧身的衣服勾勒出顾鹤言优越的身材曲线，高领的设计修饰了颈部线条，配合着耳朵上的金属耳饰显得整个人高贵典雅。

看到顾鹤言的精致后江艾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视频打得有多仓促。

刚才做饭时为了方便把头发简单挽上去了，额前的几缕发丝显示了她抓头发时的随意，身上的围裙也忘记取下来了，心里忽然升起了一阵紧张感，磕磕巴巴说道“啊，言…言言。”

江艾只想抽自己个嘴巴子，明明很想顾鹤言，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此刻却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

顾鹤言依旧是温柔的看着江艾，眼中带着一丝询问，江艾很少给顾鹤言打视频电话，两个人工作和学业都忙，打电话总是不能被接起，有什么想说的就发微信消息，什么闲下来看到了就会回对方。

在陪父母看春晚的顾鹤言看到江艾的视频电话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跟妈妈说了声有事拿起手机快步走回卧室才接起电话。

“言言没看春晚吗？”江艾努力找着话题。

“刚在看，以为你有事就回卧室接电话了。”顾鹤言如实回道，又问了一句，“打电话有事吗？”语气显得僵硬又冷漠。

江艾突然像被噎到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张口。

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冷漠，顾鹤言轻声解释道：“我怕你出什么事了一时情急才…”

江艾想了一下决定如实跟顾鹤言说。

“言言，我自己一个人做了年夜饭，还邀请了两个室友一起吃，她们都夸我做的好吃呢，言言，我厉不厉害。”

顾鹤言知道江艾打电话肯定不是只为了说这些，说了句“艾艾真厉害。”示意她继续说。

“吃完饭可能是怕我孤单，她们还陪我在客厅看电视。”

“我一点都不孤单，要不是陪她们看电视我还能打会儿游戏呢，哈哈哈”

……

“言言，我很孤单。”

“但我不想让她们陪我，刻意的陪伴只会让我伪装的假面无处遁形。”

“我想让你陪我。”

“言言，我很想你。”

“刚才看着电视就觉得此时此刻，如果你在就好了。”

江艾像剖开内心似的，越说情绪越down，越说眼眶越红，但还是仰起头咧开嘴笑着说：“所以啊，我就给你打电话了，我想你了，就要立刻见到你！”

“我也想你，江江，可是我不能过去…”

任性的语气让顾鹤言感到了久违的熟悉，江艾总是这样，想做什么就会立马做，从不会在自己面前刻意掩饰情绪，不像自己，不敢让江艾发现自己对她不正常的感情。

顾鹤言看着江艾假装坚强的样子，内心酸极了，都怪自己，如果那天不那么冲动，现在她跟江艾的关系是不是还会跟以前一样，是不是在江艾想自己的时候能坦然去见她?

“没事啦言言，我看到你就很开心了，嘿嘿，你还跟以前一样好看！”

江艾以为顾鹤言说的不能过来是因为老师的工作比较忙，不能随意出国，便岔开了话题。

“没有啦，你最好看。”看江艾的转移了话题，顾鹤言也像之前一样跟她开起了玩笑。

“那可不是！我们言言天下第一好看！”

“新年快乐言言。”

“江江新年快乐。”

虽然刚发了信息，顾鹤言还是亲口又说了一遍。

看顾鹤言似乎没什么要跟自己说的了，江艾识趣地终结了话题。

“言言，我先去洗碗了，拜拜。”

“好，拜拜。

挂了电话，江艾才想到自己刚才是多么冲动，她只是单方面确认了跟顾鹤言的两情相悦。

自从江艾来到M国就总觉得顾鹤言好像在淡淡地疏离自己，但平时的电话聊天也都一切如常，江艾找不到原因，只能归结于顾鹤言刚上班太忙了，自己做实验也很忙，共同话题变少了。

但没关系，自己最擅长找话题聊天了！

在纠结的江艾殊不知地球另一边刚被挂了电话的顾鹤言拿着手机的手迟迟没有放下，突然来的电话和突然的挂断让顾鹤言没有真实感，要不是看到聊天框里的通话记录，顾鹤言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想了。

江艾是为了躲自己才会仓促出国的吧，不然怎么会那天之后突然走了呢，不然怎么会过年都不想回来呢，都是因为自己的冲动影响江家过年的团圆，自己真是罪孽深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