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莎裸身在银镜前站了好久,仿佛是要细细打量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其实萨拉菲尔只为她做了丰胸,但这不妨碍贵族小姐们花时间欣赏自己的美。
“真棒。”她转了一个圈,栗子色的长发如同飞扬的裙裾,“天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的手艺,其他女巫不是做得不够挺,就是手感奇怪……男巫们就更不用提了,可怜的希瑟,那个男巫把她的胸脯弄得几乎和脑袋一样大,皮肤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摸起来像石头,她为此几乎哭瞎了眼睛。”
嘴上这么说,赫莎脸上却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萨拉菲尔并不想对这些事发表什么言论,虽然赫莎·埃布尔对待她就像曾经同窗的老同学,但她与那些黑荆棘毕业的法师有本质上的不同。
按照贵族之间的说法,赫莎只是来镀一层金的,方便对外宣称她有优秀的魔法基因,这类学生被称为“金舞鞋”,意思是他们就读于黑荆棘却不怎么上课,而是沉迷于各种贵族活动。
若非被雇来为对方提供服务,萨拉菲尔基本也只会在沙龙舞会上看到对方。
……何况,说得好像她就和真正的同窗关系很亲密一样。
所以萨拉菲尔没有回答,只是顺手用发网帮她把头发盘起来,赫莎朝她甜蜜地一笑,伸手调整了一下项链的长度,让蓝宝石垂在**之间,又为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深深的陶醉中。
“所以你是回来了?”赫莎通过镜子看向她,“真好,没了你,坠星城里的乐子也变少了。”
闻言,萨拉菲尔嗤笑一声:“坠星城什么都可能缺,唯独不缺乐子。”
“你说得对,就像安妮塔永远是安妮塔,在情人之间如同采蜜的蜜蜂般勤劳,哪怕她并不爱任何一朵花。”赫莎召来女仆,在她们的帮助下穿上束腰,萨拉菲尔似乎可以听到肋骨和内脏被挤压的声音,“但她的弟弟雅各布——也就是我们的领主大人,在你走之后可真是越来越无趣了,就算有人告诉我他平常睡在棺材里我都不会奇怪。”
他不睡棺材,不过那张白银打造的床也硬得和棺材无异了,萨拉菲尔心想。
“但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赫莎穿上一件银线镶边的深绿丝绸长裙,正对着银镜调整胸口的那颗蓝宝石,她看上去似乎不太满意,对着镜子蹙眉道,“替我拿那条钻石项链来。”
赫莎在对女仆说话,镜中的目光却落到了她身上——女孩们爱玩的小把戏,赫莎则尤其喜欢,她是一位博爱的鉴赏家,爱巨榕的粗粝和强壮,也爱玫瑰的馥郁和柔软。
萨拉菲尔从善如流地从梳妆盒里为她取出那条项链,当她的双臂自后绕过少女的肩颈,展开项链时,赫莎向后微倾,仿佛是在迁就她的动作,她呼吸时鼻间全是栗色发丝飘来的香气,闻起来像是姜花。
当萨拉菲尔合上搭扣时,赫莎伸手调整起了银链,她抚摸后颈时,指尖从她的掌边刮过。
“怎么样?好看吗?”她咯咯笑着。
“很适合你。”这是实话。
“是吗?那真好。”赫莎眨了眨眼睛,稍稍压低了声音,“当我不穿衣服的时候,它还会更适合我。”
“一年多不见,你的话术退步了不少。”萨拉菲尔松开项链,“其次,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我见得多了。最后,你应该知道我不玩这个。”
“别嘛,萨拉菲尔,女孩们也有属于自己的乐趣。”
“我不介意女孩们有自己的乐趣,只是我更喜欢自己搞定。”
她娇嗔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被召回卫城了。”
“哦。”
“坏人。”赫莎轻哼一声,女仆们对主人的行径似乎一点都不奇怪,她们安静地将满地的衣服捡起来放进衣橱,安静地将梳妆盒收拾整齐,最后安静地关门离开。
萨拉菲尔对她的不满置若罔闻:“你刚刚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嘉莉·埃努斯吗?”萨拉菲尔刚想问是谁,赫莎便继续道,“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你离开坠星城后没多久,埃努斯家在城外的乡野之地买了一座庄园,为的是建赛马场。那段时间,坠星城最好的宴会都在埃努斯庄园,男人们喝剩的酒瓶堆得像小山那么高,女孩们的鞋跟都不知跳断了多少双……”
“说重点。”
“那座庄园被一只黛拉杜尔①洗劫了。”赫莎说,“为了庆祝女儿和沃原城的坎贝尔家的公子结合,惠勒·埃努斯大办宴席,连续七天。我参加过两天,后来因为发胖就而不去了,但那晚宴可真是豪华……说会正题,传言那只黛拉杜尔伪装成乞丐,请求庄园的主人施舍她一点食物,正在办舞会的嘉莉理都没有理她,只是让仆人们把她赶走,愤怒的黛拉杜尔显露真身,肆意虐杀现场的所有人,听说可怜的嘉莉当场被撕成了两半。”
“你说的是巫魔,不是黛拉杜尔。”萨拉菲尔纠正道,“黛拉杜尔是吸血鬼,她们不擅长变身,也不喜欢玩这种把戏,她们只对引诱男人来到自己的墓前然后吸干他们的血有兴趣。”
“爱信不信,反正从宴会上逃离的宾客们都这么说……而且他们最后都死了,不是病死、就是骑马摔死,或者被马车撞死,不觉得这件事很离奇吗?或许就是因为他们透露了黛拉杜尔的秘密,遭到了报复。”
虽然赫莎故作神秘,但萨拉菲尔半点反应也没有,这让她有点不快,不过还是继续道。
“无论如何,自从这件事以后,那座埃努斯庄园就彻底荒废了,老婆和女儿死了之后,惠勒·埃努斯现在也搬去了沃原城……唉,虽然埃努斯家族不过是富商,但少了他们之后,坠星城的夜晚也乏味了不少。”
“卡文迪许没派人去解决吗?”
“怎么可能没有?”赫莎说,“起初是让卫兵放火把庄园烧干净,但大火烧到围墙时就会熄灭,然后安妮塔·卡文迪许亲自过去调查,发现庄园被一个强大的魔法结界笼罩着。”
那就更不可能是黛拉杜尔了,黛拉杜尔不会这么复杂的魔法,萨拉菲尔心想,但这次她没有选择说出来。
“然后呢?”
“然后?”赫莎撇了撇嘴,“没有然后了。”
“……你刚刚说什么?”
“没有然后,卡文迪许把通行的路挖断了,重新开辟了一条路,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赫莎一边戴耳环一边回答,“按照安妮塔的说法,这种封死式的魔法结界,魔物肯定只能在结界以内活动,只要别进到庄园里去就不会有危险。”
卡文迪许是为了魔法天赋不惜主动引进了精灵种血统的家族,安妮塔和雅各布——诚然,这对姐弟的脑子多多少少有那么点问题,但他们在魔法方面的造诣无可指摘,能让安妮塔望之却步的魔物,卡文迪许家居然就这么放任它继续盘踞在埃努斯庄园……
有问题。
“你也觉得不同寻常,对吧?”赫莎飞快地朝她眨了两下眼睛,语气里带着嬉笑,“所以才流传出了一种说法,那只黛拉杜尔把濒死的嘉莉……”
“你刚刚说她被当场撕成了两半。”
“是吗?那可能是我说错了,嘉莉只是被黛拉杜尔袭击,受了重伤。”赫莎改口道,“总之,埃努斯家原本就是香料商,在鲜花市场也颇有分量,据说这就是那只黛拉杜尔找上埃努斯家的原因。她用魔法、炼制器皿、纯洁处女的体香制作出了一种特殊的香水,只要喷上它,就能得到他人永恒的爱。”
“鬼扯。”萨拉菲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群整天嘴上没把门的吟游诗人真是越来越敢说了,先不论黛拉杜尔找上埃努斯的原因,香水的气味会褪去,却能得到永恒的爱?更不用说这种香水实际会招惹多少麻烦,如果你身上的香气被路边感染了麻风病的病人闻到,你也想要他们的爱吗?”
“你可真煞风景,特制的香水就不能永远保持气味吗?”赫莎没好气地说道,“而且你不觉得把这种说法套到安妮塔身上,什么都能说得通了吗?”
“并不,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被套到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身上就能说得通的。”
“反正那座庄园里一定有安妮塔感兴趣的东西,否则雅各布不会纵容她用家族力量把那里的路挖断。”赫莎对此似乎很坚持,“这里面肯定也有雅各布的一份功劳,还有什么比‘永恒的爱’还能吸引‘寒霜之子’呢?”
“当狗?”
赫莎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这倒也是……不过雅各布似乎只对当你的狗感兴趣,你离开后,他就没有找别人玩过了。”
“……别说的好像我和雅各布以前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似的。”明明只发生过一次,而且还是雅各布被他人煽动,纵容那些跟班们对她实施霸凌,被她反过来报复了而已。
“无论所谓的爱情香水是否真的存在,它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里。”赫莎说,“幸好这件事只在坠星城流传。腓特烈陛下马上就要为弗兰茨殿下挑选未婚妻了——未来的王后,全奥罗拉未出嫁的贵族少女都会为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要是消息传出去,全国上下都知道存在这种东西,就算卡文迪许把路挖成百米深的沟壑,冒险家和佣兵都会争着抢着往庄园里跑。”
难怪她进城时看到了那么多佣兵团……自视甚高的法师们一向对战士很不客气,认为他们都是脑子里只有肌肉的笨蛋,坠星城作为法师的地盘,很少有佣兵团愿意在这里久待。
“全奥罗拉未出嫁的贵族少女都会为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萨拉菲尔慢慢重复了一遍,“也包括你?”
“也包括我。所以我刚才说了,它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里。”说到这里,赫莎突然回过头,望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萨拉,我的好萨拉,你愿不愿意做一笔价值二十枚金狮子的买卖?当然,如果你能证明这瓶香水不存在,我也会付一半的钱。”
萨拉菲尔勾了勾嘴角:“二十枚金狮子?全奥罗拉未出嫁的贵族少女都会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竟然只值二十枚金狮子?”
“真贪心,但是我喜欢。”她放声大笑,“若你拿出去问,肯定会有人出比这更高的价——但是记住一点,萨拉菲尔,无论别人最后喊到多高,我出的价一定会比那‘最高’的价格还要高。”
①黛拉杜尔:红色吸血鬼,会在夜晚诱惑男子到自己的坟墓,然后吸食他们的血#常见翻译是“黛拉杜阿”,我只是觉得文字上“杜尔”比“杜阿”好看。
#捋了一下后文,发现由于中途临时改大纲出现了一个很大的bug,所以明天停更一次用来修文,非常抱歉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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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萨拉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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