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虚无主义与狂热信教徒的意志,他们打着信仰的外壳下所做之事与畜生无异。魔法阵的绘制需要魔力的倾注,魔法因子在被法师同化后会沾染上使用者的特性。例如提奥尔刻的气息是阴鸷与神秘的,赫尔薇丝的气质是宽和与妩媚的。这样的图样只需要一眼就令人毛骨悚然,血液冻结的、毋庸置疑,是那狡猾的兰纳所绘。
这让她回想到对方魔法因子的颜色,是清爽而又刺目的薄荷绿。
——真是和本人的气质毫不相符。
“用于献祭的魔法。”她在一旁开口到。
提奥尔刻出言否认:“不仅仅是献祭。这个法阵,还有同化的作用。”赫尔薇丝探来脑袋,“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我看见这些东西就头痛的要命!”象征丰饶的女神代表大多农产阶级,力量比起魔法与学识更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丝塔尔拧着眉,她在思考者的模样下摇了摇头,“是闭合圆环。这样的魔术回路只能承接一种魔法效果,从魔纹的读取中既然确认是献祭。那么在之后的使用中,理应不会出现同化的效果。”
提奥尔刻在半空画了一个圆环,对应着兰纳所画的魔法阵。他不紧不慢地说“告诉我闭合圆环的定义。”
“将魔法绘制为实线圆弧且并未有缺口,魔力回路流转通畅。”好学生丝塔尔·摩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报出了教科书上的释意,“实现一种魔法效果,并且只能承接一种魔法。”
“的确是这样,没错。”祂点头,嘴边转了话锋“那么。你认为这个魔法阵是闭合圆环?”
“这当然……。”话语倏地停顿下,正要接下的言语半死不活地在口腔打转。她猛然意识到了这与定义的不同之处、提奥尔刻轻笑了一声,弓下食指,冰冷的温度一轮顺着鼻梁向下刮扫。“仔细看看吧,这不是半虚化的线条。虚实之间来回的交替,并不算是全然闭合、所以——”祂刻意收住结论,转而轻拍上祭品的颅顶。丝塔尔原本还算平常的神色愈发沉重,五指虚空抓住魔杖、朝着法阵的边缘轻敲动。这是什么性质,已经全全然然被揭露了:“子母系的阵法才会使用这样的魔纹线路,这样好似魔力供应不足的使用效果是子体法阵的象征。所以它的魔法效果是——”
“同化。”
“同化。”
异口同声。
……
等等。
哪来的第二个人?
丝塔尔&提奥尔刻&赫尔薇丝:啊。
虚弱的声音,读音全然相同的字眼。嘶哑,轻快。丝塔尔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古怪地转过头去“你还没跑走啊。”她动了动手指,「幽灵之手」的使用效果早已解除。当松开穆刻的那瞬间,就是她给予穆刻最后逃生的机会。
“揭露的环节着实精彩,我自已看的入神、不愿离开。”像一只腿脚残废的狗一样,浑身脏污狼狈的男孩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提奥尔刻知道他是谁,这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似乎也是财富之神的信徒。就目前而言,法阵的秘密尚未完全揭开。被丝塔尔送入灯盏中时,祂与自己的凡胎相对而视。同样雪白的眼睛,从中看见了自己。伸手却无法触碰,祂作为残缺的意志体在尚未健全前,无形的屏障象征着祂的颓废。无法自保,无法使用任何力量。
提奥尔刻,黑暗之神是何其敏锐、当然明白丝塔尔的用意。先前是因祂并未有实体因而能够同行,而当接近丢失的脏器时,隐隐凝聚起身体的祂不过是一方累赘。思及至此,先前恼火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丝塔尔作为祂的祭品有着出色的魔法天赋,但初出茅庐的她尚有处事不妥之处。而祂要培养她,在祂找回自己的无感以前——无论面对任何事,都不会先一步踏入轮回对殿堂。
提奥尔刻陷入的沉默,令丝塔尔摸不着头脑。在她眼里迷题都已解开,而眼前似笑非笑的穆刻倒像是还有话想说的样子。这黄鼠狼油光水滑的,寻常的猎网兜住也能落跑走,说出来的话半真半假,真叫人感到恼羞。提奥尔刻在这时突然开口:“启动子系法阵需要依靠苛刻的触发条件、既然效果是「同化」,它的关键词就是「时间」和「模板」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从什么时候完成的?如果在其尚未完成之前打断,这个法阵就毫无用处。”
“时间和模板啊……”丝塔尔和赫尔薇丝同时嘀咕着,实现在思考时不自觉朝上飞起。他们想起了丑陋无比的傀儡,不断被打碎在地表之上的断臂残肢。如若说是模板,那就是这些东西没得跑了。魔法阵的启用的确需要时间,而「同化」效果的时间是指剖析模板的时间,所以……
那时候我们俩在干嘛?
穆刻的笑,那些根本无所谓的自我经历,在此刻有了全新的答案。丝塔尔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伸手没拦住已经冲出去的赫尔薇丝。作为对故事产生了共情的丰饶之神,美目怒瞪起,祂雌雄莫辨的声音打着颤,指间隐隐炸开了那些细长的,响着脆声的电。祂说:“你这狡猾的家伙,那些故事都是你的计谋之一吗!?”
丝塔尔无语地走上前挡在赫尔薇丝前面,她对着穆刻道:“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凭空捏造的么,小混蛋。你可真是被莫妮卡这坏东西带偏了路、如果去给王孙权贵们讲睡前故事,你现在早就时富甲一方的文学大家了。”
“别生气,美丽的小姐。”他用温柔的语气对着赫尔薇丝轻声细语,转而面对丝塔尔便完全换了一副神貌、“我所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最终的利益。你喜欢听我讲的故事么?喜欢吧。说实在的,看书和听书的过程中人们总是会遗忘时间。”
“你知道的很多。”她对穆刻所说的一切,无不含嘲讽。“知道的也并不算很多。说起来,我有说过你是什么么、魔法师。”他忽然吸起了腹,整个腰身不由自主地挺拔起。话题转换的很快,有着节奏急促的意味。丝塔尔皮笑肉不笑地“我是个人,亲爱的。”
“不不不。”穆刻撩起了自己腰腹上破烂的衣料,轻轻将垮裤的边缘勾彻下些许。在尾椎,在股沟间、小麦色的瓣肉也浮着一枚三角的标纹。
这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在那场与克瑞斯朵尔的相遇之梦,她知晓自己的后颈也有同样的标纹。
不过她的是眼,而穆刻的中央标注着畸形的足。
这象征着她也被盯上,不过这已经是砧板钉钉的事情了。现在穆刻再将它翻挖出来是想做什么?颅内思绪快速飞旋,她突然发现街道外若隐若现的尖叫正在被扼杀在空气中。静默不令人满意,反倒令人感到惶恐不安。
呼…不知为何,她有些想伸手抓紧心脏。穆刻敞开了双臂,嘴角高高咧起,假装自己是个优雅的小绅士。但他不是疯狂的人,只是一个被逼迫到歇斯底里且不知回头的扭曲者。在一阵得到玩具的笑声后,在赫尔薇丝露出“傻逼”的目光注视下。他突然收起了声音,宰一点一点温柔而忌惮地放出来:
“你是钥匙,魔法师小姐。”
窸窸窣窣地响动越来越大,同化的步履渐而聚拢。
他忽地鞠了一躬,低下的头传出声音:“这场庆典最后的钥匙。”
刹时,屋顶,趴爬着大大小小的傀儡。
它们柔软的,覆满腐肉与脓血的头颅重叠着仿佛偷窥。
对待生人——腥涎滴落,虎视眈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