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虎穴 · 暗棋行

房门被猛地推开,曹操在许褚、夏侯惇等将领的簇拥下站在门外,目光如刀般扫过室内。

刁蝉衣反应极快,立即跪拜于地:“司空恕罪!此人乃是妾身远房表兄,因家乡遭灾特来投奔,因怕打扰司空,故深夜来访。”

曹操冷笑一声:“哦?蝉衣的表兄?不知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赵云心知身份难以隐瞒,手已悄然按上剑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刁蝉衣突然起身,快步走向曹操:

“司空明鉴,妾身这位表兄武艺高强,特来投效司空。方才妾身正在试探他的诚意...”

曹操眯起眼睛,打量着赵云:“武艺高强?正好,许褚,你去试试他的身手。”

许褚应声而出,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赵云心知此战难免,索性大步走出房门,来到院中。

“请。”赵云抱拳,神色平静。

许褚大吼一声,挥拳直取赵云面门。赵云侧身闪避,顺势一带,许褚收势不住,向前踉跄数步。院中众将皆惊,许褚乃曹操麾下第一猛将,竟在一招之间落了下风。

“好!”曹操眼中闪过欣赏之色,“果然身手不凡。你叫什么名字?”

“常山赵子龙。”赵云坦然相告。

此言一出,院中顿时一片哗然。常山赵子龙的名号,在场无人不知。

曹操抚掌大笑:“好个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既然来投,本司空必当重用。”

刁蝉衣急忙道:“司空,妾身表兄初来乍到,可否容他先在妾身府中安顿,日后再...”

“不必了。”曹操打断她,“如此良将,岂能埋没?即日起,子龙便入住军营,任骑都尉。”

赵云心知这是曹操的监视之意,却不得不躬身谢恩:“多谢司空。”

在转身离去前,他与刁蝉衣交换了一个眼神。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

接下来的日子,赵云在曹营中深居简出,暗中却将许都布防牢记于心。曹操表面上对他礼遇有加,实则处处设防,令他难以与朝中大臣接触。

这日,赵云正在校场练兵,忽见刁蝉衣在侍从的陪伴下前来慰问将士。二人借机在众目睽睽之下交谈。

“表兄在营中可还习惯?”刁蝉衣声音温婉,手中却借递水之机,塞给赵云一枚蜡丸。

“劳表妹挂心,一切都好。”赵云接过水袋,顺势将蜡丸藏入袖中。

回营后,赵云打开蜡丸,里面是一张字条:“三日后酉时,白马寺。”

三日后,赵云借故出营,来到白马寺。在知客僧的引导下,他走进一间僻静的禅房,刁蝉衣早已在此等候。

“蝉衣小姐冒险相约,所为何事?”赵云直入主题。

刁蝉衣神色凝重:“曹操已确认刘皇叔在汝南的动向,不日即将发兵征讨。将军必须尽快离开许都。”

赵云皱眉:“可是我尚未联络到朝中大臣...”

“已经联络好了。”刁蝉衣取出一封密信,“这是荀彧大人的亲笔信,他虽在曹营,心向汉室。还有其他几位大臣,都愿暗中相助。”

赵云震惊不已:“小姐是如何...”

“这些年来,我在曹营周旋,早已布下一张情报网。”刁蝉衣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苦涩,“义父临终前嘱托,要我助汉室重兴。这些不过是在履行诺言。”

赵云看着她单薄的身影,难以想象这个弱质女子在虎狼环伺的曹营中,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

“小姐随我一同走吧。”赵云脱口而出,“许都太过危险。”

刁蝉衣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摇头道:“我还不能走。曹操南征,许都空虚,正是我们联络各方势力的好时机。况且...”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在许都,才能更好地帮助刘皇叔和将军。”

赵云还要再劝,忽闻寺外传来马蹄声。刁蝉衣脸色一变:“是曹操的亲卫!将军快走!”

“一起走!”赵云拉住她的手。

刁蝉衣却挣脱了他的手,从袖中取出一份地图塞给他:“这是许都的密道图,将军速从后山离开。记住,三日后曹操发兵,将军务必在那之前赶到汝南报信!”

脚步声越来越近,刁蝉衣推着赵云从后窗跃出,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襟,坦然走向房门。

赵云躲在窗外,听见曹操冰冷的声音:

“蝉衣姑娘好雅兴,独自来白马寺礼佛?”

“司空说笑了,妾身是来为司空南征祈福的。”

曹操冷笑:“为本司空祈福?还是为那赵子龙祈福?”

赵云心中一紧,手已按上剑柄。若曹操对刁蝉衣不利,他必当拼死相救。

刁蝉衣却轻笑一声:“司空这是吃的哪门子醋?莫非是怪妾身冷落了司空?”

曹操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好个刁蝉衣!本司空就喜欢你这份胆识!走吧,随我回府。”

脚步声渐远,赵云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那个聪慧勇敢的女子,已经产生了超越同道之谊的情感。

三日后,曹操大军开拔,赵云借机离开许都,日夜兼程赶往汝南。怀中那份密道图与荀彧的密信,重若千钧。

他知道,这场乱世中的相逢,已经改变了他的一生。

许都的冬夜,月色如水银泻地,将司空府的琉璃瓦照得泛着冷光。

赵云借着夜色潜回城中,按照刁蝉衣所给密道图的指引,悄无声息地穿过一条废弃的排水暗道。

暗道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赵云的心却比这暗道更加阴郁——他忘不了三日前在白马寺,刁蝉衣推开他时眼中的决绝,更忘不了曹操那充满占有欲的语气。

“她为何要留下?”这个疑问如鲠在喉。

理智告诉他,刁蝉衣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在许都能发挥更大作用。

但内心深处,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在翻涌——他不愿再看她独自在虎狼环伺中周旋。

暗道尽头是一间废弃的仓廪。

赵云推开暗门,确认四下无人后,方才闪身而出。

根据地图所示,这里距离司空府仅一街之隔。他必须尽快找到刁蝉衣,确认她的安全。

...

司空府内,刁蝉衣独坐窗前,手中抚摸着那枚曾经赠予赵云的玉佩。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绝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应该已经安全抵达汝南了吧?”她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玉佩上摩挲。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刁蝉衣警觉地起身,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轻盈地跃入室内。

“赵将军?”她难以置信地低呼,“你为何回来了?”

赵云凝视着她,多日来的担忧在见到她安然无恙的这一刻,化作难以抑制的情感。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刁蝉衣能感觉到他掌心因长年握枪而生出的厚茧。这一刻,她多年来的伪装与坚强,险些土崩瓦解。

“不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抽回手,“将军可知此刻许都有多危险?曹操虽已南征,却留下众多眼线。你此番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因危险,我才必须带你离开。”赵云目光坚定,“那日在白马寺,我亲耳听见曹操对你的态度...我不能再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

刁蝉衣心中一震。她从未见过赵云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

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将军,此刻眼中竟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爱慕?

“将军...”她声音微颤,“蝉衣不值得你如此冒险。”

“值不值得,该由我来判断。”赵云再次握住她的手,这次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那日你问我为何效力公孙瓒,今日我且问你——可知我为何转投刘皇叔?”

刁蝉衣抬眸,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因为那日你说,刘玄德乃当世真英雄。”赵云一字一句道,“你的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如今,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冒险。”

窗外忽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刁蝉衣脸色一变,急忙吹熄烛火。黑暗中,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彼此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将军请听我一言。”待脚步声远去,刁蝉衣低声道,“我留在许都,并非全为将军。自董卓乱政以来,我目睹太多百姓流离失所。若能助汉室重兴,还天下太平,蝉衣虽死无憾。”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铿锵。赵云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朦胧的轮廓,忽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不输任何英雄豪杰的胆识与气节。

“我明白了。”良久,赵云轻叹一声,“但请答应我,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铃:“这是我家乡的信物,若遇危险,摇响它,无论千里万里,我必来相救。”

刁蝉衣接过银铃,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她心头一暖。

多年来,她周旋于权贵之间,见惯了虚情假意。唯有眼前这个男子,让她感受到真诚与尊重。

“好,我答应你。”她将银铃小心收好,“将军也该离开了,天亮前必须出城。”

赵云点头,却驻足不前:“待天下太平之日,我必再来许都,堂堂正正地接你离开。”

刁蝉衣微笑,眼角那颗泪痣在月光下格外动人:“那时,但愿我们都能看到一个太平盛世。”

赵云深深看她一眼,终于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刁蝉衣独立窗前,手中紧握着那枚银铃。

她知道,乱世中的爱情奢侈得如同镜花水月。

但这一刻,她允许自己存有一丝奢望——盼望着太平盛世早日到来,盼望着能与那个银枪白马的将军,在阳光下重逢。

远处传来鸡鸣声,东方既白。

新的一天,又是新一轮的明争暗斗。

但她抚摸着怀中银铃,忽然觉得,这漫长的乱世,似乎也有了值得期待的未来。

建安六年春,曹操大军攻破汝南,刘备败走荆州。消息传到许都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

刁蝉衣独坐司空府的后花园中,手中捏着那枚赵云所赠的银铃,望着满园春色,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汝南城破已经三日,她尚未收到任何关于赵云的消息。

“蝉衣姑娘好雅兴。”

曹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刁蝉衣心中一凛,迅速收起银铃,起身行礼。

“司空凯旋,妾身恭喜司空。”

曹操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听说这些日子,你常去城南的伤兵营?”

“是。”刁蝉衣垂眸,“妾身想着,为司空分忧,照料伤兵,也是尽一份心力。”

曹操冷笑一声,突然道:“你可知道,赵云还活着。”

刁蝉衣指尖微颤,强自镇定:“赵将军武艺高强,自是吉人天相。”

“哦?你似乎很关心他?”曹□□近一步,“本司空记得,他曾在府上做客多日。”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匆匆来报:“司空,有要事相商。”

曹操深深看了刁蝉衣一眼,转身离去。

刁蝉衣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

当夜,刁蝉衣通过秘密渠道,终于收到了赵云的消息。蜡丸中的字条只有短短数语:“安好,已至新野。勿念。”

她将字条在烛火上焚毁,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五味杂陈。

新野小城,兵微将寡,刘备真的能成大事吗?而赵云,在那样的处境下,竟还冒险给她传信。

与此同时,新野城中,赵云正在校场上操练新兵。

“子龙,歇息片刻吧。”刘备亲自捧着水囊走来。

赵云接过水囊,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北方的天空。

刘备了然:“可是在担心许都的那位姑娘?”

赵云沉默片刻,坦然道:“主公明鉴。许都如今是龙潭虎穴,她孤身一人,云实在放心不下。”

刘备轻叹:“难得见子龙如此牵挂一人。不过眼下我们自身难保,还是要从长计议。”

赵云点头:“云明白。当务之急是增强军力,守住新野。”

然而命运的转折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建安七年秋,曹操大军南下,兵锋直指新野。

许都司空府内,刁蝉衣得知消息后,在院中来回踱步,手中的银铃已被握得温热。

“不能再等了。”她喃喃自语,终于下定决心。

是夜,月隐星稀。刁蝉衣避开巡夜守卫,来到府中最高的望楼。

夜风拂动她的衣袂,她取出那枚赵云所赠的银铃,轻轻摇动。

铃声清脆,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得很远。

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若遇危急,摇铃为号。

与此同时,新野城内,赵云正在灯下研究城防图,忽然心口一悸,仿佛听见了遥远的铃声。

“蝉衣...”他倏然起身,推开窗望向北方。

“子龙,怎么了?”路过的关羽见状问道。

赵云凝神细听,那铃声却又消失了。

他眉头紧锁:“关将军,我需立即出城一趟。”

关羽神色一凛:“此刻曹军压境,你...”

“事关重大,我去去就回。”赵云已披上战袍,“若天明未归,不必等我。”

许都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处荒废的驿站,这是他们约定的相见之地。赵云快马加鞭,终于在子夜时分赶到。

驿站内,刁蝉衣早已等候多时。见赵云推门而入,她立即起身:“子龙!”

“蝉衣,究竟发生何事?”赵云急切地问,注意到她脸色苍白。

“曹操明日就要发兵新野,兵力五万,由夏侯惇统领。”刁蝉衣取出一份密图,“这是曹军的行军路线和兵力部署。他们打算在攻城前,先断你们的水源。”

赵云接过密图,神色凝重:“这份情报至关重要。但是蝉衣,你冒险送来此图,若是被曹操发现...”

“我自有分寸。”刁蝉衣微微一笑,“曹操对我虽有疑心,但尚不至于严加看管。倒是你们,新野城小兵寡,不宜久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两人同时色变。

“是曹军的巡哨!”刁蝉衣低声道,“你快走!”

赵云却握住她的手:“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涉险。随我回新野。”

刁蝉衣摇头:“不行。我若此时失踪,曹操必会警觉,你们的突围计划就难以奏效。”她轻轻挣脱赵云的手,“待你们安全撤离后,我自会设法脱身。”

马蹄声越来越近,已能看见火把的光芒。

“快走!”刁蝉衣推了他一把,“记住,三日后,曹军粮队会经过博望坡,那是你们的机会。”

赵云深深看她一眼:“保重。待此战结束,我必来接你。”

他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站在驿站门前的刁蝉衣。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

三日后,博望坡。

赵云按照刁蝉衣的情报,在此设伏,大败曹军粮队,缴获大量粮草。

“子龙,此战大捷,多亏了你准确的情报。”刘备拍着赵云的肩膀,“只是不知那位提供情报的义士...”

赵云望着许都方向,轻声道:“她是一位真正的巾帼英雄。”

当晚,赵云在营帐中擦拭银枪,忽闻帐外有轻微的响动。他警惕地持枪而出,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月光下。

“蝉衣?”赵云又惊又喜,“你怎么...”

刁蝉衣衣衫略显凌乱,但眼神依然清亮:“曹操发现情报泄露,正在清查内应。我不得不提前离开。”

她向前一步,轻声道:“子龙,如今我已无路可去,只能来投奔你了。”

赵云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郑重地执起她的手:“从今往后,新野就是你的家。我赵子龙在此立誓,必护你周全。”

月光如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在这乱世之中,他们终于得以并肩而立,共同面对前方的艰难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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