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处理妥当后,父亲将我叫去了他的书房。
他坐在书桌前叹了一声,说姜家现在太惹眼了,他与我的哥哥、叔伯都有军功,母亲与我因行医救人在京中亦是名声大噪。
再一次说了那句我儿时无意听到的话:“姜家的女儿,总有一个是要嫁入皇室的。”
也是那天晚上,我才知道陛下原本是想将长姐指婚给那时还未成为太子的三皇子,但那时的三皇子与丞相之女两情相悦,陛下也不好委屈了长姐,便只能作罢。
后来长姐遇到了自己心仪的人,顺利出嫁,父亲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到了适婚的年纪,父亲心里的石头又被拾起来。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挑中了周瑾年,其间却又生出波折,导致婚事一再搁置。
如今赐婚的圣旨到了,我便不得不嫁。父亲只觉得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嫁给自己想嫁的人。
我知道父亲尽力了,他身为臣子,许多事情本就难以左右。给我说这些话,不过是希望我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我挪了凳子坐在父亲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我告诉他不必为我担心,只要姜家无恙,我牺牲自己的婚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无论我怎么说,父亲始终都放心不下。直到三更鼓响,父亲才肯去休息。
翌日,宫里派了嬷嬷来教我规矩,嬷嬷说我与谢明轩成婚后,先是君臣才是夫妻。与谢明轩说话时,我要自称臣妾;与谢明轩同行时,我不能走在他前面……
我越听心里越觉得烦闷,因为似乎在我与谢明轩的这段关系里,我自己的想法才是最不重要的。可是,我想做我自己。
我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嬷嬷开始说女训的内容,告诉我若谢明轩日后要纳妾,我作为妻子要保护、照顾妾室时,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脱口而出:“若王爷真的纳了妾,也不是为了我,最该保护、照顾她们的,难道不是王爷吗?为什么这些事全部要由我来做?”
嬷嬷没有生气,我想问出这样问题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
所以,她还是耐心的给我解释,“王爷贵为皇子,总归是要替陛下分忧,操劳国事的,所以不会有太多时间来顾及后院之事。您嫁给王爷,就是王府的主母,这些事情必然是要担的。”
我只觉得有些可笑,但我还是忍着,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嬷嬷:“既然没有时间顾及,那为什么还要纳妾呢?人少之时还好,人多之后,后院之事就会越来越繁琐,难道……”
“大胆,跪下!”
我想说的是难道在嬷嬷眼里,和那些男子一样,认为家事只是小事?做丈夫的就不该与妻子一起分担?我们南燕的皇帝崇尚孔孟之道,主张“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事不平,又何以安天下?
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位嬷嬷呵止,她拿着手中的戒尺走到我面前:“作为妻子,若不能宽容大度,保护照顾妾室,那你是想要做一个妒妇不成?”
我心里犯着嘀咕,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不解,明明什么都还没做,怎么就成我想要做一个妒妇了?更何况嬷嬷说的,与我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自古以来,妾若是能够压到妻子头上,必然也有丈夫的纵容。而我也一直认为后院妇人皆是女子,也不必自相残杀。只要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若他真有了妾室,我也不会去做那些事,我最想做的事还是治病救人。我自认为,还没到想要做一个妒妇的程度。
我想起了跟着母亲去外祖父家,看到的那道赏赐母亲救治太后有功,最后却擢升外祖父为太医令的圣旨。
在这个默认女子低于男子的年代,人们会将子女的贤德归功于长辈教导有方。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若子女有错,也同样可能会将过错归结到长辈身上。
姜家世代为将,帝王怕的莫过于功高震主。我虽然不认为我有错,但也不能让皇帝有疑心,所以我不能顶撞来教我规矩的这些嬷嬷。
因为,她们代表的是皇室。
我低下头立刻跪在地上认错,按照嬷嬷的要求伸开了手心,嬷嬷也毫不客气的将戒尺落在了我手上。
我虽然想做一个坚强的人,但是,有了委屈我也忍不住。手巴掌被打得通红,我自然哭出了眼泪来。
嬷嬷看我委屈的样子,收了戒尺,又说我要学会做一个贤妇,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的,尤其要嫁入皇室更不能随着性子胡来。
“又不是我想嫁的……”我小声说着,怯怯的抬眼看了一眼嬷嬷,果然她又拿起戒尺打在了我手上。
晚膳过后,嬷嬷被安排在我所住的玲芳院旁的客房住下。锦书正给我擦药的时候,谢明轩派人给我送了药过来。
我拿着药瓶看了一眼,心里越发委屈,“还没嫁呢,就已经被他盯着了。”
锦书叫我慎言,替我将看着心烦的药瓶子收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后面我才知道,按照惯例,我学规矩那段时间,每日都会有人回宫向皇后娘娘禀报我的情况。谢明轩那日在皇后娘娘宫里,知道我受了罚,就派人过来给我送了药。
虽然我觉得自己没错,但是,我只要想到回去禀报的人会说我不听嬷嬷的话所以才被罚,我就觉得很丢人。
药虽然擦完了,但因为嬷嬷教我规矩时我说的那些话,所以,我还需要抄十遍女训才能睡觉。
后面的几日,嬷嬷教的都是行、走、坐、立之类的规矩,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并不难,大部分爹娘都教过,所以我与嬷嬷之间也就没再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发生。
教完我规矩,嬷嬷们回宫后,我才知道赐婚圣旨下来后的第四日,周瑾年去了太医署任职,我依然觉得这其实很正常。
大婚当日,母亲一早就过来替我梳妆打扮。
她一边给我梳头上妆,一边给我说了一些话:“一个人爱不爱你,不用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爱这个字说出来,不过就是讨人欢喜的情话罢了。你可以勇敢的去爱一个人,也要勇敢的把爱收回来。不管小雪儿以后遇到了什么事,姜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正如母亲所说,爱不爱不能只听对方说了什么。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虽然没有一直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但是彼此的珍惜和陪伴,都让我们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爱。
爹爹与母亲成婚多年,爹爹没有对母亲许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却洁身自好,不去寻花问柳,所以也没有纳过一个妾室。我们都能感受到,这是爹爹对娘亲的爱。
每年到了特殊的日子,爹爹都会提前准备好母亲喜欢的东西送给她,爹爹也会像很多情郎一样情不自禁的说一些情话来表达对母亲的爱。而母亲也会提前准备好爹爹喜欢的东西,送给爹爹,温柔的说着她对爹爹的爱。
在那些特殊的日子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也会得到爹娘给我们的礼物,年纪小的时候我们会做爹娘喜欢的食物和糕点给他们,长大了之后,我们有了钱,就会去买一些礼物送给爹娘。
母亲把话说完,我已穿戴整齐,小厮来禀报,说朔王府接亲的队伍已到了姜家门口。
我起身跟着喜娘走到了前厅,跪在地上拜别母亲和爹爹,我们三个人哭作一团,谁也舍不得谁。随着喜娘的催促,我最终还是被盖上盖头,送上了花轿。
敲锣打鼓的声音停下,我从轿子里出来,就被谢明轩横抱起来,进了朔王府大门。
若我是自愿嫁他,这一刻我自然觉得高兴。可是,我本不愿嫁入帝王家,这场婚礼对我来说多少有些沮丧。
“王爷,这不合规矩,您还是放我下来吧。”我捂着被风吹起的盖头,用只有我和他才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着。
“不要乱动!”谢明轩的声音冰冷,仿佛一场雨浇在我心底。我想或许以后他对我的好,都将只是逢场作戏,这一演恐怕就要一辈子,我一想就觉得好累。
明明我根本就不想嫁,我一辈子在姜家,也不愁吃喝,我更不贪图所谓的荣华富贵,我追求的行医之路也还没走完。
我想着这些心里更觉委屈,鼻间一阵酸涩,深吸了一口气,将要落下的眼泪憋了回去。
“你怎么了?”谢明轩似乎感到了我的不悦,这句话比刚才有了些情绪。
我摇摇头,“无事。”
走至前厅,谢明轩终于把我放下,与他行完了拜堂礼。走进新房,谢明轩揭下了我的盖头,喜娘指引着我们完成了合卺、合发后,谢明轩便将一屋子的丫头遣退出去。
他将房门关上,走过来替我将沉甸甸的发冠取下,然后坐到我身旁,握着我的手,将我揽入怀中说让我放心,他娶了我就不会亏待我。
我看他心情不错,就直接问他为什么要娶我?
他告诉我,他十一岁那年偷偷溜出宫,却遇到了人牙子,虽然逃了出来,但是却饿得精疲力尽,倒在了西市路口。
是一个小女孩给他送来了吃的又给他包扎伤口,他不记得女孩的面貌,只记得女孩右耳旁,有一粒红痣。只是他前不久才知道,那个女孩是我。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每日梳妆时,我都能看到我耳旁那粒红痣。
我八岁那年,也确实在西市给一个身上带着伤的男孩送了吃的,正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看有人追来,我就让跟着我的家丁背起他来,带着他往官府那边跑。
到了官府,那个男孩拿出一个牌子给官府的人看,那些人就跪了一地。
虽然他们给我说过让我等一等,但是,他们将男孩带走之后,我还是从官府离开了。
我之前虽然在自家院中见过谢明轩一次,但是却没记住他的样子,所以那时我没认出来那个男孩是谢明轩。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皇帝有意将我指婚给他。
我那时才十三岁,他也只在我父亲那里时常听到过我的名字,知道我是姜家二小姐。对我长什么样,脾气性子一概不知,于是他当即便否了。
后来,他听说姜家的二小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行医治病。
于是,他便找我父亲说想来见我,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也听出了父亲抵触他来见我的意思,因此便未再提及。
直到他从乌蒙国回来,看到我在粥棚忙碌,他说虽然我那个时候只着一身素衣,但面容清丽脱俗,又与哥哥他们在一起,他大概猜到我应是姜家的哪位小姐,他那时便觉得这位小姐与只在闺中学习琴棋书画的贵女,似乎有些不一样而且还很善良。
我当即就反驳了他,我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在城门施粥布衣,给人治病,是我想要做的事,而行医更是我想要的生活,这和我善不善良其实没有关系。
所有的女孩子不可能都和我一样,其他的贵女,在家中学习琴棋书画、女工刺绣是她们选择的生活,何况会琴棋书画、女工刺绣,又有什么不好?
许多商铺里还有一些小姐的画作和绣品,她们不仅有自己的生活,也有可以养活自己的能力。
如今世人对女子苛刻,不喜我们抛头露面,不是每户人家的爹娘都如我爹娘一样,允许她们从闺阁里走出来。
我还举了一些我知道的例子,比如姐姐喜武功兵法,但因为女子不得擅入军营,如今又是太平之时,所以才难以去军中建功立业。
我的好友张淑琴,喜欢研制香料,制作衣裳,她最想做的就是开一个裁缝店,但是张大人和张夫人不允许。她便只能在家里,为自己和好友做衣服,制定适合她们的香料。
淑琴的好友林小姐,文采斐然是京城中当之无愧的才女,喜欢做美食糕点,还喜研究关于房屋、桥梁结构的图纸和书籍。林家搬来京城的时候,他们家的院子就是林小姐动手设计画图,她自己带着工匠们施工搭建的。
……
他看着我笑了,刮了刮我的鼻头,说我能发现那么多人的特别之处就是善良……
我只当他在逗我,继续听他说后面的事。
他告诉我,后来到了宫宴看到我的时候,认出我是粥棚前的女子,那个时候爹娘站在我身边,他也就猜到了我是陛下有意指婚给他的姜家二小姐,又看到了我右耳旁的红痣后,便决定要娶我。
他派人查探,得知我还未定亲后,就去找皇帝要了赐婚圣旨。
他给我说完这些事,我依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我确实和周瑾年没有定亲,但是,我和周瑾年却是因为他而分开。
我寻思着该如何试探他知不知道我和周瑾年的事时,他握住了我的手,在我额头落了一个吻:“好了。我还有些事要忙,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不必等我。”
我点头应下,他便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五味杂陈。
谢明轩文武双全,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是我心中所愿的如意郎君。
但我跟着母亲学医多年,见过许多事和许多人,还不至于因此而失去理智对他动心。
锦书端了吃食进来,我用过之后,到院子里走了走。抬头看着四面檐顶围成的一小方天空,觉得自己像被关在了笼子里。
前院热闹的声音传过来,我作为新娘是不能过去的,只觉疲惫而又无趣,就回了喜房,沐浴更衣后便睡下了。
我梦中回到了儿时,母亲抱着我坐在姜府的梅树下,教我读书写字。很快我长大了,周围突然起了雾,母亲离开了我,朝着雾里走去。
我哭喊着抓住了母亲手,她依依不舍的看着我,喊我的名字。
周围起了风,我闻到了龙涎香的味道,我知道这是只有皇室才能用的香料。
果然,我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谢明轩怀里。
只是我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还是本能的远离他,从他怀里坐起身来。抬头看着窗上贴的大红喜字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他是我的丈夫。
谢明轩也醒了,他拿着帕子替我擦着额头的汗渍,我下意识的避开他,接过了他手上的帕子,说我自己来。
他随了我的意,起身倒了杯水给我,“这么快,就想家了?”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我……臣妾其实还不想这么快嫁人……”
“那是怨我了?”谢明轩试探着问,说完接过了我喝完水的杯子,放到桌子上。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遗憾,不能在母亲和父亲身边,多陪伴他们几年……”我流着眼泪,垂下眸去。
谢明轩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将我揽入怀中,安慰我说我是他的妻子,他会好好对我。然后问我未出阁时,我是怎么与母亲和父亲相处的?
我细细说着,他也仔细听着,然后恰到好处的回应我。他说以后朔王府就是我的家,他不会负我。说着说着,我们就躺下了。
然后,他就吻上了我的唇,我微微蹙眉,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他停下来问我,“害怕?”
“我……妾……”我点点头欲言又止,我确实有些害怕,怕日后像那些话本子里的娘娘们以泪洗面。
他的手抚在我的脸颊上,安抚我说“别怕”,接着他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顺着我的脸颊吻在了我的唇上,然后,越来越往下。我突然觉得,那些说他不近女色的传闻似乎是假的,虽然他确实没有妾室和通房。
谢明轩温热的鼻息拂在我的脖颈间,肩膀上风吹来的冷意越来越明显,我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我想起之前扔进火盆里烧毁了的那些东西,哭着将谢明轩推开,不想让他碰我。
不是因为我对周瑾年还有留恋,而是无法接受这场婚姻背后或许存在的算计,我越想哭得越伤心。
他起身穿好衣服,说还有事情要处理,就离开了喜房,一夜都没有回来。
天亮的时候,嬷嬷和侍女鱼贯而入。
给我穿衣的侍女特意撩起了我的衣袖,看到了我手上的红点,便问我:“娘娘昨夜,没与殿下同房?”
我点点头,“王爷说他有事,然后就离开了。”
嬷嬷收拾着床铺,听了侍女的话,直接把铺在床上的元帕收了,跟我说谢明轩是个很好的人,让我抓住他,不要跟他闹别扭。
我淡淡回了一句“哦,知道了”,嬷嬷就出去了。
昨夜喜房门口是有职守侍女的,今日这一出,我觉得是谢明轩对我的试探和不信任。不过,他看出了我其实不想嫁给他,是好事。
我穿戴整齐,用了早膳。侍女引我出了朔王府,大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谢明轩负手立于马车前,看我过去,他就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来,我给了他面子把手搭上去,但是我又觉得或许是他给我面子……
因为上了马车后,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进了太极宫的永安殿,皇帝、皇后、太后已坐在上座。我在嬷嬷的指引下敬茶,皇后娘娘似乎对我很是喜爱,将我扶起来时往我手里塞了东西,“这么漂亮乖巧的孩子,先前在宫宴上,我就在想若是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那该多好。这好在,你嫁给了轩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行礼谢恩,看了眼皇后娘娘塞给我的东西,是一支手镯和一个红包,她将手镯替我带上,说很满意我这个儿媳妇。
其实,我觉得很惭愧,毕竟我不满意这个婆家。只是,我不能说出来。
在宫里用过午膳后,谢明轩说有政务要处理,我就自己回了王府。
按照规矩,那天他应该把王府的掌家权交给我,但是一直没有动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应该是失宠了。
我新婚夜对他的抗拒,以及不是真的想做这个王妃的态度,我自然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愿将王府交给我来打理。
我换了衣服想去医馆帮母亲,被王府的人拦下,走回自己的院子时,我听到了一些丫头的议论。锦书将他们支开,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与我正面冲突。
只是没有掌家权,就算我训斥了,这些议论声依旧还是停不下来。
我索性也懒得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谢明轩下令不许我出王府,我的嫁妆也足够我用了。
他这样一直冷着我,我回头也能找他谈一谈和离的事了。只是,我不能去医馆罢了,不过我也不着急。
爱美本就是女子的天性,我也一样,每日看完书,我就在屋子里鼓捣一些美容养颜的东西。
我也会将这些东西分出去,给府里的那些爱美的丫头。有时她们说身体不舒服,我也会给她们诊一诊脉,我的院子里也因此热闹了起来。
而我也与院子里的丫头嬷嬷们,学会了刺绣。
回门的时候,我又见到了谢明轩一次。
后来,我听府里的管家说,他有政务已经离京。所以,在后来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都没见到他的身身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