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E考试前一天，乔尼薇睡了一个好觉。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做梦的。她向来心理素质极差，即使知道自己一紧张就爆发小宇宙，也控制不住地紧张。

很多事情是爆发小宇宙也没法超常发挥的事情。她念念有词。

但她的确睡了个好觉。

或许是因为睡前森林发来消息：

“脚疼好些了么？”

脚疼是因为跳窄道踩到路明非，惊吓之余，扭到了，校医唤醒她的时候给她打了层镇痛喷雾，现在效果慢慢过去了，但她跟安娜打赌，今天晚上谁喊疼谁是小狗。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还好。听说你被路明非爆了！”

沉默。沉默是再别的康桥。

乔尼薇笑容凝固。

她胡思乱想，大约是一天的奔波和伤口愈合耗尽了体力，思维慢慢混沌，直到睡着。自然不知道同一区的学生公寓另一间寝室里，楚子航把一盒药膏重新放回抽屉，删掉对话框里一段打完的草稿：“下来，我这里有药”，熄掉手机屏幕，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不过第二天醒来，乔尼薇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坐在寝室中间的茶几旁啃一块切片面包时，安娜从她身边经过，把一杯牛奶放在桌子上，“哧啦”一下撕掉了她额头上的创口贴。乔尼薇捂住脑壳。

那里的皮肤已经恢复原状，光洁鲜亮，仿佛一切无事发生过。

“不是好了么，怎么还贴着。”安娜说。

乔尼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去卫生间照镜子，不一会儿满脸欢喜地转出来，抓着安娜道，“真的好了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龙族血统会给予混血种强大的愈合能力。”安娜回答，“不过伤得过重也会留下疤痕，你以后要小心一点。”

乔尼薇开心地点点头。

3E考试的教室安排在图书馆二楼的教室。

每个人座位前都有名牌。乔尼薇的名牌是Jonlvy .Joe.

监考老师是风纪委员会主席，她的本科导师曼施坦因教授。她进去的比较晚，被老师扫了一眼，连忙跑向自己的位置。

经过第一排坐在桌子上的女孩时，乔尼薇顿了顿，侧身从她膝盖前经过，无意中发现她瞥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审视。

“新人，不错。”她说。

自由一日上如果不是这个黑队的漏网之鱼搅浑水，苏茜未必能发现她的位置。

乔尼薇并不知道是眼前的学姐打死了自己，说了句“谢谢。”转身奔向自己的位置。

曼施坦因教授威风凛凛，宣布了考试纪律，表示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无线电波在教室也是被监控的。

“正式开始前请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桌角上。”

各种各样的关机声响遍教室。乔尼薇也摸出手机关掉了，和学生证一起在桌角放好。

她的头脑从今天早上醒来就是空白的。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大胆过，考前什么都不准备，就带个脑子来裸考。

裸考考不过怎么办呢？

不存在的。她预感自己会通过考试，这种预感无与伦比的强烈，比之前任何的预感都无法忽视。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花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剂来，教室里的壁灯亮起来，诺诺沿着走道给每个新生发几张A4纸大小的试卷和一支削好的铅笔。

试卷上一片空白。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这张空白的试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有人举起手来。

“不必怀疑，试卷没有任何问题。我会在教室外，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讨论是不禁止的，只要你们不抄袭别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说，“祝你们好运。”

曼施坦因教授和那个深红狙击手退出了教室。随着门的关闭，学生们左顾右盼，交头接耳。乔尼薇环顾四周，把今年的新生都扫了一遍。

这个时候，播音系统居然开始放一首劲爆的摇滚乐。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了。

这别是个听力题。乔尼薇想。世界总能在刷新你世界观的同时用缜密的逻辑将之缝合。

乔尼薇听着那劲爆的音乐，渐渐有一丝困意升起。

她趴倒在桌子上，闭上眼睛。

她仿佛睡过去了，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板板正正地写下八道题……这么高超？赶快把答案背下来！她心念一动，就这么醒了。

乔尼薇睁开眼睛。

教室里群魔乱舞。一个女生跳上讲台，在白板上不停书画，大开大合，可她的笔早就没色了。一个妩媚的女孩曼联欢欣雀跃，翩翩起舞，舞姿曼妙，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似乎在跳一种双人舞，而她的舞伴显然是虚空的什么，她向着那个看不见的男人投去脉脉含情的目光。

教室里气氛诡异，有些人呆呆地坐着，好像死了全家，有些人则拖着步子行走，眼睛里空荡荡的，仿佛行尸走肉。

她好像忽然被投入了一个疯人院，周围的人群魔乱舞，互不干扰，自得其乐。

唯一有一个例外，就是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满教室的疯子中，只有他静静地坐着，一双流光炽热的黄金瞳默默地映照着这个疯狂的教室。

“你！你又来了。”乔尼薇她顾不上考试，从座位上站起身，直冲过去，抓住他的领子摇晃。

青年牵住她的手，如同大人牵住小孩的手，脚步轻轻，引乔尼薇到座位上重新坐好。

“你还在考试，不能乱走。”他开口了，声音和现实中的鲁乔初一点都不一样。

“你他妈是鲁乔初吗？你是我哥哥吗？”乔尼薇抓住他的衣袖，惊恐万分，“你能不能带我走？他们都疯了！”

青年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低头俯视她的眼睛。

乔尼薇疑惑地看着他，借着壁灯的光，她仔细打量这个青年。

那张脸上的五官，哪怕每一根睫毛翘起的方向都跟鲁乔初一模一样，可当她第一次真正仔细地盯着这张脸，却发现它们跟鲁乔初完全不是一个模样。青年的一举一动都轻轻的，高雅得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纪的贵族。他专注地望着乔尼薇，黄金瞳在壁灯的映照下晕出一抹奇异的光，丝毫不像楚子航的黄金瞳那般冷厉。

“橘子皮，来一把？”青年狡黠一笑，露出和乔尼薇一样有点往左歪的小虎牙。

乔尼薇惊得差点跳起来。爆炒橘子皮是她和秋裤共建的小号的名字，他们用这个ID调戏鲁乔初，后来鲁乔初有了个女朋友，天天带女朋友玩，就把这个号拉黑了。

“你……你到底是谁？”乔尼薇的声音有点颤。

“不重要，你可以叫我鲁乔初，也可以叫我哥哥。这就是你的‘灵视’，每个人的‘灵视’都不同。但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你在‘灵视’里看到了我。”青年说，“你最在意的人是我。”

“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假的。”

“这一次是你召唤我的，为什么会是我，要问你自己。别人都很难过，你不难过么？”青年扭头，瞥了一眼教室里或喜或悲的人们。他们俩坐在教室中央，如同一场超现实主义舞台剧的演员之一。

“确实有点难过，考题都不会做。”乔尼薇说。可也不至于痛哭流涕……

“他们是真的很难过，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东西。你心底最深的地方在哪里？”

“可怕！年幼无知时的男神和暗恋多年的网友竟然是一个人？”乔尼薇猜测，“我喜欢草食男，可男神居然是超凶超能打的肉食系，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青年淡淡地摸摸她的头，“你就不能乖一点。”

“我们是在展开……什么家庭伦理剧的剧本么？”乔尼薇被他摸得发毛，浑身直冒冷汗。

“不是。”他轻描淡写。

“等等？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一副比我更早知道森林是谁的面孔？”

“我确实比你更早知道他是谁。”青年轻笑一声，摆摆手，“好了，我们来玩等待戈多吧。戈多来信了。楚子航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有人在观察他。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过那件事跟你我都没有关系。”

“那有趣在哪里？”乔尼薇问。

“特殊的存在都会很有趣。”

乔尼薇无语。她完全听不懂青年在说什么。

“你自己慢慢体会，”青年说，“如果你没有其他要问的，我就要走啦。这里还有另外的人在，”他瞥了一眼靠窗的位置，似乎那里有什么人影响了他，但乔尼薇只看见路明非坐在那里认真答题，“我不能呆太久，那是个小恶魔，惹到他会很麻烦。”

乔尼薇急了，“哎，等等，等等！有的！你给我看看这考题是什么？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青年本来已经站起身，准备要走了，可还是转身回来，拿起试卷，轻轻掀了一页，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们老师说过不可以作弊了。妹妹，你应该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可我连考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考试？”乔尼薇说。

“你明明知道的啊……”他说，抚摸乔尼薇的头发，乔尼薇感觉世界旋转起来。

一瞬间仿佛有条细线穿过她脑海中黑暗的几个域，一个画面狰狞闪动……天地间电闪雷鸣，到处是低语的黑影，赤红色的岩石裸露在地表，在所有黑影朝向的中心，一个蒙着白袍的人举起银色的利刃——他对着乔尼薇微笑，乔尼薇在眩晕中猛然惊醒，脑海中还回荡着梦境中最后一句话：

“老妹儿，真淘气。你这不是都自己答完了么？”

乔尼薇从椅子上暴跳起来，浑身冷汗，仿佛撞破一层黑暗的膜回到了现实。她面前站着那个头发暗红的学姐，她刚停在乔尼薇的桌前。

“收卷了。”她淡淡地说。

乔尼薇吃了一惊。“我……我还没答完。”

“有多少算多少咯。”她说。

乔尼薇稀里糊涂地交了卷。她看到自己的几张白纸上确实写写画画了一些什么东西，但她完全没有印象，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她按住额头。那个奇怪的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做梦梦见自己答完了八道题是真的？原来她以为自己从梦中醒来，并不是真的醒了，而是睡着了，进入了梦境。

这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感觉令人有种黏腻的无力感。她站起身，浑浑噩噩地走出考场。

大修的版本将在近日下架的某L发布。讨论组路牌也在某L。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大修中的我总是忘记更新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