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弃的家伙，居然也敢碰“喜欢”这样宝贵的东西？！

而且还喜欢那么神秘的“森林”！

你喜欢的是一个幻想出来的人吗？

连乔尼薇都想嘲笑自己。

也没什么不配，现在你也是收到美国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人了。她心里有个小声音悄悄说。

大学里努力努力，好好学习，你肯定也会变成他们那么优秀的人。

然后等你也变成他们那么优秀的人……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也就那样。

乔尼薇心情复杂。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她只是得过且过地度过每一天。

而随着这封来自美国的信，她绝望的生活居然要发生点改变了。

她心里有些期待。

乔尼薇翻身坐起，开机，登上□□。

森林的头像还是静悄悄的，他在国外，每次乔尼薇吃午饭时给他留言，等到下午放学才会收到回复，那时他通常刚起床。

倒是一个握着滑板的男生头像一闪一闪。乔尼薇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几个小时前，她收到过这个男生发的文学社的活动通知。这家伙叫路明非，星际牛得一匹，可惜游戏不同不相为谋，乔尼薇也只是保持在隔空相惜的阶段上。

就是这货，参加的居然不是动漫社而是文学社，原因是他给文学社的社长陈雯雯当狗腿子。

路明非喜欢陈雯雯的事，估计全校都知道，连老师都能看出来吧。

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回复，路明非又问了一遍，问她要不要参加文学社的活动。

乔尼薇回说不了，借口是要面试。

乔尼薇不是文学社的人，但作为班上唯一一个艺术生，经常帮文学社出板报，文学社的赵孟华负责写字，乔尼薇负责画插图，一来二去算是文学社的半个成员了。文学社大部分人入社都是为了社长。陈雯雯十分符合所有人心目中的“初恋感觉”，穿着白色棉布裙子和一双蕾丝花边短白袜，长长的黑发又直又顺，别着一只可爱的发卡。

这姑娘话不多，说话也轻声细语。总的来说不是很开朗的女孩，乔尼薇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所以不明白为什么男生们都说她是国民初恋。乔尼薇只为路明非感到不值。陈雯雯更喜欢赵孟华，此獠是同班另一个班花苏晓樯志在必得的男人。描述他比较简单，他是学校里最有可能成为“楚子航第二”的人物。

可惜乔尼薇对这种人不太感冒，主要是不喜欢赵孟华开的那些玩笑……跟他自我标榜的档次不是一个段位。

赵孟华也在申请出国，也没拿到任何录取，之前乔尼薇内心嘲笑过他，可这个神奇的卡塞尔学院发了面试通知书给乔尼薇，她反而觉得嘲笑别人很没味。

可能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乔尼薇贱兮兮地对着电脑窃笑。

“恭喜。”森林的头像忽然跳闪起来，乔尼薇吓了一跳，这人居然上线了！平时这个时候，森林都不在的。

“这么说，这封邀请函是真的了，不是骗人的吧？”她问。

森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祝你面试顺利，期待在学校遇见你。”

“你也在卡塞尔学院？！”乔尼薇惊讶地问。

森林没再回复，似乎又不在了。

乔尼薇把鼠标一甩。

她等了差不多快十个小时，最后交流不过几句话，但她低沉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她浑身舒坦，伸了个懒腰，忘记了自己在舅舅和三妈印象里已经睡着了，眉飞色舞地拉开门飞出去，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苹果。

啃了一口，发觉客厅里另外两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还没睡呐？”家长关切。

乔尼薇被轰了回去。

“秋裤！请求支援！你知道美国大学面试都问什么问题么？”乔尼薇打字。

“怎么？”

“你获得面试机会了？不是说打死不来？申请美国大学不早跟哥们儿说！不够意思啊你！”秋裤的海星头像一直蹦。

秋裤是乔尼薇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帮上忙的人。秋裤在美国，又会说中文，估摸着应该是个华裔，应对美国大学的面试题应该很轻松。

本来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森林，他似乎知道那所卡塞尔学院，还是那里的学生。但她从来没和森林通过语音，而且森林行踪不定，她不确定森林会不会帮她。

说白了就是个未曾谋面的网友，这么重要的事情寄托在网友身上也不合适。

同样未曾谋面，秋裤就不一样，他是战友。是并肩作战过的伙伴。

“嗯，明早就面试，可我在网上搜了半天，什么都没搜到，心里没谱。”乔尼薇有些焦虑。

“这个……不同学校面试题目肯定不一样……”

“那你们大学会问什么？”

“不能说。”秋裤一反常态。

“怎么还是保密工种？你们还要签保密协议？”乔尼薇调侃。

回答她的是秋裤发来的视频邀请。

“跟你说了也没用啊！咱们不是一个学校，问的也不一样。不过面试这东西很好搞，搞多了你就知道其实都是一个套路。来来来，让老学长带带你。”秋裤说。

乔尼薇戴上耳机，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家里有人，我小点声。”

“好。”

窗口里晃出个套着肯德基纸袋的大脑袋。

乔尼薇顿了顿，失笑。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秋裤的视频语音，乔尼薇都是感动的。她对明天的面试多了几份信心。没有人能告诉她美国大学的面试是怎样的，其他参加面试的人大概正在家教或者爹妈的指导下一字一句地模拟草稿，可乔尼薇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帮助，在三妈看来她需要的已经都在兴趣班里学到了，打点打点形象即可；就鲁乔初还算个顶用的，打个电话回来说了些简单的注意事项，然后告诉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伸头缩头就这么一刀，利索点。”

亲哥！

这么一比起来，秋裤这等一起躺过尸的战友格外感人至深。

“到了美国我找你玩，给你带老干妈。”乔尼薇许诺。

秋裤转了转那个纸袋，说先把面试搞定，到了美国请他吃顿饭就好。

夜越来越深，这座南方小城万籁俱寂。路灯照亮空旷的街道，楼宇的灯光大多熄灭了，三线的城市两点的时候一样寂寞。

在零星几个还亮着的窗口中，少女叽里咕噜地说着外语，而数万里之外，一个蒙面大汉一边抠脚一边向她传授面试秘籍。十几分钟后，他们双双决定打开游戏，先来两局。

第三天早晨，丽晶酒店。

这是这座城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五星级。但味道不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味道。舅舅每逢重要事件需要庆祝，或者和重要朋友吃饭，都会带大家来这里下馆子以示正式——因为这里豪华。

乔尼薇一年也就进这家酒店一两次，此刻瞪着微红的眼睛迟钝地望向左右。

看这水晶吊灯金碧辉煌，美国学校很会嘛！

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有十七把椅子，十七个面试人每人一把，不多不少，乔尼薇来得不早，椅子都快坐满了。

这么算起来时间其实也不算紧，大家一起在今天面试，说明原本他们定的面试日期就在今天，只是乔尼薇收到公函时间比较晚而已。

在座的各位都是老熟人，陈雯雯、苏晓樯、赵孟华、柳淼淼，都在，其他的乔尼薇不太熟悉。过了一会儿，衰仔路明非也进来了。

哈？！

这学校选人这么有灵性，真的不是拳头大学？！

乔尼薇一见他便如蒙大赦，连忙招呼他。

“路明非，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她兴奋地跟同学招手，然而回头尴尬地看到自己身边没有位置。她左手边坐着赵孟华，右手边坐着陈雯雯。衰仔路明非也看到了，所以他选择坐到陈雯雯后面的最后一把椅子上。乔尼薇尴尬地缩回去。

椅子上有需要填写的表格，乔尼薇早就填完了，越过陈雯雯看路明非填写。

或许是因为神人来了，乔尼薇忽然觉得情况在不容乐观中多了一点临危不惊。大家有备而来这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在座的一大半基本都要被刷掉，就算乔尼薇面试没过，也不算丢份；被刷掉的谁牛谁尴尬。

最令人高兴的是大家发音都很棒，而她昨晚临时抱佛脚发现秋裤的英文也不怎么样。

“我是个德国人，我们国家说德语！”秋裤十分委屈，然后两个人就打游戏放纵去了……反正他教了乔尼薇秘籍，秘籍这东西就是过来人的经验，比口音什么的重要多了。就好比打游戏，老玩家一眼就能看出你是萌新还是大佬。在这场面试乔尼薇是“萌新”，面试教授是“敌方老玩家”，秋裤提供的独门秘籍是“大神出装”和“大神走位”。

“口音在教授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带五湖四海的学生，什么口音没见过？还在意这点小事？”秋裤抠着脚说，“教授在乎的是你的灵魂！”

乔尼薇在战袍中扭动了一下。这身乳白色的绸缎洋装是三妈给她买的，不贵，主要是三妈喜欢她穿上很乖的样子。微微有点泡泡袖，收腰，裙摆很有廓形，搭配一双裸粉小皮鞋和一顶同色小帽。乔尼薇僵硬地坐在那儿，看上去乖巧又淑女。实际上是因为衣服太合身，箍得她只能那样坐着。

乔尼薇正襟危坐，心说看那些明星走红毯光鲜亮丽，还真不知道穿成这样也是个体力活。

比起她，路明非显得更加随意，他甚至穿着仕兰中学的校服就来了，两只眼睛和乔尼薇一样，熬得通红，可见是昨晚抱过整宿佛脚的同命相怜之人。

因为两人都玩游戏，乔尼薇将他自动划分到自己人这一边，本来搔首弄姿想让路明非夸她两句，回去好跟三妈说她搭配得十分完美惊艳四座，令在场各位都赞不绝口惊为天人，谁知路明非冲她点点头，然后转头猛看陈雯雯：“穿的真好看。”

乔尼薇翻了个白眼。果然游戏不同不相为谋！

旁边路明非和陈雯雯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了。乔尼薇想到面试完了就能回去打两把游戏，说不准还能看到森林的回复。就在她醺醺然时，里间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男人走出来：

“柳淼淼到了吗？”

“到！”柳淼淼站起来。

剩下的十六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法掩饰脸上的紧张。

“你们搜过这学校么？”赵孟华低声说，“貌似是个名校，好多教授以前都在哈佛剑桥任职过！”

“嗯，”陈雯雯点点头，“可我都没申请过，直接寄了录取通知书来。”

“名校都这样，看素质。”赵孟华说。

苏晓樯发出一声嗤笑。隔着仨人，都不能阻挡苏晓樯斜着眼打量路明非。

“什么素质？这样的素质？”

乔尼薇被殃及池鱼，皱眉。

“有这功夫不如多背背稿子。”

她年幼在北方生活，后来来到南方跟舅舅三妈生活，普通话口音纵横南北，很古怪。苏晓樯老家是山西的，听得十分不入耳，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能录几个？”陈雯雯问。

“能录一两个就不错了！”

乔尼薇心里一凉，顿时更觉得自己这身隆重的扮相格外可笑。她对哈佛每年从中国招多少人没概念，不过想想中国这么多人就招几个，这狗屎运落到她头上的机会确实是微乎其微。

虽然原本就没抱着要认真考上的心态来面试，但想到这一层，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就好像与什么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似的。

走廊上又安静下来。没一会儿，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柳淼淼走出来，拿起书包往回走。

“乔尼薇。”跟出来的面试官望着她说。

没想到第二个就是自己，乔尼薇也腾地一下站起来，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于惶恐，叶胜冲她笑了一下，帮她推开门。经过他跟前时，乔尼薇听见他轻声道：“别紧张，都是学长学姐。”

乔尼薇毫无灵魂地微笑，走进去。

诺大的会议室空荡安静甚至有些寂寥。巨大的会议桌边只坐了一个笑得很甜美的女孩，看上去像是日本人，穿着和叶胜一样的制服，乔尼薇有种进了大学图书馆的感觉，不像是参加面试，倒真像是遇见了正准备要做笔记的学姐。

“我叫酒德亚纪，是这次面试的考官。”女孩站起身，以典型日本式鞠躬行礼。

乔尼薇也拘谨地回以鞠躬。

“不要紧张，等你收到录取通知书，我们都是你的学姐学长。”酒德亚纪掩着嘴轻轻笑了。她笑起来有种姐姐般的亲切，使得乔尼薇不由自主地乖乖听话。

她其实有点惊讶。本来以为会是教授三堂会审分外隆重，没想到负责面试的两个人竟然还是在校学生。但不管怎么说，气氛还蛮好。以前乔尼薇去使馆办旅游签证，面试官比这个严厉多了，问得事无巨细，鸡蛋里挑骨头，乔尼薇怀疑放过她面试官就得被扣工资。

叶胜坐在酒德亚纪身边，打开笔记本，看着乔尼薇：“那么我们就开始了！”

乔尼薇点头。心头凝重犹如实质。

“你相信外星人么？”酒德亚纪轻柔问。

乔尼薇沉默。

现在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拿出手机拨打秋裤的电话，告诉他，对面这出装我看不懂啊！

她深吸一口气，胸中翻滚着昨晚秋裤告诉她的答题套路，最后那些套路化作一口浊气“哧”地漏了出来。

这就好比你是一个走位风骚的薇恩，在到达战场的路上你已经想好了一万种方法秀对面一脸，结果到了线上发现对面是个德莱文，而且比你高两级。

“相信吧，不过我没见过。”乔尼薇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那种“不打了，不打了，六分投吧”的表情，但脸上还是有点言不由衷的怪异。

算了算了，她想，就当是出来交朋友，这鬼学校面试过了也没人敢去啊，知道的相信它是个学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远在大洋彼岸的精神病院招人呢！

“是么？”酒德亚纪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反馈，“为什么会信呢？”

“因为无聊……”

“无聊？”

“嗯……”

“你是说对当前的生活状态不满足？”叶胜插进来。

“挺满意的，”乔尼薇思忖着说，“只是性格不合群，可能给大家都带来困扰吧。”

“不合群。”叶胜提取要素。

乔尼薇敏感地瞥了他一眼。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宿命吗？”酒德亚纪又问。

“相信，”乔尼薇认真起来，“你听说过‘因果’这个说法么？很多人觉得是迷信，但这其实是一种方程式。这种方程式的神奇之处在于计算量之庞大，你以为你改变了一些变量，就能改变结果，其实只是改变了推导步骤，运算的结果只会有一个。”

“我经常想要是我掌握这个方程式，我就拥有了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

“因果律武器。”叶胜说。

乔尼薇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

她开始觉得放松了，这场面试更像是一场朋友间的谈话，她可以畅言无阻。

“你会幻想自己是拥有独特能力的人？”酒德亚纪问。

乔尼薇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答，“大家不都这样吗？”

酒德亚纪好像是个很较真的人。

“为什么？”

“就是……不为什么。”乔尼薇憋了一下，叹气，有些无奈，道，“现实生活已经够无聊了，如果连想象一下自己有超能力都要理由，那活得也太累了。难道必须有一个理由吗？”

酒德亚纪说：“这个可以有。”

“金克丝太脆了，必然需要不同特性的队友进行补充。”

“我在游戏里面打C位。”乔尼薇怕酒徳亚纪听不懂，补充。

“嗯，金克丝很吃阵容。”叶胜说。

乔尼薇一愣，面试走向渐趋变形。

“呃，是的。”她谨慎道，“打熟了就无所谓，什么神经操作都做得来。”

“你胜率怎么样？”叶胜问。

“千场百分之九十……其实我好久没打萝莉了，老赢没意思。最近在练寒冰。”乔尼薇回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位移的蛇皮才是真蛇皮。”

叶胜点点头，很赞同。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的？”酒德亚纪问。

乔尼薇深吸一口气，正要逍遥作答，脑袋解析出问题后瞬间懵掉。

卧槽，在这里等着呢！这才是真正的面试题吧？可唯物唯心是她政治考试的一个必丢分点，要不要问问其他的知识点？

乔尼薇头脑涨红，当时就想说“这题不会可以放弃吗我想走”，但她脑中猛然想起秋裤嘱咐的最重要的一点：“面试官问你的问题不会你就说不会，会就认真答，不要瞎编，他们好歹比你多读过几本书，你想什么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不说你没通过，你就不要弃考。”

“我不知道。”乔尼薇泄气。

叶胜和酒德亚纪相视一眼，其中一个笑了笑，说：“没关系。问题答完，你可以走了，回家等待通知。”

叶胜起身，“我送你出去。”

乔尼薇云里雾里地走出去。她或许经过了那些熟人们，但那会儿她还不太清醒，一直到和舅舅坐在车上，等红灯，她才从紧张的情绪中走出来。

通过后视镜，她看到三妈坐在后排关切地看着她。

“三妈怎么来啦？不是要上班么。”她惊讶。

“今天班上没什么事，走，”三妈回答，“下馆子去！”

乔尼薇其实没什么兴致，但对于面试结果三妈没有提，她觉得很感动，勉强装出高兴的样子来。

深夜，叶胜坐在会议桌边，翻看白天面试的履历和面试笔录。

酒德亚纪坐在他旁边。

“那个小丫头呢？面试都不来，她也是面试官呢！”叶胜问。

“不知道在哪里玩，她跟着就是来玩的吧？”酒德亚纪耸肩，“没办法，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啊。”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走进，“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一脸紧张，好像他是学生家长而不是考官，“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这德国的老家伙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前者翻到路明非的记录页。他犹豫了一下，“只用了一分半钟就离开了。”

古德里安教授欢欣鼓舞，好似已经看到了路明非拔得本次面试头魁。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乔尼薇今天来了么？”

说着，不等他们回答，自己翻到了乔尼薇的那页。

“嗯，很好！曼施坦因的新学生是个好孩子，看得出是很活泼可爱的孩子。”

“面试成绩还没出来，学校已经分配好导师了么？”叶胜和酒德亚纪面面相觑。

“是啊，”古德里安教授坦然，“乔尼薇是校董发函要求录取的学生，这次面试只是走过场。明非是学院关注多年的优秀混血种，在入学方面当然要提供方便，要是他过不了，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

叶胜和酒德亚纪还有些难以置信。古德里安教授却已经翻过乔尼薇的这一页，继续关注路明非去了。

夜深人静，乔尼薇坐在笔记本前，同时挂着两样东西，□□和LOL。

舅舅和三妈都已经安睡，远在香港的鲁乔初也已经发过贺电。

她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场面试就像做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只有床头摆着的那套洋装套裙才能证明她白天穿着这套隆重程度堪比王室公主的衣服走进丽晶酒店，完成了一个梦幻的面试，也不知道搞砸了没。

她现在初步判断自己是搞砸了，并且理智告诉她现在她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去上学。

但她现在睡不着，还很兴奋。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什么世界向她敞开了新的大门。

森林的头像闪了闪。

“怎么样？”

末了，补了一句：

“面试。”

乔尼薇犹豫了一下：“一言难尽。你是在卡塞尔学院读书么？”

“嗯。”

“这学校怎么样？”

森林顿了顿，“还行。”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天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聊死了。

乔尼薇默了默，鼓起勇气，“你暑假回家吗？这个暑假我可以出来玩了，一起去游乐园吧。”

“好。”

话一发出去她就有些后悔，不是因为森林拒绝——森林答应了，而且十分爽快。是因为她自己。

乔尼薇从来没和同学出去玩过。在她的同学们都三五成伙的一起逛商场、打电动的周末，她都在家里LOL，顶多鲁乔初什么时候想起她来了，和同学出去玩会带着她。

可那是森林诶，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网络上一样。到时候两个人见面一起在游乐园走来走去，怎么相处啊？他会不会嫌弃乔尼薇不够好看？

她一把抓过桌面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女孩有点脸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只有她和森林两个人的……能算是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