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楼这地方敢走进来,非富即贵。方应看先下了马车,伸手将我扶下马车。
“这儿的饭菜不必御膳房的差,不会委屈了女尚书。”方应看对我道。
我笑了笑对方应看道:“我很久不吃御膳房的饭菜了。”
方应看有几分质疑地看着我:“是吗?莫非女尚书还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
我轻叹一声与方应看一起走入三合楼:“侯爷,你觉得像我这种人,还敢吃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吗?”
方应看垂眸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玉盘珍羞一样一样地送上来,琳琅满目,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方应看抬手:“女尚书请。”
我抬手拿起搁在小架上的玉箸,象牙制的,沉甸甸的。
“这幅象牙箸做工细腻,上面的雕工是江南最好的师傅费了两个月精雕细琢出来的。女尚书若是喜欢本侯赠与你。”方应看道。
我颠了颠回答:“好是好,可惜送给我就暴殄天物了,我只用银制的。”
方应看低笑一声:“女尚书真是小心。”“立敌无数,可不得小心点儿。”我说道。
“这样的日子,女尚书怕不是夜不能寐吧?”方应看将一碗炖的浓醇的河豚汤推到了我面前。
“我睡的可是很好。”我放下象牙箸拿起银制的小勺舀了口汤送入口中,香醇迷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肴,“还没有人有本事能让我睡不着。”
方应看微笑:“不愧是女尚书,好魄力。”
我微微一笑低头喝汤,方应看也不再说话,吃着他的。
半碗汤入腹,我抿了抿唇道:“你是怎么查到的?”方应看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什么?”
“你得给我一个名字。”我抓住方应看的手说道。方应看微微一笑:“人家帮了本侯,本侯若是就这么把名字告诉你,那岂不是太不讲江湖道义。”
我缓缓地收回手:“侯爷知道了保不齐别人也会知道,侯爷将来还会有有求于我的时候。”
方应看笑道:“女尚书这是妥协了?”
“我还想在宫里呆下去,侯爷这个把柄抓的好。”我心下虽然不服气但是命门在他手上,也只得暂时退步,“我露了什么人?”
“女尚书行事果断,后事处理得很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方应看也放下了筷子,重新拿了折扇在手道,“女尚书唯一没有灭口的人是那孩子的母亲。”
我皱起眉头。
“别皱眉。”方应看抚平我的眉头,“这件事其实全□□都知道不是吗?王贵妃自从陈国公死后一直在嚷嚷你杀了她的儿子,但是没有人相信,都觉得是她丧子之痛疯了,官家甚至把她圈禁宫中。
本侯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去查,后来觉得赌一把,就派人去了慈幼堂,阴差阳错地挖出了地里的白骨。”
“嘶——”我深吸了一口气,握手成拳捶了一下桌子只想骂娘。
“败于一个所有人都不信的事情上,女尚书怎么也没有想到吧。”方应看看着我气得捶桌子微微一笑道。
“送我回宫。”我站起身。方应看看了看天色:“还不到未时。”
我俯身凑到方应看耳边低声道:“我得回去,杀了她。”
方应看扶住我的肩也站了起来:“女尚书现在不怕把把柄透露给本侯了?”
“对一个人透露三千个把柄也好过对三千人透露一个把柄。何况侯爷不会往外说的不是吗?”我道。
方应看道:“若是本侯的人本侯自然护着,若不是本侯又为什么要帮着隐瞒。”
我转过身愤愤地咬了咬牙忍不住一阵抓狂。
“呵。”方应看笑着走到我背后,“女尚书到底还只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这生气的模样可爱极了,就和那小河豚儿一样。”
“带我回宫。”我瞪了方应看一眼道。
方应看看了看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饭还没吃完。”
“不饿。”我气鼓鼓地回答。
方应看拉着我把我按回位置上淡淡地道:“吃完本侯就送你回去。”
“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抓起筷子对方应看道,然后半桌菜都没了。
我被方应看送回宫中时是扶着肚子回去的。“女尚书慢走,走太快小心肚子疼。”方应看好心扶着我走到宫门口。
我侧头看了看方应看,从怀里扯出罗帕丢给方应看:“脸上,擦擦。”言罢我不再理会方应看,出示了令牌走入宫中。
身后方应看拿着罗帕回头问:“彭尖,本侯怎么了?”
彭尖回答:“侯爷,你刚接到女尚书时我就想和你说,你脸上被女尚书蹭上了一点胭脂。”
我一路回到了渊苑,福吉给我开了门,头低得很低。
我瞥了他一眼,不用他抬头我就看见了他脸上的巴掌印。“打水过来,我要浸手。”他自己不说我从来不会问,只当没看见走进了房内道。
“是,姐姐。”福吉的声音有些含糊。
片刻后,福吉端了水进来,将水放在了我面前,我看到他的手上有几处拧出来的淤青。
我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在再取出玉脂膏放在一边,挽了挽袖子将手浸入飘着玫瑰瓣的花露之中。
“姐姐……”福吉迟疑地开口唤。我懒洋洋地应答:“嗯?”
福吉终于仰起头来,半边脸都肿了,嘴角还挂着血丝:“今天安公公的干儿子来找麻烦,打了我。”
“哦。”我点了点头。福吉眼巴巴地看着我:“姐姐……我没有做错事情,是他看上了姐姐赏给我的珠子硬要抢。”
“你这是要我帮你做主吗?”我问。福吉点了点头:“姐姐,我是你的人,被人如此欺负姐姐也脸上不好看不是吗?”
“呵。”我低笑一声,“把伤口处理了。”
福吉走下去处理伤口了,我垂眸默默想着回来的途中方应看问我的问题。
“本侯很好奇,陈国公非嫡非长,才一岁你与他有何仇有何怨你要杀了他?”侯爷扇着他的扇子问我。
我一面摸着一时斗气吃撑了的肚子一面看他:“我两岁的时候,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想再养我,把我给了王贵妃。”
方应看摇着扇子的动作停住了。
“那天王贵妃生病,道士不知道怎么算的,说要那个孩子去宫外拜十座道馆。官家让我带着孩子出宫,晚上歇在慈幼堂里。
我那时候好累,好想睡一会儿,可是他一直哭一直哭,我就想起我在王贵妃那里的时候哭,王贵妃是怎么对我的。”
方应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片刻后又问:“你回去之后,真的要对王贵妃下手?她虽然如今几乎是被打入冷宫,但她到底是贵妃之位,帝王妻妾。”
“杀她不难。”我回答道,“难得是如何保证侯爷你守口如瓶。”
方应看嗤笑一声:“要本侯守口如瓶也不难,女尚书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深吸一口气:“下月我弟弟会入京述职,按照惯例官家会放我出宫一个月与弟弟相聚,我到时候去侯爷府上就是了。”
方应看思索片刻点头:“本侯知道了。”
“姐姐,已经一刻钟了。”福吉小声地提醒我。我回过神看了眼福吉伸出手,福吉拿过锦帛帮我拭干手上的水,端了水出去了。
我打开玉脂膏挑了些许出来涂在手上,缓缓揉开。
我说过,越是漂亮的东西往往越毒,我这双手白白净净的,沾染的鲜血可不少了。
“请问尚书姐姐在吗?”外面传来询问声。“你是谁,找我家姐姐做什么?”福吉在门外问。
“奴才圆子,是米公公派来伺候尚书姐姐的。”圆子说道。
“我这儿不缺人伺候,谢过米公公了。”我在屋内回答道。“尚书姐姐,米公公还让奴才给姐姐动一盒首饰来,是二十支步摇,十支千足金的,十支玉石的。”圆子又道。
我顿了一下,方应看的人?他在大内有人我不意外,但是他往我身边派人是想做什么?还没开始就要监视我了?
“进来吧。”我道。
门推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太监走了进来,笑着将手中的盒子递到我跟前:“姐姐,请。”
我结果盒子随手扔到梳妆台上:“收下了。”“姐姐,奴才帮你带带试试好不好?”圆子走上前问。
我瞥了眼圆子淡淡地道:“行啊。”
圆子打开盒子,取了一只金步摇走到我身后,弯腰将步摇带到我的头上:“姐姐,侯爷说姐姐常年生活在宫里,这件事一旦测查起来对姐姐是个祸患,姐姐不要亲自动手,一切交给奴才就好。”
我嗤笑一声:“如此,我算是欠他个人情了?”
“姐姐貌美如花,这金步摇都快配不上姐姐了。”圆子退了两步阿谀奉承道。
我侧头看了看头上的步摇,方应看送的东西真是上品。
“知道了,你叫圆子,侯爷取的名?姓方吗?”我问。“姐姐,我家里姓符,圆子是侯爷取的名。”圆子回答。
“那就是浮元子?”我失笑,“方侯爷是喜欢吃浮元子吗?”
圆子摇头:“这奴才实在不知道,但是侯爷应该不会喜欢……”
我抬手打断圆子:“不用说了,侯爷一定喜欢吃浮元子。福吉,你去打点一下,送碗桂花浮元子到神通侯府给方侯爷,就说是我给侯爷的回礼。”
后来送浮元子出去的宫人告诉我,浮元子送到神通侯府后不仅凉了还坨了,方应看收到一碗又凉又坨的浮元子后脸很臭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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