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嫁入一户人家就是会有自己的院子的,但是我这个侯府的女主人并没有,从我嫁给方应看以来,我就是和方应看住在一起的。
这次跟着他回来,我也就自然而然地走进了我们共同的院子。
“见过侯爷、夫人。”沿途迎接我们的应该是全侯府的仆人了,只是我没有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以前那些人呢?”我问道。方应看淡淡地回答:“卖了。”
“真的吗?”我回过身看向方应看,“是卖了还是全部都杀了?”
方应看望着我低声笑了起来:“晏娘果然最是懂我。”“你自己犯的错就让下人们来担着,方侯爷这些举措和蔡太师也是难分伯仲了。”我冷笑一声说道。
方应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问道:“晏娘,你要不要去看看它?”
“看谁?”我谁口问道,“怎么,我走了几日你就已经给我添了几个妹妹吗?那到也好,一个月之内我会把和离书拿到。”
“赵晏娘,你就非要把我的心踩碎了,再碾成粉末吗?”方应看咬了咬牙问道,“我问的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我背对着方应看,抬手揉了揉眼睛,我原本以为自己很是坚强,但是在方应看提起孩子的时候,鼻头竟然还是酸了。
“该死!”我暗骂了一声,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是我第一个孩子,再怎么说……我也没能狠心到古井无波。
方应看走上前来,拉住了我的手:“我不敢一个人去看它,晏娘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咬住下唇,不住地摇头,说着违心的话语:“我……不想……”
方应看臂膀一个用力将我拽进了怀里禁锢住:“晏娘,你和孩子,到底是能让我方应看一败涂地。”
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没能够把他抱在怀里,没能够让他在我们膝下跑来跑去,难道还要让他一个人凄苦地躺在哪里吗?
方应看说得不错,我和孩子到底成了他的软肋,能让他一败涂地。而这个孩子与我而言,也是能让我一败涂地的。
我到底还是同意了方应看,与他一起去看望那个孩子。
神通侯府的后院新修了一座小小的坟冢,很小的一座,里面躺着的是在我肚子里呆了才两个月左右的孩子。
墓碑上的已经刻了字“爱子方难养之墓”。
方难养……真是个又不好听,又一点不吉利的名字。
“你说……有些玩笑是不是不能开?如果我没有开玩笑说第一个孩子要取名叫难养,他是不是就好养活了?他是不是至少……可以和我们见上一面?”我蹲在了这小小的坟冢前,轻轻地抚摸着墓碑,就像是在抚摸那个孩子。
“这又是什么话,怎么会和名字有关系。我叫了方应砍这个名字,不是也好好地活了这么大嘛。”方应看也屈膝蹲在了我的身边道。
“他成形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问道。
“应该是个男孩,罗大夫说他和顽强,一直撑到最后一刻……才放弃。”方应看说着语气微微一顿,似乎在感慨什么。
我看向方应看:“最后一刻是什么意思?”
方应看凝视着我,似乎在犹豫应不应该告诉我。
我皱了皱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来:“我的命……是舍了他换来的?”
方应看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回来的时候孩子还在你肚子里,但是你流血不止昏迷不醒,罗大夫吊着孩子,却用了各种法子也没能唤醒你,若是拖下去极有可能会一尸两命。要保住你的命,我……让人给你喝了落胎药。”
我总算是知道了方应看之前为什么会对我有那样难以言喻的神情。
别人背地里使得绊子他是确确实实的不全知晓,但是因缘错乱,算到底最终下手拿掉孩子的还是她。
“晏娘,我说过我不骗你。我就实话告诉你,当时孩子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你醒不过来,你醒不过来就有可能一尸两命。所以,我拿掉了孩子。”
“我知道了,到底还是我自己不争气。”我苦笑了一声说道,“若是我当时能醒过来,或许就可以保住了,是不是?”
“这只是可能而已,并不是一定。”方应看道。
我叹息一声,揉了揉腿要站起来,方应看立刻就伸手搀扶住了我,扶着我站起身。
“方应看,我得把事情弄清楚。我说过,欺负过我的人我都要欺负回去。欺负我的孩子我同样不能放过。既然最终导致我小产的不是蔡京,那么是谁?你……有怀疑的人吗?”我看向方应看问道。
方应看抿了抿唇:“我已经有八成把握认定是一个人做的,但是……”
“不要但是了,直接告诉我。”我抓住了方应看的衣袖,“方应看,汴京城里没有你害怕的人吧。你既然让我跟着你回来了,你就应该让我安心。第一个孩子不明不白地走了,没有一个定论,你让如何放心接下来要到来第二个、第三个的?”
方应看的目光亮了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第二个、第三个?晏娘已经准备好再给我生孩子了吗?”
“这个时候你别打岔!”我咬咬牙推了方应看一把,“我总觉得不对劲,蔡京背后……是不是还有人?颍川郡公夫人当初和我独自见面时口口声声、斩钉截铁至少也要让蔡京得一个放逐。一个傅宗书怎么就这么打发了她了?方应看……是不是、朝中还有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方应看的目光暗了暗,然后抬手将我按进了怀里,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晏娘,你我都是涉足朝政多年的,那些个势力我们都一清二楚,也没有一股势力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隐藏这么久。”
“可是……”我急急都想与方应看辩驳两句。方应看却将他的手指点在了我的唇上,压住了我要说出口的话:“嘘——晏娘你先听我说。雒夜夫人那里确实是出事情了,她的权势很强,强到足够动摇大宋半壁江山。她手上早有能够置蔡京于死地的证据。但是……她自己放弃了。”
“为什么?她并不像是能够就这么放下的人。你和颍川郡公的仇她现在还记着呢。当年颍川郡公到底是怎么失踪的?”我脱口而出。
听到颍川郡公,方应看眉峰微微一锁,神情凝重了几分:“晏娘,我其实一直很好奇雒夜夫人的身份。当年颍川郡公确实是时时刻刻都把她挂在嘴边,却从来说不清她的家事。单单在我面前,颍川郡公就求娶过雒夜夫人五次,但每一次雒夜夫人都不肯答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六年前,颍川郡公兴冲冲地给我来信,说雒夜夫人答应了。我当即就抛下汴京的事情去恭喜他,我们见面之后相约一同出城打猎。就在那一场狩猎之中……他凭空消失了,无影无踪。”
“所以她就怨恨你,以为是你把他弄没了的?”我问道。
方应看轻叹一声:“晏娘,我实在是看不透她。这些年我和雒夜夫人都没有放弃过寻找颍川郡公。但是我也确实想得到她手上的权势的帮助,但是她真得很奇怪,明明有些事情都已经铁板铮铮了,可是临到关头,她却放弃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我急得跺了两下脚,“那……我的孩子……”
“不是蔡京,不是官家,也不至于是雒夜夫人。晏娘,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个下手的人,是我们不会防范,或者没防范到这个地步的人?”方应看对我说道,他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人却不肯和我明确地说出。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出来有谁符合方应看的这一个说辞。
“晏娘,晏娘。”方应看抱着我,晃了我几下让我回过神来。
“方应看,我不知道了……我想不出来了,方应看,我可能会疯了。”我重重地喘息着对方应看说道。
方应看抿唇,然后一把打横抱起了我:“晏娘,好了,先别想了,我以后会慢慢地和你说。”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还能和方应看这么平心静气地、一如往昔地躺在同一张床上。
我面向着里间躺着,方应看就睡在我身后,保住了我,他的一只手捂在我的小腹上。方应看的手暖洋洋的,带着我隐隐有坠痛感的小腹也缓解了疼痛。
小产之后我总是格外怕冷,这数个夜里都是瑟瑟发抖,唯有今日在方应看怀中,让我安心。
我到底还是没办法做到不爱他,没办法做到真的就和他一刀两断。
思虑着,我翻了个身,放纵自己随着本心转进方应看的怀里。
“夫人还醒着?该休息了。”方应看半睡半醒地抱紧了转进他怀里的我,在我后腰处揉了揉道。
“方应看,我想起了一句话。”我闭上眼睛窝在方应看怀里对他说道。
“什么?”方应看一面轻轻拍着我要哄我入睡一边低声询问道。
我回答他:“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方应看低声笑了,吻上我的额:“好。”
倒二句诗出自苏东坡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
相信雒夜!接下来雒夜只虐自己不虐晏娘了!(等等!晏娘不就是=我????哎呀,这话怎么说呢……)
那个……这么惨爬回来更新的雒夜配不配得上诸君一条评论?(在线卑微求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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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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