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杰森感觉吊不上来气了，艰难地说：“Sean……不要……不要这样……”

“我记得我那天也是这么说的，”Sean冷冷道，“可是你们不还是做了？”

“对不起，Sean——”

任凭他怎样求饶，Sean都无动于衷。

杰森像一片枯黄的树叶，被一剑刺穿，钉在悬崖上，然后寒风刮过，吹得他摇摇欲坠，最后粉身碎骨，耳边是清晰的骨与肉分离的声音，当即疼得昏了过去。

Sean从病床上下来的时候，杰森仿佛就只剩一口气了，疲惫不堪，眼神空洞，入眼是苍白的天花板。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的心都死了。

Sean穿好衣服，然后缓缓道：“这就受不了了？”

“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咳咳……”杰森咳嗽的声音都有气无力，满心绝望，像活死人一般。

“不是还想跟我一起走吗？”Sean戴好腕表，面无表情地说。

杰森像死人一样躺着，不说话了。

他在想：到底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Sean冷淡地说完这句看似关心，实则不然的话，然后双手插兜离开了病房，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从他做那样的事开始，杰森就知道原来的Sean已经死了，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

从医院出来，抬头是高远的天空，白云像一片片碎玻璃，割裂他的视线。

尽管无比恶心，他还是做了，在这个大染缸里，他终究是活成了最肮脏的样子。

只有一件事是Sean放心不下的，那就是失散多年的弟弟。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不会放过。

加急的鉴定报告七个小时就出来了。风以泽拿着薄薄的两页纸，觉得有千斤重，手都在颤抖。

Sean赶到鉴定机构，急切地询问：“怎么样？”

风以泽的眼神飘忽不定，隔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说：“结果出来了……我……”

“我自己看吧。”Sean一把夺过来，不再为难他，当视线落在最终的结果上时，他的目光陡然一沉，然后似有曙光照亮，盯着单子看了很久。

Sean很清楚那个百分数代表着什么，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总师，我……”风以泽也是一脸茫然，他早就看过了报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Sean突然将他揽入怀中，与此同时，他颤抖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凌轩，真的是你，我做梦都没想到你还活着……”

风以泽仍然处于蒙圈的状态，一句话都说不出，眼眶里似有温热的液体打转。

“会不会搞错了——好突然，我怎么会是总师你的弟弟？”

“亲缘鉴定不会出错，这点你还不清楚吗？”

“我……”

“小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是沈凌轩。”

这三个字让风以泽感到千斤重的压力，如果可以，他只想做个平凡的人。

“当年你在海边溺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被人救了，送到福利院，辗转了很多次，最后被你现在的父母收养。”

Sean的猜测半分不假，事实就是如此，只是造化弄人，兜兜转转，他愧疚了二十年，心心念念的弟弟竟然就住在他隔壁，还和他是同事。

Sean纵然是高学历出身的无神论者，还是不得不相信命运。

“总师……”

“我是你哥哥，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Sean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

风以泽的薄唇微张，那声“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还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现实，做了二十年的“风以泽”，现在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还是那样显赫的沈氏家族，一直以来崇拜的人居然是他的哥哥。

这太不可思议了。

Sean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远在M国的大哥沈凌诀，通过他让家里知道。

第二天中午逸势集团就人尽皆知了。

因为传说中的股神沈懿和他的妻子颜苡萍教授、二千金沈凌杉（Fanny）、长公子沈凌诀、小公子沈凌翌五个人连夜坐飞机赶来。

提前没有透露消息，甚至连白谨皓都不知情，把他都震惊到了。

听说这尊佛一家子都来了，本来要辞职的员工临时决定留下来，和逸势“共存亡”。

“沈会长，颜教授，”白谨皓在助理的簇拥下缓缓走来，恭敬地颔首，“不知道您二位突然来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沈凌诀道：“白董，我们是来找人的。”

白谨皓疑惑道：“找人？”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风以泽的员工？”

听到他的名字，白谨皓更疑惑了，心里莫名地不安。

围着“吃瓜”的众多员工们面面相觑，都在讨论着当下的情况，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有些实习生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却被沈凌诀厉声呵斥：“不要拍。”

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他愠怒起来气势如虹，偏冷的磁性嗓音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吓得实习生赶紧收了手机。

当白谨皓想进一步确认时，Sean和风以泽并肩走了过来。

“小风……”他的声音很轻，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会长，教授，”Sean同样恭敬地颔首，只是略显疏离，“他就是轩儿。”

沈懿夫妇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旁边的风以泽身上，数十年四平八稳，喜怒不形于色的股神居然激动得想要站起来，而其他几人也是同样的反应。

风以泽自然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

本来Sean想让他们在紫藤公寓见面的，没想到直接空降公司了，好歹是别家企业，让白谨皓多尴尬。

其实最尴尬的还是站在楼上“看戏”的顾宇涵。

这家公司本来是属于顾家的，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惜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自家公司拱手于人，辉煌不再，只能看着他人公然认亲。

……

Sean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精明能干的大哥已经订好了酒店。

当他们要出发的时候，Sean瞥见了楼上的顾宇涵，迟疑了片刻，趁没有人注意乘电梯上了楼。

沈家的家宴，向来是不欢迎他的。

目送亲人们离去的背影，尤其是父母和风以泽的在一起的背影，Sean突然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二十年的辛酸与挣扎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心事已了，是该跟他说再见了。

“顾宇涵。”他唤了一声。

他怔怔地转身，仿佛眼睛被刺痛：“Sean。”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个弟弟，四岁的时候溺水身亡了吗？”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