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小时候”这三个字的时候Sean就已经无法淡定,眉头紧锁,拉过他的手仔细端详。
风以泽被他突然的举动整懵圈了,疑惑道:“总师,怎么了?”
“小风,”他语气沉重地问,“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那块伤疤他不会认错,当年沈凌轩只是被开水烫伤了一小块皮肤,父亲沈懿就大发雷霆,开除了好几个女佣,弄得整个沈家人心惶惶,从此之后,他的饮食起居就由母亲颜苡萍亲自打理。
风以泽感到莫名其妙,如实回答:“我父亲叫风茂勋,母亲叫冉霜,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吗?”Sean犹豫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
风以泽摇头:“不是的,我是个孤儿。”
当他说出“孤儿”这两个字的时候,Sean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你……”
“我怎么了?”
不明就里的风以泽只能干瞪眼。
“那你是几岁被领养的?”Sean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大概五岁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了。”
Sean失去了魂魄一样盯着他的脸,仿佛要将他看穿,在他身上找出沈凌轩的影子。
眉宇间倒真有几分相似,只是时隔多年,Sean也不敢确定。
“小风,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弟弟,他四岁那年溺水身亡了。”
“真的吗?”
“但是没有找到尸体,他的年龄跟你差不多大,手腕上也有烫伤的疤痕。”
风以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总师,你没开玩笑吧?”
“我不会开玩笑。”
“那……”
Sean看了看时间:“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介不介意跟我去做个亲缘鉴定?”
风以泽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个转折他简直没有预料到,Sean于他来说是宗师级别的存在,而他的家庭也是他难以企及的显赫,怎么就突然跟他扯上血缘关系了?
“其实我觉得……应该……不可能吧。”风以泽说。
“鉴定报告会说明一切,我是说真的,你跟我弟弟真的很像。”
“万一不是怎么办?”
“不是就不是,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如果不是的话,你应该会很失望吧。”
“那是之后的事。”
“这……我觉得挺突然的。”
“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吧。”
风以泽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今天发生的事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等一下,”Sean在后面叫住他,把厚厚的一叠文件交到他手里,“你忘了这个。”
“总师……你还是要走?”
Sean沉默着,无奈他只有勉强接受,拿着沉甸甸的文件回到隔壁。
那一晚,Sean独自坐在沙发上出神,抽烟,脑子里想的却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是风以泽。
如果他真是沈凌轩……
第二天早上,Sean和风以泽都没有去上班,而是第一时间去了鉴定机构,刚抽完血,还没来得及放下袖子的时候,Sean接到医院的一通电话。
“怎么了?总师。”见他接完电话之后脸色不太好,风以泽担心地问。
“杰森煤气中毒了,在医院抢救。”
“啊?”风以泽惊慌失措,“怎么会突然这样?!”
Sean看了他一眼,没有告诉他杰森是自杀的:“跟你没关系,不用惊讶,也不用担心。”
“他是我的同事,我当然担心——倒是总师你,怎么好像无所谓似的……”风以泽疑惑道。
Sean冷漠地说:“他要死要活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总师,你怎么这样说?杰森在哪家医院?”
“你要去吗?”
“他在这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作为同事我当然要去看一下,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Sean想了想:“你就在这里等着结果出来,哪都不许去,我去看他。”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想因小失大,那份结果很重要。”Sean的语气不容反抗,风以泽也没办法,只好按照他说的做,然后在心里为杰森祈祷……
到了医院后,Sean见到了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杰森,他还躺在床上半梦半醒。
Sean双手插兜,缓缓地走近,在病床前稳稳地站定,就那么凝视着那张苍白的脸,不知过了多久,杰森醒了过来。
但是他再也没有往前靠近一步。
他冷眼看着他:“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杰森眼神迷离,脸色苍白,连说话都显得那么吃力:“你自己说的。”
“真不在乎自己的命吗?”
“我们两个之中,必须得死一个,不是我就是你,Sean,你是这么想的吧?”
Sean静静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如果我不死,你就会痛苦一辈子,况且这是我应得的。”
“你想得倒是周到。”Sean冰冷的眼神中说不清是仇恨还是悲伤。
“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看你死没死。”
“很失望吗?”
“有点,”随后补充道,“你真该死。”
杰森眼里仅存的一丝光亮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落寞,他知道这是他应该承受的,只是心疼Sean变成这样。
毕竟是他亲手毁了他。
Sean没什么别的话想说,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要走,听见杰森那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准备去哪儿?”
“回公司上班。”
“我不是说现在,而是以后。”
Sean顿了顿:“怎么?”
“不管你想去哪儿,怎么打算的,让我跟你一起——你先别急着拒绝,好好考虑一下。”
Sean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转瞬就意识到他们二人是多么的“般配”。
相识两年,同为物理界的佼佼者,爱过恨过,一个污浊不堪,一个阴险虚伪。
Sean本来已经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上,又折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深似海。
然后他慢慢俯身下来。
杰森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他按住肩膀,痛得他差点咬牙切齿。
Sean的脸近在咫尺,木无表情,唯有眼神无比冷漠,他说道:“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现在看到你这张脸,我觉得好恶心。”
“那你就掐死我……”杰森虚弱地说。
下一秒,Sean真的掐住了他的脖颈,由于太过用力,他手背上的青筋突显了出来。
看着杰森因窒息而痛苦扭曲的表情,他幽凉道:“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就像当初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想试试吗?”
Sean这番举动把他累得够呛,身体本来就因为摄入过量煤气而虚弱不堪,这样一来连气都吊不上来了,神经不断受到压迫。
没想到更让他绝望的还在后面,Sean没有罢休,他放开了杰森,转而脱掉外套扔在地上,然后当着杰森的面解纽扣。
“Sean——”杰森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Sean倾身压上来,把他压得死死的,漆黑的瞳仁里无限凄凉和仇恨的火焰,杰森恐惧他这样的眼神,偏过头避开,却被他捏住下巴狠狠板回来。
此刻的Sean,连声音都冷得让他瑟瑟发抖:“看着我。”
杰森极其不情愿地看着他,像坠落进无尽的黑洞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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