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冷风还在持续向屋内灌着,床头上刚修剪好的桃花雪伴随着风传来醉人的香。
一个床头,一个床尾,两人都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谁的剧烈心跳在寂静的黑暗中毫不遮掩地透露而出,如雷霆,如击鼓,如天下万物发出轰鸣的声音。即使在墨色一样黑的环境下压根识不得面前的人到底是谁,睢景歌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得出,那一定就是睢孝肆。
睢孝肆回来了,他从军区里回来了。
惊喜之余便是铺天盖地的愧疚,睢景歌甚至忽略了他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弟弟。毕竟十年前,是他又狼狈、又撕心裂肺地让他滚去军区的。
见那人没有说话的迹象,睢景歌嗫嚅了一会儿,随后再也忍不住地试探道:“小四?”
“哥,”这是一道非常醇厚的声音,不再具有少年时代的明亮清脆,反倒是听着不怒自威,又像巨浪涌来时的汹涌澎湃,“是我。”
睢景歌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他只觉得窗口的风越吹越冷,让他禁不住转头,拿出颤巍巍的手,用意识驱使着去触碰床头柜上的台灯。
可他还未来得及碰到,身体忽而后仰,继而又再次前倾。他被人猛地抱入怀里。他惊呼地喊出声,却听得耳边尽是那人的抽泣,不用多想也必然知晓,此时此刻的睢孝肆该是有多么的委屈。十年啊,睢孝肆身为Beta,被他无情地送去满是Alpha的地方,是他亲手把他推入了狼窝,又亲眼看见他遍体鳞伤地回来。
睢景歌抬着不听使唤的胳膊,害怕地贴近身前人的后背。他触碰到那冰冷的衣物时,禁不住撤回去,却又再次抱紧他。耳边的哭泣声是断断续续的,而他的呜咽则全都深深地埋藏在嗓子里——他不能哭,他又有什么脸哭。
“对不起,”良久,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给你摆明这样一条路,逼得你去寻死,明明对你来说还有更好且更合适的惩罚。
睢孝肆又把他拢向往怀中,两人的胸膛几乎是严丝合缝:“哥,我从没有怪过你。”
“真的吗?”睢景歌迫切地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他宁愿听到睢孝肆恨过他,也不愿意被他欺瞒,活在一个沾沾自喜的谎言中。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恨过你,”对于这一点儿,睢孝肆心怀把握,“否则我去死。”
听得他这样讲,睢景歌浑身一颤,下意识就去捂住他的嘴。黑暗中,两人相抱,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自然谁也分不清谁的位置,睢景歌捂住的地方并非睢孝肆的嘴巴,而是他刚刚流淌过热泪的眼睛,睫毛还是湿润而颤动的。
手心的瘙痒让他快速拿开,可他的反应仍旧不比在军区训练过的人的反应灵敏。几乎是在他移开的瞬间,睢孝肆就抓住了他的手,将它带到自己的唇边,温和地盖了上去。
床头的灯光蓦地亮起,睢景歌彻底看清睢孝肆的眼睛。原来十年可以把一个人塑造成陌生的样子,这样说压根毫不夸张。睢孝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睢孝肆,抛去性格不谈,起码在模样上与之前大相径庭。他不再拥有柔和稚嫩的脸蛋,他像个战士一样,有着经历过风雪一般刚毅的面庞。自眉眼处分明的线条延伸到高挺的鼻梁,凸起的一切都宛若挺拔的高峰,凹陷处则用灌了水似的眼眸填充起,它深邃又辽阔,静得没有任何波纹,却仍旧是看一眼就要把人吸入其中。它太美了,美到眼不见底。
十年后的第一次相遇,睢景歌竟是被他巨大的变化所吸引,他完全愣住了。直到手心被一瓣温暖的软体触碰,他才骤然回神,把自己的手收回,谨慎又无措地藏好外放的情绪。
他想问一问睢孝肆,这十年来在军区究竟过得怎么样,可话到嘴边突然就梗塞住了。对于睢孝肆,好不好这种问题太愚蠢了,人既能平安地回到他的身边,危及生命倒也不算,只是这些年身上所受的伤痛呢,一定会有的。
帝国有一条规定,那便是生在此国,不得歧视任何一位公民。换而言之,没有谁生来就是高贵低贱之分,无论是Alpha也好,Omega也罢,亦或是看似平庸的Beta,他们都处于一条平线,只有靠后天的努力,为帝国奉献,换取受人尊敬的头衔后,才能令他人高看。
虽然条例是如此说明,但权势滔天的富贵家族中又有几人甘愿居于人下,或是自甘和平民一样处于同一起点。他们高傲,自觉生来便高人一等,虽表面不显,但仍是刻在骨子里的看不起。碍于帝国条文,要想真的让人高看自己,他们便选择捷径,通过家中关系进入军区混个十年八载,也能取得像样的职位。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居于人上,蔑视那些平庸的Beta,以权力俘获称心的Omega。
现在看来,作为Beta的睢孝肆能够在十年后脱身Alpha的军区营,该是有多么的幸运。
再看一眼睢孝肆,睢景歌只敢掠视他,却不敢盯着硬瞧,他怕在睢孝肆的脸上看见不属于那张脸的伤疤,但又实在忍不住去看。
就在他眼神飘忽不定,来回睃巡时,睢孝肆攥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迫使他定睛看向自己:“哥,我想了你十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抛下?”
他眼中的委屈显而易见,又很灼热,睢景歌想忽视都忽视不得。他像个兄长,又像个爱人,双手捧住面前人的脸,应允他的话,肯定又深切地说:“不会了,之前是我的错。”
“你没错,”他说,“哥,你没错的。”
再说下去怕是又要哭了,睢景歌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哽咽道:“过去的事就不说了。”
睢孝肆弯弯眉眼,笑道:“好。”
缓和之后,两人分开,睢景歌面对着盘腿坐在他面前的睢孝肆。房间内灯光已开,他彻底看清了睢孝肆的模样,不止是脸,全身上下可谓是都变了样子。他不再是十年前那个青涩的学生,他已经遭受社会的毒打,现在蜕变成一位英勇的军人。既是军人,体格方面就要强壮不少,即使身躯包裹在稍薄的衣衫内,仍旧能够窥一斑而知全豹,透过他胳膊凸起的纹路联想到他内里健壮又精致的肌体。
这样看来,对比自己,睢景歌倒觉得他越发不像是个Alpha。虽说近几年一直在健身,工作期间也是跑来跑去,从不偷懒,但总的来说也没有丢去军区锤炼一番来得实在。
“壮了,”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也更好看了。去街上走一圈,一定会引人注目。”
“我不要,”睢孝肆紧盯着他不放,眼里的倔强清晰可见,“我并不喜欢他们看我。”
这话说隐晦又显得直白,说直白又让人察觉的到拐弯抹角的隐晦。睢景歌想起十年前睢孝肆对他说的话,又想到自己的心思,悄然错开视线,手抵唇边乔装咳嗽两声,才将话锋转开:“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呢?”他没有问睢孝肆为何会突然离开军区,他没在军队生活过,不懂得里面的规则,怕触及睢孝肆的霉头,惹得他不快。
自十八岁成年,睢景歌具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后,他便离开福利院,用院长借给他的一笔钱租了房子,而后边打工边上学,还养着小他两岁、同样跟着离开福利院的睢孝肆。
研究生后,他找到稳定的工作,又有了稳定的收入,便利用从前攒下的奖学金和近些年打工的钱买下现在的房子。随后的日子很是平凡,打工赚钱还房贷。慢慢地,他靠自己的能力加薪,把房贷还完,转眼间也便三十多了。
睢孝肆把玩着手机,没有多说一字,只告诉睢景歌一个耳熟的名字:“侯汀娴。”
不需多解释,睢景歌也便明白,侯汀娴与睢孝肆是认识的。对方询问他的住址怕就是睢孝肆的意思,继而他又想到那辆从眼前飞驰过的汽车上坐着的那个人,大概就是睢孝肆。
“Xian是我在军区认识的一位药师,她的工作能力很强,是军区的一位高级药师,曾获得过3S级军官的褒奖。我在军区的这几年离不开她的帮助,找到你,也离不开她帮助。”
3S级军官,即SSS级军官,它是军区内最高级别军官的称呼。军区内的人员并非直接参与军事战斗,它相当于帝国的一个培训基地,只有选拔出最英勇无畏的兵员才可以调去作战派预备参加星际战斗。3S军官是作战派高级长官任命领导军区的最高职位,每个军区只此一位,其下的2S与S级别的军官都可由3S军官任命,官职不小,只受命帝国首领和作战派长官,得到他的赏识必定能有大概率前往作战派的可能。
睢景歌惊讶侯汀娴竟是这样一位优秀的女性Alpha,除此之外,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睢孝肆竟然能够在军区结识侯汀娴。
但他没有多加追问,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侯汀娴的身份——她是药师。睢孝肆既然能够认识她,必定跟她多有来往,什么样的人能够与药师来往颇深呢?那必然生病的人。
睢景歌不愿再多想下去。
许是感受到他的沉默,睢孝肆倾身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安慰道:“哥,你别多想,我与她认识是一次意外,不是体残多病的我被她发现了。若是我真的生了病,那也得先去找医生救治,大可轮不着她一个药师。我没事的。”
“真的?”睢景歌半信半疑地问道。
睢孝肆坦坦荡荡,毫无隐瞒:“真的。”
睢景歌疲倦地点头,颇有些有心无力。
时间来到凌晨一点,夜仍旧很静,窗外的风透过那条缝隙吹入,惊得睢景歌颤动。他看向一言不发,正盯着他猛瞧的睢孝肆,压下心底的躁动,给他指明方向,询问他是否需要去洗漱,又环顾房间,提议让他留下休息会儿。
睢孝肆不着痕迹地扫一眼静静伫立在角落里敞开未关的衣橱,站起身关上窗,沉默后又扭捏地开口:“我可以和哥哥睡在一起吗?”
睢景歌家中没有客房,乍一相见本就心有愧疚,他又怎能让睢孝肆去睡沙发:“当然可以。床很大,足够装下我们两个成年男人。”
“好,”睢孝肆接过睢景歌向他递来的毛巾与衣物,驻足一会儿,说,“哥明天还要去上班吧?你先睡吧,不用等我,别熬夜。”
他越是这样懂事,睢景歌心中的歉疚就越发深厚,最后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尽量打断话,好给自己留有适当缓和的时间。他连忙答应睢孝肆,目送睢孝肆进入浴室,听见门锁的声音后,这才松口,心情复杂地重新躺下。
他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意识苏醒时只听得耳边有晨鸟的啾唧声,眼皮上一片白茫。他慢慢睁眼,果然天光微亮,房间里弥漫着类似于漂浮在山林中的雾气,平静、缓和,视线所到之处皆是一帧帧的电影画面,一直等他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掠过身边的男人时,才停止。
睢孝肆还在睡着,模样像个孩子,细长的睫羽偶尔发颤,遮挡住那紧闭着的双眼。他侧着身子,畏寒似的缩在睢景歌的肩膀处,两只胳膊柔和地缠住睢景歌的胳膊,像抱着一个令他安心的娃娃那样,深深地沉眠着。
睢景歌轻轻移动身体,在确保不会吵醒睢孝肆的同时抽离开来。他发现睢孝肆昨晚并未穿他给的衣物,不知是嫌弃还是热的,此时他正是光着上身,露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疤。
这些疤痕像蜘蛛网一样,缠住了睢景歌的大脑,他定在原地,目光无法从这里移开。
没一会儿,睡着的人嘤咛一声,睢孝肆从睡梦中醒来,甫一看见坐着的人,倏地清醒。
睢景歌见他慌张地扯过被子,一丝不苟地遮掩住那未着一物的上身,脸上的惊慌渐渐平息,最后遗留下的只有无措感:“哥……”
即使睢孝肆不说,睢景歌也知道这些伤是从哪里来的,他无法接受似的闭上眼,再睁开时就要去扯掉睢孝肆的被子。可睢孝肆铁了心不让他看,硬是他进一步就退一步,最后两人全都赤脚走到床下,睢孝肆也被逼到门旁。
“这么多伤的吗?”睢景歌颤颤巍巍道。
“哪儿有,你一定是看花了眼。”睢孝肆风轻云淡地说着,找准空隙就要从他身边越过去,被睢景歌手疾眼快地抓了个正着。
“哥!”睢孝肆低声吼着,却还是没能护得住身上的被子,他**着的上身再次光溜溜地展露在睢景歌的面前,接受着睢景歌毒辣又痛苦的视线,他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极了。
睢景歌把手里的被子扔下,走上前去抓住睢孝肆垂下的胳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一个举动并非是为了防止睢孝肆逃跑,而是他怕自己猝不及防地摔倒。他看着睢孝肆的上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全都是疤痕,有的已经黯淡,说明早已过去多年,而有的还很是鲜嫩,仿佛是昨日刚刚受的伤,总之看一眼便触目惊心。
最让睢景歌无法理解的,是他左胸前有一处弹孔大小的伤疤,看起来真的很像被子弹打穿过。但他知道这不可能,若是被子弹打穿这里,睢孝肆是没有办法再活着回来找他的。
他指着那里,问道:“这里怎么弄的?”
睢景歌与睢孝肆个子相仿,但现在看来他好似被这些伤疤压弯了腰,竟要显得比睢孝肆矮了许多,他痛心疾首地盯着睢孝肆的脸。
“不说可以吗。”睢孝肆断断续续道。
睢景歌坚决道:“不可以。”
睢孝肆长叹一声,而后当着睢景歌的面勾起嘴角,无奈地笑着:“哥,你知道你真的很犟吗?我太了解你了,你看到这些伤疤,你是一定会来问我的。所以在昨天的睡梦中,我被热醒,我就在思考是否脱掉衣服。最后我脱掉了,以为自己会比你早醒,毕竟我在军区的时候可是醒得很早的。可我还是失策了,在你身边睡觉太让人留恋难分,我贪得那份安逸,忘记自己裸着上身的事实,竟被你给看见了。”
四周一片安静,睢景歌不言不语。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但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再对我感到愧疚。被你送入军区本就是我罪有应得,你千万不要因此愧疚。”睢孝肆躲开睢景歌抓握他的胳膊,腾出一只手去覆盖住睢景歌的一只手,拿着它放在自己曾经受过伤的左胸膛上,一字一句道,“五年前为了庆祝别人的孩子分化成Alpha,部队里的人都喝了酒。酒水助欲,有的人不是人,也不是鬼,他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试图侵犯他们永远瞧不起、身为Beta的我,我以死威胁才换来自己清清白白。就是因为这件事,我结识了药师Xian,是她帮我度过这些年的。哥。”
最后的一声“哥”落下,睢景歌悔得肠子都青了,幸得睢孝肆如今安安全全,否则他在得知真相后,往后的日子必定寝食难安。他痛苦地抱住开始发颤的睢孝肆,遍遍诉说着道歉的话,听得耳边尽是弟弟的原谅,但他还是心中有愧,他又一遍遍地想给睢孝肆补偿。
“我说了呀,哥,你不要愧疚,那都是过去的事情,那些人早已得到惩罚。”睢孝肆抚摸着他的后背,说的话也只有安慰的意思。
睢景歌松开他,眼神留恋地望着这张饱含苦难的脸,怜惜地抚上摸着,嘴里吐道:“我怎么能够不愧疚,若是你有事——”
他的嘴巴被突然捂住,睢孝肆无辜地睁大双眼,颇为无奈地说:“别咒我呀,哥哥。”
“不说了,”睢景歌不忍再继续下去,像位母亲一般,把睢孝肆固定在眼前,转动物体一样转着他,受虐似的观察着他身上的道道伤疤,最后艰难地挪开双目,“都过去了。”
“嗯,”睢孝肆开朗地说,“过去了。”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但睢景歌显然并没有心思去打工,他不得不难为情地向陈院长打去电话,以自己生病为理由请假。陈老太还以为昨天给他的那半天假让他肆意过了头,在电话那边柔声柔气地把他骂一顿,又接着好声好气地关心他,当真是她惯用的给一巴掌再喂一颗甜枣,令睢景歌好半天才敢挂断电话。
他回头,看见睢孝肆早换好衣服,就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他本想载着他去外面吃早餐,可睢孝肆不让,硬是要在家吃他做的饭。
工作这些年,睢景歌很少点外卖,即使最忙的时候,也要留出时间自己动手烧菜,所以这几年里,他的厨艺越发精湛,去考一份厨师证完全不在话下。当年他脱离福利院,领着睢孝肆去外闯荡的时候,就是由他来煮饭的。
十年了,睢孝肆没有吃过他的饭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他自然不能再领着他去外面吃。
“想吃什么?”睢景歌走过去,想摸头的手突然改变了位置,选择拍在他的肩膀上。
睢孝肆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手动的弧度,斜睨一眼后又直视上他的眼:“想吃鸡蛋饼。”
睢景歌欲要收回的手一顿。
犹记得十年前,睢孝肆最喜欢他做的一道菜就是鸡蛋饼,睢孝肆百吃不厌。他记得弟弟每次病愈后,嘴里因为生病期间的忌食,总没有味,痊愈后就想着吃一些有油水的东西,他便研究了这样一道普普通通的菜,无非是土豆和胡萝卜削丝,混入面粉和少许盐后再打入几颗鸡蛋搅拌,摊在煎锅里,等熟透后就可以食用。这样的味道却成了睢孝肆的最爱。
想着前些日子刚买的胡萝卜,睢景歌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他:“好,我去给你做。”
“哥,我想和你一起,”睢孝肆站起来拉住他的手,“我也想学做饭,你别抛下我。”
睢景歌攥着他的手一紧:“好,一起。”
削皮的工作全都是睢孝肆干的,他无意间说起这是他在军区常有的事,每次厨房里一筐一筐的土豆,都要等着他去削皮。睢景歌有过注意他的双手,左手背上和后背有着类似的疤痕,只是不如后背上的疤痕明显,隐约淡粉。
早饭后,睢孝肆又恢复饭前那般,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带着刺,即使他不去看,也能明显地察觉到刺痛的异样感。无奈之下,他想陪着睢孝肆出去走一走,而睢孝肆也没有拒绝,只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今日的光线不错,沐浴其中倒觉得像是步入明媚的晚春。天空呈现水清色,天蓝的没有一朵云彩。街上车来车往,在经过十字路口时又停下,睢景歌抬头望去,发现已是红灯。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他的手上突然多出一杯茶水,原来是睢孝肆去附近的茶水店买来两杯饮品,也好在路上解闷。他看着已经插好的吸管,低头吸食一口,温热的,稍显甜腻。
“太甜了。”睢景歌突然挑剔道。
他这样睡让睢孝肆很疑惑:“我记得哥哥的口味偏甜食。”
睢景歌嘴角勾起半个弧度,苦笑道:“已经很久不再吃甜了,总觉得吃起来心慌。”
对此,睢孝肆没有穷追不舍地问下去,他擎起手中的茶水,笑笑:“我和哥哥反着。还记得小时候不愿吃甜的我在去军区后,每次想哥哥想得厉害,就会去偷吃,偶尔为了一颗糖还会挨一顿教训,但大不了也就是被罚着去打扫食堂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睢景歌看向绿灯的眼转向他,欲言又止。
“绿灯亮了,”睢孝肆自然地拉住他低垂着的手,“哥哥跟我过去吧,否则就晚了。”
睢景歌被睢孝肆牵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斑马线。在来到对面马路时,睢孝肆就要松手,但不知怎的,睢景歌竟是早就握紧了,在他愣神的时刻,手上的力度也没有丝毫松懈。
“怎么了?”睢孝肆的目光从手移到他的面庞,很是关心地又问,“不舒服吗,哥。”
刹那间,睢景歌松开手,尴尬使他手忙脚乱,他强装镇定地说:“没事,走神儿了。”
“原来是这样。”睢孝肆和善地笑笑。
两人围着城市转了些时候,直到睢孝肆不好意思地说他饿了时,睢景歌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他询问睢孝肆是否要在外用餐,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只不过届时还需要邀请一个人,那就是昨天送花的侯汀娴。
睢孝肆:大不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