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封闭式军事夏令营对于一般孩子来说可能会觉得艰苦,但对我们这些常年在安青华压迫之下的同学来说已经算是享福,夏令营的教练和老师的那些把戏同安青华比起来简直太过小儿科,两者之间何止相差一个太平洋的距离。
那几天我格外幸福的体会到了久违的同窗情,同学们如同私下里商量好了一般不再刻意孤立我,但凡有一点单独说话的机会大家便会开诚布公,总而言之,同学们的想法一致,我们都极其讨厌安青华便是。
周四团队体能训练过后夏令营的工作人员陪同体育老师来营地宿舍探望我,我迫不及待地跟体育老师分享这段时间同学们有多么善待我,我口若悬河地跟体育老师动情描述脱离安青华管束的同学们真实性格有多么生动活泼。
体育老师似个和蔼父辈一般爱怜而又疼惜地听我絮絮叨叨讲完了全程,最后才开口说等下我可能需要协助他一起去城中帮营中采购后备物品,体育老师俯身问我愿不愿意为夏令营为他尽一份力,我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我当然愿意,毕竟这是我们事先做好的约定。
那天同去的还有我们班上另外一名同学杨哲,体育老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车体庞大的皮卡,他说只有这样的车型才能装下我们需要采买的物品,我们去批发市场采购了大量的青菜、水果、还有饮料,货箱不知不觉装满了大半。
返回路途中夏令营负责人打电话讲家中仓库里存有一些体育用品,询问体育老师是否乐意帮忙一起运送到营地,体育老师二话不说地拍拍胸脯应了下来。
我和杨哲随即便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之下前往夏令营负责人位于郊区的别墅,网球拍,足球,篮球,我们都各自拿了一些,体育老师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说这些还远远不够,地下室里还有几箱网球和羽毛球没有搬出来,于是我和杨哲只好顶着毒辣的太阳结伴回头去找。
别墅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里泛着一股阴冷潮湿的刺鼻气味,窗外炽热明艳的夏日与之相比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们两个进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体育老师口中所说的网球和羽毛球,我和杨哲正要一同返回去找体育老师确认具体存放位置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遭了,地下室的门被人锁起来了。
我和杨哲意识到事情不对一起大声呼救,可那间别墅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任凭我俩喊破喉咙都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门旁灰突突的墙壁圆洞里不知何时塞进一截两公分直径的塑胶管,白色气体沿着黑色塑胶管飞速灌入封闭的地下室内,我和杨哲捂着口鼻强撑了一会儿便齐齐失去了意识。
待到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和杨哲已经被转移到另一间屋子,我们手腕各自套有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锃亮手铐,脚腕上束着镶嵌有一排闪亮铆钉的奇怪皮带。
兴许是过了一刻钟,又或许是一小时,亦或是一天,正前方门口如同下集预告一般弹出了半截圆滚滚的肚子,那只牛蛙身材的女人安青华紧接着便穿着紧身皮衣踩着细高跟神气十足地出现。
“听说你们都很讨厌我?”那女人双手抱在胸前清了清嗓子斜着眼问我和杨哲。
“你可以滚了。”安青华极其不耐烦地白了耷拉着双肩尾随在身后的体育老师一眼。
“遵命,主人。”体育老师竟然顷刻弯下关节如同动物一般膝行着爬出房门。
我和杨哲忽然意识到事情比我们预想之中的更加危险,原来那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体育老师和暴虐成性的安青华竟是一丘之貉,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正让我依靠让我倾诉,全都是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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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房间里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哒哒哒哒的脚步声,两名保镖模样的粗壮大汉十分自觉地驻足门旁等候,前方西装革履的油头先生刚迈入房间半步便厌恶地拧起眉心,自西装口袋里掏出手绢抵住口鼻。
“白先生,您看这是我们新到的货,时令水果一样新鲜的少男少女呦,租期一个月,租金照旧,租期内依旧任您处置,您看如何?”安青华一瞬化身成为电视购物中卖力推销货物的主播。
“货色好极了,两个我都要,等下我会安排转账,安老师这些年为了满足我的特殊爱好真是煞费苦心。”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贵气十足的圆框金边眼镜,白衬衫袖扣上刻有一个颇为少见的单字姓氏。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安青华此生何德何能遇见您,我们一家老小这些年间一直都在仰仗您的照顾,我对您真是崇拜至极,感恩涕零!”平素威风凛凛的安青华此时竟在这男人面前显露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本相。
这个糟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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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三十天,或是三十年,兴许是三十年,亦或是一生,那是生而为人后最漫长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一次次受辱,一次次寻死,一次次被阻拦,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日复一日,刀架在脖子上亦不会触发痛感,任何污秽言语再也无法激荡起心中的波澜。
你自以为宝贵的年轻生命不过是他人手上一颗卑微且不具姓名的玻璃弹珠,那人轻轻摊开掌心你便顺势当地一声垂直落地,那人指头微微一发力,你便认命蜷起四肢似个廉价玩具一般在地板上穿来滚去。
你是否见过被人类用电锯残忍割掉一双鱼鳍的鲨鱼?
烈日下波光粼粼的海浪卷着泥沙肆意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周遭泛着腥气的海风猖狂地吹打着渔人黝黑的面颊,守在渔船上的两名捕捞者合力将失去双鳍的鲨鱼抛回一望无垠的广阔水面,再也无法在水中畅游的鲨鱼在深海里孤独无望地缓慢地下沉,灰白色断鳍处不断涌出的血液在海水中幻化成两条寓意着死亡的曼妙红绸。
我的青春永远停在十四岁那年的暑假,我的血液已在那段漫长的岁月中一点一点流净,那以后的我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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