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燃红烛假祭礼

“就算不去找,那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章微晓道。

“你们会演戏吗?比如哭戏。”沉吟许久,白闲问大家。

“哭,这我会啊,想点伤心的事,很快!”说着,章微晓酝酿了一下情感,眼泪瞬间装满眼眶,“很简单啊,都能做到。”

“还是有例外的,比如,我就不会哭。”白闲嘴角扬了扬,不过眼睛没有丝毫笑意,像是拙劣的模仿,模仿别人如何轻松调侃自己。

章微晓尴尬地打哈哈道:“很正常嘛,说明小白哥哥你过得很幸福,谁没事天天哭啊!”

白闲没再接话,他知道自己不会哭是什么概念。不是生活幸福所以性格随意,而是明明能感觉到悲伤却哭不出来那种。

譬如公司之前有一个同事,家里养了很久的猫死了,郁郁寡欢多日,公司其他人纷纷围他身边,出言安慰,说什么“只是去猫星了,日子会好起来的”,“好好保重身体”,“我非常懂你现在的心情,我也经历过”,“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找我一起去喝一杯”之类的。

有一个格外会看气氛的同事,拍了白闲后背,让白闲也说两句。

白闲当时怎么说来着,他说“死了一只猫就哭成这样,那你爸妈死了,难不成跟着去死”。

想都不用想,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静默过后,在场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开始怪起白闲,说他没有共情能力,也没有同情心。

怎么会有人,心跟铁石一样,冷漠坚硬。说出的话也同样讨人嫌。

在那之后,公司多多少少开始忽略他的存在。

不过他无所谓,因为他们说得的确是实话。

白闲就是没有一颗心。

一颗会感知他人的暖心。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弓柚起身道,“在走廊吗?”

“嗯。在走廊。”白闲答道。

“诶,等等,什么在走廊,我们要干什么?”章微晓拉住白闲衣袖,问道。

“很简单,负责哭就好。”

“哭?”

”对,大声点,听起来越悲伤越好。”

章微晓和刘笑笑你望我我望你,脑子越来越迷糊。还越悲伤越好……

只好挤挤眼泪,嚎声干叫两句,“哇!我好难过啊!”

几人窝在走廊一处,各司其职。弓柚围着大家,开始挂铃铛,红线固定在扶手或嵌进墙壁里,金色铃铛稳居中心。

白闲原本是在取屋里的红烛,搬到走廊处,许涧过来接走手里的东西,同时道:“你……伤怎么样了?”

既然有人干自己这份活,他乐得自在,与他闲聊,“不太好,很痛。”

他向来不会朝别人诉苦,一来平时没人在意没人会问,二来说了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白闲原本想着随便敷衍一下了事。但许涧问他的语气以及看他的眼神,全是掩不住的担心。

于是白闲实话实说。

许涧沉默很久,重新摆好蜡烛,像是这样做就能减轻点罪恶感。随后用很轻的声音道:“以后,不会了。”

说不清楚不会什么,是再也不会让白闲受伤,还是不会个人疏忽,让白闲处于危险境地。

白闲觉着莫名其妙,他痛关许涧什么事。难道他是怜悯世人的神仙,能施法让白闲不痛吗?

白闲按压下闲杂想法,开始专注正事。

红烛立在两方,相隔半臂距离,前面放了玩具,俨然一派上供景象。

章微晓吼累了,咳了两声,嘶哑问道:“这是要给这家人祭奠吗?”

“当然。”白闲道。

“……人能信吗?”刘笑笑谨慎地问道。

“当你讲一次谎话,自己都不信的话,客户怎么敢信。”白闲拿生活举例。

“白哥,你做什么的啊?”引起好奇,章微晓顺着道。

“销售。”

“那你赚钱一定很多喽!”章微晓感叹。

白闲不置可否。

刘笑笑又问:“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祭奠?”

“看过恐怖电影吗?”弓柚道,“一般跟着鬼的指示,胆大跟着走的,结局都是丧命。我们要他们自己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主动权都在我们这里。”

白闲补充道:“简而言之,‘母亲’还有名男性,很明显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第一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并相信,自己已死这件事。”

章微晓右拳锤左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刘笑笑也道:“我明白了,那我再哭的有感情点。”

光这俩女生的戏,肯定不够,弓柚也开始抹泪:“你们死得好惨啊,死不瞑目啊!那么多好东西都没体验上,等我出去一定给你们烧豪车豪房,呜呜呜。”

女生声压本就高,三个女生的动静够大,整栋楼为之震颤。

刘笑笑哭累了,小心翼翼地四处望望,道:“好像没什么作用诶。”

白闲看了一眼许涧。

弓柚哭声不停,小声道:“来了。”

挂着的金铃,先是轻摇,后铃声狂响。

像是有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快速朝他们过来,正要闯进来,被红绳拦在外面,往后仰倒。

弓柚停了哭声,蓄势待发。

它很是不甘心,开始找其他突破口,岂料四周都挂满了红绳铃铛,铃铛动静给了弓柚方向,哪响她攻击哪。

“你们在干什么!”一根红烛火焰熄灭,渺烟飘飘,前方逐渐勾勒出一个人影。

是个青年模样。

之前没见过。

看来是招来其他东西了。

“谁让你们在这里哭丧了!”青年神志还挺清醒。

白闲面对他,慢条斯理地道:“我们在给高氏哭丧,你是高家人吗?”

“我叫柯安,就是高家人。你们又为何替我们哭丧?”高柯安道。

白闲不打腹稿,坚定道:“高家人宅心仁厚,肯为不再为人所用的法器布坟守护。可你们枉死,有人将你们入土为安吗?所以说,惨啊。”

高柯安满脸不可置信,怔愣半响,道:“谁说我们死了!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赶紧滚出我家!”

白闲上前一步,语气平稳却又咄咄逼人:“你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喝水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和家人坐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

一个接一个问句,连珠炮弹一样,打在高柯安身上。

高柯安哽咽了,他答不上来,他的记忆早就断在几百年前咽气那刻。

如今的他,不过是一抹不知归处的孤魂。

高家一家四口,被困在生活了一辈子的公馆里。

父母灵魂消散,只有腐烂的躯体行动,眼前这位,也是不知混沌了多久,被他们这样一闹,给闹了出来。

高柯安混乱了,道:“危言耸听,上一次……上一次,我们前不久才在一起,为法器寻找合适的容器……寻灵珠。对,是寻灵珠,太特别了,压根保存不了。发生了爆炸,但我们活着,妹妹还让我们陪她一起捉迷藏,没错,是这样的。活着,我活着。”

他说得话毫无具体前因后果,教人听了,凝眉沉思。

倒是说到寻灵珠三字时,白闲注意到许涧神色一变。

“你说你还活着,可你已经开始消失了,不是吗?”白闲残忍地说出现实。

徘徊在世间的死魂,最忌讳知晓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情,知晓了,就相当于逃不过了。

自欺欺人,骗自己活着,倒是可以糊糊涂涂得留存阳间。

一旦有人开始祭奠自己,还是亲眼看见这种,那内心就会崩塌,接受现实。根据万物自然生死法则,便会消散在世间。

应该说,早就该消散了。

有人走就有人来,这是自然平衡。

若是所有人死后留存,平衡打破,万劫不复,不堪设想。

高柯安望着自己已经隐掉的双手,数百年的混沌在这一刻撕裂,眼中忽然恢复一丝清明,流下苦涩的眼泪,喃喃道:“妹妹,我走了。哥哥终究,无法继续陪你了。”

“哥哥,怎么还没找到我啊?”像是听到高柯安的声音,小女孩在远处娇俏地回道。

众人猛然回头,一个小女孩抱着兔娃娃,歪头看向高柯安的方向。

“……柯爱,哥哥现在,找到你了。”高柯安彻底消失了,只有他最后的话始终回响在空中。

“啊,你们找到我了。哥哥,你作弊!”高柯爱跺了跺脚,兔娃娃扔在地上,开始撒泼赖皮起来,“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可是能哄她的哥哥父母不在了,所以她哭闹很久,也没等来该有的宠溺。

弓柚捂耳朵,道:“这小女孩哭得比我们三人加起来都大劲,你们两个男的,谁去给这熊孩子关了。”

白闲踏出一步,许涧跟在一旁。

两人顶着啸天哭浪音波,白闲道:“柯爱,不如,我们再玩一次捉迷藏,这次我们不作弊。”

闻言,高柯爱露出单纯的笑容。鼻涕眼泪哗啦全混脸上,她擦了一把,道:“这是你们说的哦,希望你们能找到我。”

许涧和她打商量道:“如果我们这次老老实实找到你了,你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吗?”

高柯爱疑惑地嘟了嘟嘴,道:“你想要什么啊?”

许涧蹲下身,与她平视,指了指高柯爱头发,很温柔地道:“你的头绳。”

高柯爱抬手摸了摸头绳,疯狂摇头拒绝,“不行不行,这是我妈妈给我绑的头发,弄乱了,我妈妈会伤心的。”

许涧:“没关系,我也很会扎头发,你想要什么样式的都可以。”

高柯爱眼睛发亮,“真的吗?”

“什么样式的都可以吗?我要公主发型!”高柯爱好心情涨高。

“可以。”许涧答应她。

“那你们都背过身,数十个数,来找我!”高柯爱转身而去,发尾飘荡,头绳上的珠子晶透澄澈,如水晶,如珍珠,不似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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