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王阿姨进来收拾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假的。”绿栀说。

王阿姨“啊”了声,然后偷偷看了眼整坐在床的另一侧背对着她们看不清表情的白露,这明显就是整蛊不成反被整的车祸现场,她心里为自家姑娘叹了口气,也没说别的,拿着扫把忍着一身鸡皮疙瘩把一地毒物都扫进垃圾桶。

绿栀看着她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她走到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对面是垂着头的白露:“冷静下来了吗?”

白露没看她,却硬撑着哼了一声。

“白露,你好像一直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白露低着头,不服气的嘀咕:“我什么处境?”

“即将破产的落魄大小姐,夺权失败的豪门嫡公主,家道中落、受不了贫穷只能依靠女色吃饭的可怜虫。”绿栀轻飘飘的说。

“哼,我就知道你盼着我过的越惨越好。”白露撇嘴,根本不信绿栀的话,“你又想用财报来吓我是不是,我已经问过李叔了,负债高在地产行业里是常态,什么破产?还想唬我?”

绿栀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的还挺可爱的。”绿栀看着她,脸上笑意盈盈,说的话却把白露气的半死:“我还以为只有你爸会哄你,没想到李秘书也挺会哄人的。”

“小姑娘,真的要多读书,要不然太容易被人骗了。”

“你胡说!”白露用眼睛瞪她。

绿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白露,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情况我希望你睁开眼睛自己去看,看看你爸爸为什么要在出院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就重新投入工作,你在家里长了二十年,你觉得他是自虐的工作狂吗?还是形势所逼?”

绿栀肃容的表情让白露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错开了视线。

“听说你最近还追着周赢不放呢,”绿栀突然转了另一个话题,手指在皮质的沙发扶手上慢慢敲打,神色平静:“你跟周赢差了六七岁,他在你这个年纪就开始创业了,如今已经独当一面。你呢?还考试不及格呢,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喜欢你胸大无脑吗?”

白露猛地抬起头,鲜花一般的脸蛋因为她的直白瞬间羞赧的直发红。

绿栀目光从对方起伏不定的饱满胸脯上一扫而过,没有给对方辩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周赢是周家这一辈的佼佼者,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就想想怎么让自己更优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一个期期艾艾的跟屁虫。”

“白家如今也需要一个继承人,你大哥死了,原本应该由你顶起来。你爸心疼你,所以没打算让你承担这个重任,但你要知道,如果无法守住白家的财势,那以后你跟周赢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

“你不是喜欢他吗?口说无凭,你总要为此做出些努力吧。”绿栀反问她,眉眼微微勾起。

“继承白家……”白露的神情随着她的话语辗转变色,最后慢慢浮现出迷茫,喃喃道:“我……我没想过……”

“白皓活着的时候你可以不想,但现在他不在了,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白露咬着唇瓣,复杂而震惊的看着绿栀,似乎想不明白她为何说出这种话,几次张嘴,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她可以继承白家这种话,就连暗示也没有过。以前大哥在也就罢了,但白皓死了以后,大家也全都默认白父会从家族里其他的人中来挑选继承者。

很奇怪,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只是想把她宠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公主,什么责任和义务,除了教科书上,竟然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生活里。

“你还年轻,才二十一岁,以前没想过现在可以慢慢想。”绿栀声音很轻,少见的带了一些温情,甚至说带了一丝蛊惑,“如今白家的一切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你爸爸那么疼你,只要你想,完全可以做白家下一任家主。”

绿栀说完静静的看了白露一会,然后就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她并不热衷于带孩子,白露能立起来她自然会搭把手,如果真的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她保住她这个人也就罢了。

毕竟是个美人,要像剧情里那样任人糟蹋,实在于心不忍。

接下来好几天,白露显然乖巧很多,虽然仍是不情不愿的去上学,但好歹不敢再跟绿栀瞪眼。

绿栀也没有把注意力都放在白露身上,而是慢慢整理沈清的人际关系。毕竟是融入一段新的人生,除了亲人好友,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她去磨合。

沈清挂名做副馆长的美术馆最近在举办一个半开放的画展,虽然不需要她做什么,但毕竟担了一份虚名,形式上还是需要去走个过场。

画展是以一个商业交流会的形式举办的,绿栀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觥筹交错间辗转不停,直到后半场才稍微有了些自己的时间,便随意的在场内走动,最后落足在一副简笔画前。

空白的背景,只是黑色的笔触寥寥几下,勾勒出一个女人纤细的后背,肩胛处一点着墨,如蝴蝶静置般动人。

“这也能摆出来吗?”一个略显质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绿栀回头,是一个年轻女孩,穿着宽松的衬衫和及膝的黑色牛仔裤,高挑,清瘦。

单眼皮,丹凤眼,流光浮波。

是之前在画室见到的那个女孩。

绿栀转过视线,重新落在画上:“当然,只要是美的拥有者,大多都可以摆出来称之为艺术。”

年轻女孩闻言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道:“这叫美么?”

她伸出手指,在画框外顺着线条虚虚描绘。

绿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这女孩突然朝她笑道:“这画上画的是我。”

绿栀挑眉,这幅画的落款就是沈清的上司,这家美术馆的馆长,也是市中大学里的美术教授。

“很美。”她看向女孩干净的脸,诚意夸赞道。

女孩笑起来,原本清冷的容颜瞬间变得明媚,连声音都带着跳跃:“我认识你,你叫沈清。”

“你好。”绿栀浅笑。

“你好,我叫李艾,我是一个……”她顿了顿,看向那幅画,说:“我是一个模特。”

“如果你画人体油画需要模特的话,可以联系我,女孩子,我打八折。”

绿栀并不觉得她在这里推销自己唐突,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模样,反而点了下头,说:“好啊。”

其实沈清的画作一向是景致偏多,人物像也有,但多为群像或者路人。绿栀既然占有这具身子,自然也会保持原身的职业,不过确实需要换个风格。

艺术是讲究灵性天赋的,她可以不断加强自己的技艺,但论情感细腻,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超过沈清的水平。

这是属于她灵魂深处的局限,最开始的时候,她应该并不是个聪明毓秀的孩子,顶多算的上纯厚坚韧。她很早便明白,但从没有引以为憾,长长久久的时光往复中,若是艺术家的性子,只怕早就迷失错乱了吧。

绿栀和李艾随意聊了两句,就看见馆长带了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那年轻男人沈清认识,叫徐子瑞,当初跟白皓结婚时,对方是伴郎之一,他父亲也是亦方集团另一大股东。

亦方集团的原身本来是建设局在北方的一个驻点,后来因为整改,白家祖父就带着人出走单干,但做生意本来就是靠着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所以当时虽然名义上是私企,实质还是接公家的活儿。之后随着时代开放,他们慢慢自己圈地,盖起了房子,再到白父手里,亦方集团的房子已经在全国遍地开花。

徐子瑞的祖父也是当年跟着出走的人之一,经过这几十年的更迭,亦方集团的发起人已经所剩无几,唯徐家屹立不倒,最近几年声势更是与白家几近旗鼓相当,纵然如今亦方集团已经遇到瓶颈,但相互之间的争斗却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几乎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徐子瑞跟白皓年龄差不多,同在一个圈子,一起上学,一起出国,一起接手家业工作,彼此照顾也彼此竞争。

只不过白皓技高一筹,从小到大压他一头。

可惜,白皓命短,唯此一条,就输了所有。

“小艾你也在?”年过半百的馆长看见李艾时微微一愣,然后很快回过神来,笑容满面的看着绿栀,殷勤介绍道:“沈清呀,这位先生姓徐,看中了你的那副《天空里的枫树林》。”

馆长顿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下,说:“出70万。”

绿栀笑了,看着那个男人:“子瑞,我那副画你可高估太多了。”

“艺术是无价的,怎么会有高估一说呢。”徐子瑞面带笑意,他生就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个子也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完全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

“哎哟,你们认识?”馆长笑问。

“老朋友了。”绿栀点点头,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大画家不欢迎?”徐子瑞语带调侃,“平日饭局上也看不到人,怎么,白皓不在,你跟我们这些旧人是打算断绝关系吗?”

绿栀抿唇微笑。

他说的亲昵,但绿栀知道,就算是白皓在的时候,他们之间也没有多少和平相处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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