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谈三观

此前几人只是躺在地上,阿朗喂过药后便将人捆了起来。

余下几人一股脑儿说出了不重复的信息后,最终目光聚焦在赵员外的身上。

赵员外此时已觉肝胆俱裂,却意外地咬牙切齿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最后一个交代的人不可置信道:“赵员外,你说什么?!”

赵员外面红耳赤,又一字一顿重复道:“不、知、道。”

阿朗冷笑一声,起身后退到陆英身边,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陆英等得无聊,早已坐在屋内的藤椅上,见阿朗靠了过来,也无意识地将身子歪了歪。

“阿朗,还没结束么?”

“很快。”

此时,只有最后一人未被捆住。他双腿动弹不得,便用双手支撑向赵员外爬去,嘴里还不住地念叨,“赵员外……赵员外,你为何如此对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赵员外见他那副扭曲的身体也顾不得许多,毕竟自己此时也相当难受,干脆闭上双眼道:“与你无关,我,我本就是一无所知。”

“你一无所知?昨日我们明明说好,你,你若一无所知,我们,又为何,为何来此地!”

那赵员外刚刚还一副想要迫切服下解药的模样,如今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求得解药,反而却要撇清自己的人。

虽有些蹊跷,陆英也隐约猜到了原因。

第一人说“五石散在棉花田”,这是陆英与阿朗昨日就知道的消息,陆英将棉花束给阿朗时,大抵只有赵员外注意到了。

赵员外便认为,第一人提供的消息已作废,阿朗并不会给他解药。

此时,最后一人已爬到了赵员外的脚边,双手死死地抓着赵员外的靴子。而却因他已没了什么力气,赵员外不觉疼痛,反而奇痒无比,连连嚎叫着叫他松开。那人又怎肯松开,于是两人便维持着这诡异的姿势嚎叫成一团。

赵员外想撇清关系,陆英是可以理解的,只初见时,赵员外已然交代过货物的去向,又说出要将女子变卖,此时再说自己一无所知便说不通。

……

陆英忽然想起,赵员外从头至尾都未提及过五石散之事,全是其他人所供出的。

陆英抬头看向阿朗。似乎察觉到了陆英的视线,阿朗侧过头,见陆英正瞧着自己,眼中带了些笑意。

而后他会意了陆英的表情,便笑眼弯弯地颔首。

果然如此,赵员外当真如阿朗所说,是个不好对付的。

赵员外看向阿朗,惨嚎道:“快把他弄走——只是多收了些税,何至于要我的性命!”

阿朗双手抱胸,笑而不语。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了些响动。陆英第一反应是来了赵员外的同伙,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回头望去。阿朗将手轻轻搭上椅背,手臂出现在陆英的视野边缘,似是在安抚她紧绷的神经。

“别怕,是我的朋友。”阿朗转头向着门外道:“进来吧。”

话毕,十几个身穿官服的衙役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又齐刷刷地站成一排。

气氛肃然,陆英下意识地起身。

环顾半晌,衙役们打量起阿朗,犹疑道:“知县在何处……?”

陆英抬头看向阿朗。

阿朗道:“知县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把这几人收拾好带走。”

陆英明白阿朗说很快就能结束是何意了。

“等等!”

赵员外大声叫道:“你们不许走!解药!解药给我——”

地上攥着赵员外靴子的那人也嚎道:“我,我已交代了,该给我才是!”

衙役们不明所以,纷纷望向陆英与阿朗。

陆英正欲开口,阿朗忽然挪动一小步,将衙役们的视线挡住了大半。

“不必理会他们,有劳各位。”阿朗又补充了一句,“搜查请便,但厨房窗边那束棉花请勿动,是我的东西。”

陆英瞧着嚎叫不止的那二人,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曾被鸩鸟折磨的自己。

“阿英。”

陆英回过神,视线与阿朗相交,皆是沉默。

出了房门,陆英道:“此后要去宜城吗?”

阿朗点点头,道:“不过交易之日尚早,不必急于动身。”

陆英思考片刻,道:“那神婆是不是也应处理?”

“是。不过她在那镇上颇有威望,捉走了她,怕会引起村民们的恐慌。”

陆英问道:“那应当如何?”

阿朗道:“你既已制出解药,那便好办,不过或许需要你配合。”

“好。”

见陆英答应得如此干脆,阿朗有些意外:“你不问是什么法子?”

陆英点头,“我知你的品性,必不会让我冒险。不过演戏罢了,我努努力,也能勉强做到。”

此时,走出了几个衙役,路过二人,扎进棉花田中搜查。

院内鱼龙混杂,屋内还有人嚎叫不止,二人嫌弃吵闹,便走进田间漫着步。

陆英隐约觉得阿朗情绪不佳,猜不透为何,便直接道:“你怎么了?”

“抱歉。”

阿朗一开口,陆英更是不明所以,甚至有些迷茫:“……你在和我说话吗?”

阿朗垂眸,“我未曾细想,你是为何会解毒,又是为何随身带着毒药的。你只说你很痛苦,我却没意识到是何等痛苦,竟还在你眼前做那种事。”

陆英恍然。想是刚刚自己愣怔的模样被阿朗瞧在了眼里,教他在意了。

虽然她确实有些晃神,也没有脆弱至此。

不过,陆英仍是有些没来由的愉悦。她道:“我知制毒者可恨,贩毒者也一样可恨。若是我,我也希望能将这些人处以凌迟之刑,这些手段太微不足道了。”

阿朗眼中忽然多了些许诧异,陆英再一次读不懂。

沉默了一阵,陆英又道:“你不必道歉,我不会害怕这些。”

阿朗点了点头,似乎舒了一口气,道:“好。神婆之事,还需相助,实在劳烦。无论事成与否,若有心愿,我会尽力实现。”

陆英道:“我目前的心愿便是能回家,见到阿姜。”

“她很好,你放心。”

陆英幽幽地抬眸看着阿朗。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嘴快,阿朗有些心虚道:“山火过后,我去查过失踪女子,阿英……陆姑娘不会怪我吧?”

陆英淡声道:“当然不会,有名公子本是侠义之士,心系百姓也属常事,感谢公子告知,阿姜很好,我便放心了。”

阿朗自然听得懂陆英话语中的揶揄,也因她的不计较而感到开心。

阿朗道:“我在烧焦的山寨中发现了一把匕首,正是我给你的那一把。”

陆英回忆了一阵,才想起半年前倛客的确在匪窝中给过她一把匕首。

只是后来,那匕首怎会回到那烧焦的山寨中?

并非是陆英记性差,只是被鸩鸟折磨的半年于她来说过于漫长,以至于许多片段模糊了。

陆英问道:“所以你以为我死了?”

阿朗沉默了一阵,道:“那时有具尸体与两名女子身份相符,我不敢认为是你,也不敢认为是别人。”

在厨房沉默忙碌、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即使害怕也决定回去救父母的少女。

陆英忽然记起,她的父母曾叫她婉儿。

蓦地,心口一阵钝痛。

二人准备折返回小镇时,衙役也已搜查完毕,将赵员外与那几人拖了出来。

赵员外如霜打的紫皮茄子般皱成一团,余光中见阿朗,忽然展开了皮破口大骂:“竖子!你怎敢骗我!”

身形高佻的阿朗自然不会介意蔫茄子的咒骂,他一手牵马,另一手拿着棉花束,笑眯眯道:“因为你好骗啊。”

赵员外愣了一下,又平添了一堆褶子。

是了,这毒水并不会取人性命,中毒者只会在十二时辰内受尽折磨,时辰到后不适感便会逐渐消退。

陆英原本想告知于他,却被阿朗拦住,又使他在痛苦与恐惧中度过了几个时辰。

虽有些坏心眼,但陆英并不觉得不好。

甚至有些想笑。

陆英与阿朗回到村中,避开了人,偷偷进了许明的院子。

恰逢许明还未就寝,见到二人吓了一跳,水桶从他手中滑落,“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正欲倾倒,被眼疾手快的阿朗及时扶住了。

许明的妻子在屋内喊道:“没事吧?”

“老婆,你过来——不,没事,没事!我马上进去!”

许明惊道:“你真的把阿英带回来了呀!没被人发现吗?”

阿朗道:“没有。阿明,能否先不要声张,待明日我便去揭穿那神婆的诡计。”

“自然自然,被发现了我也没有好果子吃。不对,”许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神婆的诡计?”

阿朗与陆英相视一番,陆英道:“那神婆是假的。”

许明倏地睁大了双眼,而后吞吞吐吐道:“不,不会吧?”

阿朗瞧了瞧许明,问道:“你们的病可好了?”

许明点头:“好了啊!”

“她若是神婆,应知阿英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既如此,祭祀应当无效才对,村中的人又怎会都康复了呢?”

许明愣怔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或许神婆年纪大了,神通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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