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沈身旁的人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最后抚掌一笑：“哦——”
他笑问楚言楠：“你就是陈伯伯二婚带回来的那个继子？”
见楚言楠但笑不语，那人便不轻不重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考得可以嘛，比陈沈高了好几名。”
“是吗？我没注意，数学抄的，当时也不知道能抄这么高分。”楚言楠笑。
“这样啊，那你——”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沈打断，说：“九门课全A，考得……不错，现在在哪个班？”
楚言楠想了一下，回答道：“国栋班。”
第七天是按照分班考成绩分班后，再插入国际部分配的学生，国栋班就是理科重点班，文科重点班则是创新班，除此之外还有八个班级平行分班。
陈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有事来一班找我。”
楚言楠垂眸：“嗯。”
陈沈走远后，刚刚跟在陈沈身边的人勾住楚言楠的脖子，笑问：“兄弟真抄的啊，抄了个数学第一？”
“嗯，运气好。”楚言楠笑：“考试时坐我后面的人数学不错。”
“哦，看来是我太倒霉了。”那人将另一只手伸到楚言楠面前，说：“我是乔一，数一数二的那个一，数学年级第二，也是国栋班的，以后请多指教哈。”
楚言楠握了握乔一的手：“楚言楠。”
“楚言楠……”乔一想了想：“这个名儿，据说你跟你妈姓？”
“嗯。”楚言楠笑：“我爹死得早，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我当然跟我妈姓了。”
乔一感叹：“阿姨好伟大啊。”
男孩子之间的友谊建立起来尤其简单，勾肩搭背就是哥们，乔一搭上楚言楠的肩膀：“听说你平时不住陈家，应该也不太了解陈沈那家伙，哥们儿跟你说，陈沈啊不是什么坏人，他爹妈在他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都这么多年了，不会带有色眼镜看你们的。”
楚言楠笑：“谢了兄弟，我不住在陈家主要是怕尴尬，老陈和沈哥对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乔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走，我们去教室。”
第七天的教室布局也很哥特，教室靠窗一面是拱形落地窗，深灰色的全遮光窗帘被拉开，只余下一层黑色欧根纱窗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清风徐来时带起一片黑色的涟漪。
感觉窗外种点花挂下来会很好看，楚言楠初中的走廊外就有紫藤花挂下来，漂亮死了。
教室里的桌椅都是新的，三人一组坐一排，四十五个人分了三个大组，所幸教室足够大，不会让人感觉拥挤。
楚言楠按照多媒体上的名单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发现自己坐在靠窗那个大组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也就还行吧，只是抢饭不太行，他更喜欢坐在后门边。
楚言楠发现自己的座位旁已经有人坐下了，定睛一看，发现那是自己刚见过的室友——Vocal。
“Hey～这儿。”Vocal朝他招手，拍了拍一旁的椅子，说：“班主任安排的座位和寝室，三人寝对应同排的三个人。”
“哦～”楚言楠坐下：“那我这是被两个混血儿夹在中间了？”
Vocal故作严肃：“是的，你成为了混血夹心饼干中的夹心。”
“不对哦～”坐在楚言楠前面那个剪着一刀切短发的女生忽然转过身，学着他们一样不正经的语气说：“阿尼哈塞呦～我亲爱的后桌，我叫吴诗涵，中韩混血。”
吴诗涵伸出手：“如果算上你背后中国制造的驴牌垃圾桶，那么很显然，你已经被混血儿包围啦～”
“……”楚言楠沉默片刻，和她握了握手，诚恳地说：“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土老帽，但是，真的好多混血儿啊。”
中德混血、中韩混血、连垃圾桶都是中法“混血”，以及那个尚且不知道是哪国混血的室友，楚言楠深觉吴诗涵说得对，自己已经被混血儿包围了。
“吴诗涵，你去布告栏看过排名了吗？”隔着过道坐中间大组外侧的乔一似乎认识吴诗涵，说：“总分年级第一，单科分数都是前三。”
“不枉费我凌晨五点钟起床开始刷题。”吴诗涵捂住自己的心口：“除了吃饭上厕所，我每天都要刷整整十二个小时的题呢。”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卷生卷死的。”乔一面无表情道：“吴大小姐，你作为吴家的独生女，你父母作为圈内公认的模范夫妻，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会威胁你的继承权。”
“所以我就应该成为一个只知道买买买的草包？”吴诗涵撑桌：“呵，你是想从根源上解决我们吴家吗？好恶毒的商战。”
乔一举手投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吴诗涵：“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任何阻止我变优秀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两人打闹间，楚言楠身旁的空位突然坐下了人，是那个在寝室里过敏不方便说话的室友。
他已经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张苍白的、过敏痕迹未消、还有点肿的脸，原本被前额刘海遮住的灰色眼睛也露了出来。
楚言楠想和他打招呼，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抬头看向多媒体上自己这一排：Vocal、楚言楠……
“顾清。”楚言楠偏头对顾清笑：“喉咙还难受吗？”
顾清顿了顿，偏头看向楚言楠，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似乎有点懊恼地拿起手机打字：好很多了，谢谢。
谢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给治的。楚言楠这样想着，当然了，知道对方在客套，他也应该客套两句，于是他说：“不用谢。”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段对话莫名其妙。
“请问楚言楠同学和顾清同学在班里吗？”后面站了个老师，看着六十岁左右的样子，他目光锁定在后排，看见楚言楠和顾清，对他们招了招手，说：“来我办公室一趟。”
楚言楠莫名其妙站起身要往外走，路过乔一的时候却突然被他抓住。
楚言楠问：“怎么了？”
乔一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说：“兄弟，对不住哈，有人匿名举报你作弊——不知道是谁，但可能是陈沈哪个小弟。”
乔一手机屏幕上是和陈沈的微信聊天框：
成神：有人在论坛上匿名举报阿楠作弊，你跟阿楠说一声。
Joey：……
Joey：你知道数学第二名的我超想登基的对吧？你这个关头举报他，我很尴尬的。
成神：我举报他干什么？那是我弟弟，跟我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我还不至于偏向外人。
Joey：行吧。
成神是陈沈的网名，楚言楠记得。
有点中二，但他现在高中二年级，中华一些也是正常的，这个年纪本来就会在极偶尔的状况下会显露出一些中二特性，但不会影响正常思维——就是间歇性中二病。
“没事，反正都已经进来了，学校的难道还能把我赶出去吗？”楚言楠笑。
“……”乔一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他还真能。”
楚言楠：“……”
乔一解释道：“我们本来就是因为成绩优异才被分配到新校区的，现在还只是开学，只要校方证实你作弊了，你就会被送回原校区。”
“emmmm……”楚言楠思索片刻，诚恳道：“其实这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大影响，不是吗？”
乔一还想说什么，等在门口的顾清却忽然开口叫了一声楚言楠。
“楚言楠……”可能是因为喉咙疼的缘故，他的声音沙哑：“走了。”
“来了。”楚言楠没有料到他会等自己，连忙上前：“其实你不用等我的，老师应该找你有别的事。”
顾清低头打字：不是，老师找我们应该是同一件事。
楚言楠挑眉：“你作弊了？”
顾清：没有
楚言楠失笑：“那你还——”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顾清后面的字就打完了：没有，但那场考试我坐在你后桌。
楚言楠：“……”
楚言楠问：“你不是国际部的吗？”
顾清打字：不是所有国际部的都是混血儿，不是所有混血儿都是国际部的。
楚言楠是真的没有料到这一点，沉默片刻后，果断道歉：“对不起！”
顾清打字：没关系，就是如果调监控的话会有点麻烦，毕竟你给我传过东西。
“没事……”楚言楠垂眸片刻，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却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前，于是止住话头开始敲门。
砰砰砰敲了三下门，等到里面的老师说了“请进”，他们才打开门进去：“老师。”
“楚言楠同学，我们接到举报，说上次分班考作弊，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刚刚在教室，后面叫他们的老师问。
楚言楠扫了一眼那个老师桌上的教案本，署名：康侨。
“康老师，我没有作弊。”楚言楠说。
“老师。”顾清也哑着嗓子开口：“那次考试我不管是总分还是单科分数都差楚言楠一截，数学甚至没有及格，他作弊抄我答案考了个总分第二、数学第一，不现实吧。”
“我也这么说，但你们怎么解释这一段呢？”康侨打开电脑，电脑上正播放着监控，说：“监控证明，考试期间你的确有向你后桌的顾清同学传递物品。”
监控里，楚言楠明明在好好做题，却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下了笔，弯腰从座位旁捡起了什么，背着手放在了后桌桌面上，被后桌戴着口罩的黄毛拿走，视频暂停。
“既然有人举报，监控又有疑点，我们当老师的就必须彻查。”康侨转头看向楚言楠：“楚言楠同学，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老师，我只是在考试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捡起来物归原主罢了。”楚言楠转头问顾清：“是吧。”
“嗯。”顾清点头，说：“那是我的药。”
康侨：“什么药？”
顾清：“过敏药。”
看着顾清过敏痕迹未消的脸，证词的可信度又提高了一些，就在班主任要点头让他们回班的时候，旁边的男老师不信任道：“谁知道那是不是过敏药？说不定是因为你现在过敏瞎编的呢，为了作弊什么话编不出来。”
“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言楠皱起眉。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现在小孩撒谎成性，跟没妈似的，以后到了社会上看谁惯着他。”那男老师翻了个白眼。
楚言楠原本想要忍下去，但是在他“跟没妈似的”几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楚言楠瞳孔一缩，脑袋一热，直接厉声道：“谁惯着他？我惯着他！”
声音不算轻，所有人都看向他。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楚言楠：“……”
楚言楠尴尬了。
他只是想把那句话顶回去，没想社死啊喂！
所有人都只觉得楚言楠年少轻狂很好笑，只有刚刚说话的那男老师觉得自己被忤逆，气愤道：“都出去办公室站着去！还你惯着他，你凭什么惯着他？你——”
“好了，田老师，体罚学生是犯法的，而且你刚调过来，可能不了解，南外每一个学生背后的家庭都可以让你滚蛋。”一旁的康侨笑着摇头，转头对楚言楠道：“明天我会在班里弄个摸底考，你们两个都好好考，跟田老师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好了，都回去吧。”
楚言楠立马尴尬地拉着顾清离开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还能听见办公室里那位姓田的老师说：“我今天在布告栏下巡逻，亲耳听到他承认自己抄的，老康你……”
“行了，有没有作弊明天摸底考完就知道了。”
门外，顾清拉着楚言楠的手站住：“他怎么能乱说话，你明明没有作弊。”
考试的时候他就坐在楚言楠后排，楚言楠有没有作弊他还不知道吗？
楚言楠只是笑：“没事。”顿了顿，又道：“只是拖累你了。”
顾清喉咙又不舒服了，又开始打字：我们本来就没有作弊，怕什么。
楚言楠抬手揉着左耳垂上的黑痣，没有说话，因为他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举报他作弊的就是他自己。
Joey，乔伊，和乔一同音。
主要是写都市部分，回忆2.0部分会尽量短的，但大概也要十几章的“前情回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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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作弊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