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楠当然没有作弊了，但是……

想起陈沈在布告牌下不甘的眼神和攥紧的拳头，楚言楠深觉自己应该纳言敏行，不让尚在陈家的妈妈难做。

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返回原校区，继续自己透明人背景板的生活，而达成这个目的只需要有人举报他作弊，刚好他在考场上有传递物品的行为，判定作弊其实很简单。

但问题是楚言楠怎么也没有想到，考试时坐在他后桌的非主流小黄毛就是顾清啊。

当时顾清一头黄毛带着个大口罩，在本部怎么看怎么混的一个形象，谁能想到他是个好学生，只是混了个血而已。

楚言楠当然可以承认作弊返回原校区，但是顾清呢？

顾清不应该因为他的问题而被动承担结果。

“阿楠。”

楚言楠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抬眸望去，是陈沈。

“沈哥。”楚言楠露出一个笑。

“你……”陈沈抿了抿唇：“你怎么样？”

楚言楠垂眸：“还行，老师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我举报的。”陈沈偏过头。

“我知道。”楚言楠笑。

当然不是你举报的，我亲自举报的，还能不知道是谁吗？

“我就说嘛！”乔一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只手勾住陈沈的脖子，一只手搭在楚言楠的肩膀上，三人勾肩搭背：“阿楠肯定相信你的！”

陈沈木着脸伸手把乔一推开：“滚。”

继而又问楚言楠：“今晚回家吗？”

回家？

这个词对于楚言楠来说已经很陌生了。

楚言楠笑着拒绝：“我住校。”

“这样啊……”陈沈点头：“那我……走了。”

楚言楠：“再见。”

城南外国语的住校的学生其实不多，跟他们走高考路线的学生一样少——他们一般走留学路线，毕竟大部分是国际部的学生，除了华漂、混血儿和外籍学生，就是接受国际化教学准备出国留学的学生。

而住校的学生通常只有这么几个情况：想要脱离家庭，想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家离得远不想坐车，和楚言楠。

而楚言楠的两个室友，顾清的情况暂且不知，但Vocal一看就是想要脱离家庭有自己私人空间的大少爷。

因为当天交完手机后，Vocal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IPhone的备用机，开机就接到了来自父母亲的电话，然后一脸烦躁的到阳台接电话去了，寝室里只剩下顾清。

楚言楠在差点走进403寝室后，及时转弯走向404寝，一进门看见寝室里唯一的活物，便友好的打了声招呼，问：“顾清，你喉咙好点了吗？”

彼时顾清正在喝水，听到楚言楠的问题，点了点头：“好点了。”

“你好像很容易过敏啊。”楚言楠笑说：“不然为什么随身带过敏药？”

“春夏比较容易过敏，入秋以后就很少了……开学这段时间是特殊情况。”顾清说。

“哦。”楚言楠点了点头，看着他亚麻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又说：“之前忘了问，你是哪国混血呀？”

“中英混血。”顾清说：“我妈妈是中国人，父亲是英国人，我跟我妈姓。”

“那你英语应该特别好吧？”楚言楠笑问。

“没有。”顾清解释道：“我从小在中国长大。”

楚言楠：“哦～”

“Ficken！”Vocal打完电话从阳台回到寝室，听语气应该是在骂脏。

“怎么了？”楚言楠问。

“我爸让我这个星期回家一趟。”Vocal木着脸道：“我才不要。”

“呃，这样啊……”楚言楠知道不应该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转移话题问：“对了Vocal，你有中文名吗？”

“有啊。”

“叫什么啊？”

Vocal看着他：“卧靠。”

“……”楚言楠见他看着自己，爬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白墙，转头再看向他：“哈？”

Vocal恶劣地笑：“我中文名就叫卧靠！黎卧靠！”

楚言楠：“……”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有一天自己也能尝道那种被戏耍以后的不爽感，楚言楠木着脸说：“卧靠。”

楚言楠是喜欢耍人，但是不喜欢被人耍呀。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楚言楠带上蓝牙耳机听歌。

—

次日，教室里已经都换上了统一的校服——灰白配色的夏季校服。

吴诗涵看着顾清，对楚言楠说：“顾清真的很适合这套校服啊。”

楚言楠深以为然地点头：“大概是因为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很浅吧——尤其是眼睛，灰色的。”

顾清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说：“快上课了。”

他的话音刚落，康侨就从教室前门走进来，手里是一摞试卷。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康侨。”康侨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在新的学年里，我们能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第一节课我们先来一场摸底考，第一节课做试卷，第二节课就对答案，第一排上来领试卷……”

试卷发下来，楚言楠还吐槽了一句：“我操，这试卷还是彩印的？”

摸底考试的题目都是基础题，很无聊，楚言楠半节课就写完了，写完之后也不检查，开始拿餐巾纸折纸兔子，很装。

康侨一直观察着班里的学生，发现楚言楠停笔之后就第一时间过去看，确定他写完了，前三道题是对的，赞扬地说了声：“不错。”

第二个停笔的是乔一，由此可见他数学底子应该也不错。

第三个停笔的是吴诗涵，年级第一可不是盖的……

楚言楠眨了眨眼，把纸兔子扫到一边，趴在桌子上。

下课后康侨一边擦老花镜，一边说：“要去厕所的去厕所，没做完的继续做。”

整个班不管有没有做好都跳起来自由活动了，只有少数几个人坐在位置上。

毕竟是数学，会就是会，不会就只能写个解，要么是玩具，要么成为玩具。

楚言楠枕着手臂，看着一旁奋笔疾书的顾清，提醒了一句：“Sinα等于根号三。”

顾清的笔顿了顿，返回去改掉：“谢谢。”

第二节课上课，康侨开始对答案：“第一题选……Dog。”

刷刷的批改声里，有人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句：“Yes！”

有人好奇，悄悄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是乔一，他正拿着支红笔打了个夸张的勾。

吴诗涵翻了个白眼：“死装哥。”

康侨推了推眼镜，继续报答案：“第二题选Cat。”

“Yes！”

……

“第二十题选Boy。”

“Oh no～”乔一拖长了语调，声音不大不小：“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全对了。”

吴诗涵白眼都翻抽抽了，转头和同桌蛐蛐：“他真的不尴尬吗？”

康侨报完选择题答案后，没有接着报填空题，而是问：“错五题以内的人有吗？”

班里稀稀拉拉有人举手。

“三题以内呢？”

举起来的手放掉一半。

“全对的呢？”

所有人的手都放了下来，乔一还在哀嚎：“就差那么一！点！点！”

吴诗涵转过身想要骂他，转身的那一瞬眼角却撇见了什么，“诶”了一声，抓起楚言楠的试卷举起来，说：“老师！楚言楠他选择题全对！”

楚言楠伸手夺回试卷，但是已经晚了，所有人都看向他，尤其是乔一，眼睛瞪得像铜铃。

楚言楠只能默默收回手，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康侨推了推眼镜：“是吗？那楚言楠同学底子不错呀。”

楚言楠但笑不语，他都已经感受到乔一如有实质的目光了——简直如芒在背。

康侨继续对答案，对完答案以后就开始讲题目，整张卷子讲完就已经下课了。

下课后康侨找楚言楠和顾清拿走了他们的卷子，说：“我拿去给田老师看看，打一打他的脸。”

等康侨离开后，乔一立马跑到楚言楠这边问：“楚言楠，你上次分班考成绩真是抄的吗？”

楚言楠讪讪笑道：“是啊，当时顾清就坐我后座。”

顾清抬头：“嗯？”

乔一转头就问顾清：“顾清，你刚刚那张卷子考了几分？”

顾清刚要开口，楚言楠就说：“他满分一百五，我八十八。”

顾清转头和楚言楠对视片刻，最后看着乔一，点头：“满分。”

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像在装B。

乔一面色涨的很红，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班里数学最好的，结果半途直接杀出个满分，说生气倒不至于，只是尴尬，毕竟对选择题答案的时候那么张扬。

“你，你们——”乔一话还没说完，前排的吴诗涵就回头：“西巴！吵什么吵！”

吴诗涵后仰看着乔一，皱着眉：“你还不允许别人比你优秀了，那你怎么不来搞死我呢？信不信晚点我就把你那台新车给砸了。”

乔一虎躯一震，气势立马如潮水般退去——吴诗涵真的砸过他的车。

“吴诗涵你怎么能这样……”乔一呐呐。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吴诗涵挑眉道：“我爸是星光娱乐董事长，我妈是全球top级韩国女idol，有他们撑腰我怕什么？”

乔一蔫了，讪讪回到座位上去，坐下时还不忘瞪一眼顾清。

任凭乔一怎么回忆也不记得百名榜前排有顾清这个名字呀，于是他猜测是因为顾清来自国际部，殊不知是顾清成绩一般，根本没机会出现在百名榜上。

“呃……”楚言楠转头抱歉地看向顾清：“对不起……”

“没关系。”顾清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调换两人的分数，只是说：“但你要怎么圆这个谎呢？”

对呀，以后考试成绩公开，可不是他一句作弊就能让人信服的……

“顾清，我帮你补习。”楚言楠问：“怎么样？”

顾清想起自己差两分及格的成绩，沉默半晌，点头：“好。”

只要顾清成绩够高，只要楚言楠控分在顾清之下，这个谎就可以圆下去，于是一个为了圆谎而产生的学习小组，就这样瞒着所有人仓促诞生了。

只是学习小组成立第一天，楚老师就出了问题——他根本不会教！

顾清像是间谍传播情报一般，小声问楚言楠：“为什么这里要用这个公式？”

楚言楠推了推眼镜，一边翻数学书，一边同样小声道：“不知道啊，但这里就应该套这个公式。”

顾清问楚言楠：“为什么这里要先除二？”

楚言楠翻数学书找定理：“不知道啊——我哥就是这样教我的……”

两人一来一回，偷感十足。

顾清：“那这里为什么……”

“Stop！”楚言楠伸出手制止他地提问，说：“你先让我缓一缓。”

“……”顾清默默给他开了瓶水：“喝口水吧。”

楚言楠一边喝水一边问：“顾清，你到底是怎么混进理科重点班的？”

“我舅舅砸钱了。”

“……”

楚言楠一直不知道，所谓“重点班”，除了看成绩外，还会看家世背景，一个班里，有人成绩好，就有人家世显赫。

沉默许久，楚言楠木着脸宣告学习小组解散。

开玩笑的，楚言楠一边圈出数学书上的公式定理，一边控制不住音量感叹：“要是我哥在这就好了，以他稳定在年级第一的智商，一定能把你教会的……”

“你哥？”乔一隐约听到了什么，探出头隔着Vocal问楚言楠：“我带了备用机，要我帮你联系他吗？”

“哈？”楚言楠抬头，发现乔一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找沈哥。”

乔一“哦”了一声，转头继续玩手机去了。

从被气出肾上腺素的亢奋状态退却，楚言楠突然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叹了口气，转头对顾清道：“继续。”

顾清：“好。”

Ficken，德语脏话，类似于英文的Fuck。

Vocal全名：Vocal Le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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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地下学习小组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