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灏远在之后的时光里,每每回想起那一天,他踏出秦灏天办公室以后自己的确切心情,好像总是隔了一层毛玻璃看过去似的,只剩个隐约朦胧的轮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整天都“正事”太多,只好以“工作模式”从早到晚忙碌着的缘故。
他只能清晰的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除了早上在秦灏天办公室那短暂的十几分钟时间,他这一天过的,和之前无数个销假复工后的日子一样,会从早开到晚,期间还要抽空处理下堆积到快要炸了邮箱的邮件。
秦灏远每件事都有条不紊、心如止水的做着。可能他还确实是内心与外表一样平静着。毕竟,他从小到大,已经在很多个场景里头证明过了自己是个“沉得住气”的,越遇到重要的事反而会越处变不惊的性格。比如少时决定去英国,比如在冲绳顿悟了自己的心思,比如在剑桥走向游亦航,比如当年在伦敦经历第一次分手,比如重逢后终于下定决心去东京把人“拽回来”。又比如去年,在同时遭遇游亦航与秦灏天的“携手背叛”,与“秦灏天生死未卜”的双重“打击”下,他自始至终甚至都是全家最冷静的,“该干嘛干嘛”的那个。彼时他最情绪化的时刻,也不过就是在手术室门口哭着喊出的那句“游亦航,这么多年你骗骗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要连着我一起骗啊!”
他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一句话的崩溃。在那之前,在那之后,他情绪稳定思路清晰的几近可怕,甚至可以在那一瞬的爆发后迅速擦掉眼泪,从防御立刻切换回攻击模式,飞快的找到游亦航最脆弱最恐惧的点并精准打击之——“就让我大哥这么一直躺下去怎么样?”。
谁让他秦灏远是个多年高难度游戏里锻炼出的作战高手呢。
他秦灏远啊,可真的是一点也不脆弱。不愧是最喜欢那“音乐逻辑严谨”、“不是小溪而是大海”的巴赫的秦灏远啊。
他一整天也没有和路为暄有任何联系——确实是太忙了连轴转,顾不上。想来对方也是差不多,路总这个假休的也是甩手,这一回来,除了他那本就多到快要忙不过来的正在进行时项目们,秦楚“暂停合作”的事情对Bright算是公司层面的大事,他作为创始人也是必须得跟着一起应对处理的。
哦,而且现在秦灏远知道了,路为暄也不仅仅只是Bright的创始人路总,像游亦航说的,这只是他所有的“社会身份”里最“不值一提”的那个。那,既然身兼如此之多的要职,想必就更忙了,对吧。
说真的,秦灏远听到那些路为暄“复杂”的身份之后,震惊过后他的心情,自己品了一下,竟然还是只有感慨和心疼——感慨这个人果然是很厉害啊,比他能想象到的更厉害;心疼这个人居然担负了那么多重要的角色,所以那得有多忙碌多身不由己多如履薄冰啊。
体会到这些真实的情绪之后秦灏远颇有些无奈的苦笑——自己可真是个恋爱脑。他之前还嘲笑人家游亦航呢,那他自己这是不是也能算得上大写加粗的“他超爱”了啊?
等秦灏远处理完所有这天必须要今日事今日毕的工作,外面的天色早就黑透了。
他下到停车场,将“繁花”驶进夜色里。
刚到地面,他就有些恍惚——下雪了。
和年前那日的“雪沙子”不同,今天这雪下的还挺“成型”,规模也挺像回事儿的。片片硕大的雪花飘落,触到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不由分说的一把划开,又再次契而不舍的扑上来。
路面也变得不那么平整干净,虽说地面温度还是挺高的,但架不住雪落的快,渐渐的堆积起一些,被来来往往的车轮压过,淤成雪泥。
于是秦灏远也再一次“尊重恶劣天气”的放缓了车速。
他就这么不急不慢的在漫天飞雪里开着,略带茫然的望着那眼前被车灯打出的道道雪白线条,想起谢道韫他们家的句子——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车里回荡着的声音也不再是巴赫,放着交通广播,毕竟是异常天气,这会儿他想听听路况。
节目间隙的音乐声响起,是首钢琴曲,他听着又是一阵恍惚——久石让的,路为暄手机铃声的,《Always with Me》。
那熟悉的旋律悠扬的飘在车厢里,他听了一会儿,突然,脑子里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他知道了,他知道之前每次听到路为暄铃声时都会有的,那阵没来由的莫名感觉是什么了——那首《Always with Me》,不是音乐软件上各路音乐家演奏的版本,是他秦灏远的——是他在宁中的第一个平安夜艺术节,上台表演过的,因为旋律比较平缓婉转所以也没得什么技可炫,于是第二年连他姐舒晴都直接忘了他弹的是什么的,《Always with Me》。
是啊,可能真的是过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作为演奏者,都竟然没能在听到的当下就反应过来。
秦灏远忍不住有点自责,毕竟像他这样把钢琴从小弹到大的,一度以演奏级为目标潜心训练的“半专业选手”,每一首自己弹过的曲子就像是本人的“签名”,都是带有自己独特的诠释与“再创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别人弹奏的版本一样的。就像他当年一听游亦航在东京给他重新编曲的那首《命运》就能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样——他不会认错“自己的”。
也许平平淡淡,也许所有人听过一遍之后就忘了,但那是属于他秦灏远的。别人听不出来就算了,他自己还能听不出来?
不过自责完,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他止不住的更加恍惚,他表演那首曲子的时候路为暄还没有进入宁中,对方是怎么听到的?
哦,可能就像当时在伦敦听完音乐会后,对方告诉秦灏远的那样:宁中前后几年都没有再出现过像秦三少这样钢琴弹的好的,所以他之前的表演,也都总会被拿出来反复宣传。那,路为暄又为什么,会用他秦灏远弹的这首曲子,一直做着自己的手机铃声呢?
秦灏远不可遏制的想到了上午在秦灏天办公室门口,听到秦灏然问的那个,游亦航也表示“无法回答”的,“不合理”的问题:如果说路为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耍着“心机”和“手段”,费尽心思的想要接近秦灏远,那他明明都已经从上一段婚姻中得到几乎所有耀眼的“身外之物”了,却还要冲着秦灏远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人的记忆,有时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等到30岁往后,都不说童年时记忆总是模糊了,哪怕是想起少年时代,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不会像是完整的数列一样,一个一个逻辑清晰的按顺序串联着排列着。虽不至于完全想不起来,但也总是“蒙太奇”一般,是一个个片段的画面,东一个西一个,七零八落的散在脑海里。
不去刻意回想的话,它们大概就会一直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像那休眠了的火山,沉睡着。
不过,有时也只需要一个小口——就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样,只要打开了那一个小口,所有后面被挡住的东西,就会山洪暴发一般,苏醒着,喷薄着,迅速的涌出来。
比如此刻,看着这在宁城也算是难得的冬夜飘雪,听着那钢琴曲,秦灏远就瞬间想起了记忆中似曾相识场景的一些画面。
那也是一个冬日的雪夜,他彼时还是初二,那段时间他正在忙着给即将毕业出国的游亦航准备“告别礼物”,潜心创作着那“几个瞬间组成美好一天”的曲子们,虽然当时只是有了点“初成型”的想法,算是刚刚开头,不过他也素来不会放过自己脑子里闪现的任何一个灵感,于是便总会在乐团排练结束后,再在琴房里多呆一会儿。
宁城冬天的夜晚总是会来临的早一些,那天他又是“创作”到最后一个离开艺术楼,走出校门时接到司机打来的电话——因为雪比较大,路况有些复杂,过来的路上堵住了,可能得麻烦秦三少等一等。
他应声“好”,又叮嘱了句司机“慢点开我不着急”,反正也没别的事,他就往学校的后街走过去,想随便找家便利店之类的躲一躲雪。
路过一条巷子时,他听见身侧传来一些听起来似乎不甚愉快的声音,下意识的往旁边瞥了一下。
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里有几个人,看着年纪都挺小的,穿着他们宁中附小的校服。
秦灏远看了一眼就停住了脚步——几个身材在小学生中相对算高大的把另一个个子比较小的围住,那个小的靠着墙坐在地上,身上的校服已经满是雪水的泥泞,为首的那个一只脚还踩在他身上。
很明显这是在欺负人,秦灏远皱了眉,出了声:“你们在干什么?”
站着的那几个闻声转头看过来,其中一个似是很不耐烦的喊了句“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秦灏远走近两步,他到底已经是个初中生,个头虽和他那几个高中生哥哥没法比,比比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灏远。”他很平静的回答之前“你谁啊”的问题,眼睛看着那几个,“你们在欺负同学么?”
他根本不用再多说第二句话,也不需要有什么其他的动作——那几个小学生一听见“秦灏远”三个字,立马表情就变了。
毕竟他们秦家几个,全宁城都算得上闻名,更不要提和宁中“一脉相承”的附小了。
“秦……三少?”其中一个犹疑着问。
秦灏远笑一下:“你好。”
“靠。”为首的那个低低骂一声,飞快的撤了脚,一把拽过身边的同学,满脸烦躁,“走走走,赶紧走,碰上菩萨了这是。”
秦灏远心下是很想笑,不过他还是记着自己面儿上要摆点“秦三少”的架子,又喊住了那几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小学生:“你们等等。”
“干嘛啊三少爷。惹不起你我们走还不行吗?”领头的十分不情不愿但又无可奈何的转过身。
秦灏远看着他们:“欺负同学,没下次了。”他顿一顿补一句,“附小的是吧,你们几个的脸我记住了。”
“哎,知道了!”对方丢下一句,迅速跑了。
看着小学生们飞奔而去的背影,秦灏远忍了很久的笑终于浮出来,他转头看着一边一直靠坐在墙角的男孩,伸出了手:“能起来吗?地上脏,先站起来吧。”
男孩似是犹豫了一下,也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借着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掌心相触的一瞬,秦灏远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大概是因为这雪天的缘故,秦灏远想。
他目光落到一旁陷在雪泥里的书包,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当年小学生时期,被同学们丢到泥泞的护城河滩上的那个。于是他立刻蹲下身将书包捡起,用力的用手擦着那上面的污泥,擦了一会儿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从自己包里拿出湿巾开始擦。
一旁的男孩默默的看着他擦了一会儿,开口:“别擦了,擦不干净的。”
“至少能先擦点是点。”秦灏远满不在乎的回答,他又“徒劳”的擦了会儿,才把书包递回给男孩:“回去洗洗吧,虽然看着脏,但都是泥,好洗的。”
男孩接过来,“嗯”一声,没说别的。
秦灏远看着他,面前的男孩个子很小,比刚才那几个至少要矮了大半个头,加上他又瘦,头发还挺长,脸上也满是泥水,他把手中的湿巾整包递过去:“都给你,拿着擦擦脸和身上吧。”他看着男孩接过但并没拿出来擦,又问,“受伤了吗?”
男孩沉默一会儿,没点头也没摇头,淡淡的回:“没事。”
秦灏远也不追问,只是道:“雪下的这么大,你怎么回去?”
男孩又是过了几秒才回复:“坐公车。”
“啊。”秦灏远点点头,“那走吧,公车站有棚子,倒也是可以挡一挡雪。”说着就往外走。
男孩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发现他走出巷子后也一直朝着公车站的方向,忍不住开了口:“你不坐公车吧。”
“嗯?”秦灏远稍稍回头看他,挑挑眉,“我刚才好歹也帮了你一把。你这孩子,开口就这么不客气啊。”十四岁的秦灏远毕竟也还是个“幼稚玩意儿”,他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男孩”,心下没来由的就起了一股“怜爱之情”,忍不住就想逗逗他,“称呼都没一个,没大没小——叫哥哥。”
他给所有人当弟弟当久了,还真是挺新鲜这声“哥哥”的。
秦灏远本以为以面前这孩子的“冷”劲儿他大概根本不会被“搭理”,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了他一会儿,猝不及防的就开了口:“哥哥”。
“哎。”秦灏远一下笑开了,这声“哥哥”的感觉可是真的很好啊,他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就变得很温柔,“我和你一起等会儿。”
“不用。”男孩下意识拒绝。
“我等我自己的——今天下雪,路上不好走。我的车和你的车一样,估计都得等会儿才能到了。”秦灏远还是笑着,他已经走到公车站的棚子下坐了,在身边的位子上拍一拍,“一起等吧。”
男孩抿抿嘴,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秦灏远望着车站对面的便利店:“想吃点东西吗?”
男孩回绝的很快:“不想。”
秦灏远笑了:“我想吃关东煮。怕买多了吃不完,你就当,帮帮我。”
男孩看起来有点无语:“那你就不要买多。”
“那不行。”秦灏远笑的更得意了,“好多品类都想尝尝呢。而且,好东西要分享,乐趣就会加倍啊。”他说着起身,“你等我一下。”
秦灏远飞快的买完关东煮回来,打开盖子往男孩面前一送,热腾腾的蒸汽浮在寒冷的冬夜里:“来。”
男孩选了一串海带条,慢慢吃着。
“怎么样?”秦灏远问。
男孩依旧答的飞快:“没味道。”
秦灏远再一次笑开:“就要吃有味道的是吧。孩子气。”
关东煮很快被吃完。他俩一时谁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并肩坐着看眼前若柳絮般飘飞的雪,在橘黄色路灯光下旋转着,像是翩翩起舞。
秦灏远看了一会儿那雪,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哎”了一声,问身边的人,“想听歌吗?”
男孩有点愣愣的看着他。
这会儿到了灯光下,秦灏远才发现面前的男孩长的格外的清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映着雪花与路灯,水晶球般剔透,万花筒般绚烂。
哦,那里面倒映着的,还有他秦灏远。
这张脸洗干净了一定很漂亮,十四岁就难掩“颜狗”属性的天秤座秦灏远忍不住想。
他递过一只耳机分过去:“听听呗,反正就这么干等着也没事干。”
男孩还是没说话,接过耳机带上。
他俩就那么并肩坐着,在宁城的大雪夜里,共享了那首《00:00》,哦,那时它还只是一首刚刚成型的曲子,没加进提琴和其他的乐器合奏,只有钢琴声,也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直到一曲终了,男孩终于开了口:“这是什么歌?”
秦灏远冲他眨眨眼:“我自己写的,好听吗?”
男孩的眼里浮现出讶然,看了秦灏远一会儿才很诚恳的说道:“……好听。”
秦灏远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谢谢。”
他突然听见身旁的人问:“它叫什么?”
秦灏远摇摇头:“刚写好,其他什么都没想呢。”他“哎”了一声,“要不然,你帮我起个名字好了。”他转头冲着身边还在发愣的男孩笑的好看,“毕竟你是第一个听众嘛,给我点儿灵感?”
男孩挪开了目光,他微微的抬起了头,看着那些在灯光下格外显眼的雪花,和那背后漆黑一片的夜,轻轻的开口:“00:00.”
秦灏远愣了:“什么?”
“都说人生就是活几个瞬间。”男孩还是望着天空:“这一天会结束,下一天会到来。夜晚的正中,今天与明天,相遇与告别。那个瞬间,00:00.”
秦灏远怔怔的望着身边的人,他从头到脚都是泥泞,在夜色里,但他此刻好像在发光,不需要任何光源就能自己发光。好像——这黑暗雪夜里的太阳。
秦灏远写这首曲子的灵感来自于他很喜欢的一位冰岛音乐家Olafur Arnalds的《3055》,彼时他一听到那首歌,脑海中就浮现起宇宙与时间——在浩瀚无边的斑斓宇宙里,尽情流淌着的时间。
他带着那份心情写了自己的“曲子”,今天他的状态格外好,所以一时弹的忘记了时间才走的这么晚。这“作品”算是刚刚“完成”,他迫不及待的完整录了一遍,然后就在这“第一个听众”这里,得到了几乎是“秒懂”的,“知音”。
秦灏远刚想开口说什么,手机响,他接起来,是司机的电话。
他看着不远处路口的公车也正在缓缓的驶近,站起了身:“我们的车都到了,该走了。啊,那几个小子,看着就很纸老虎,今天被我说了,应该不会再敢了。如果他们再找你麻烦,你就说我的名字。秦灏远。”他笑着看向男孩,“谢谢你,给了我的曲子一个这么好的名字。名字和旋律一样重要。我送你旋律,你送我名字。那现在,它就不仅是我的曲子,也是你的曲子了。”他重复了一遍男孩适才的话,“这一天会结束,下一天会到来。所以,have a nice day,everyday。”
他挥挥手:“很高兴能遇见你。”
记忆渐渐回笼清晰,秦灏远再一次在无知无觉中,泪流满面。
虽然当时没有问名字,没有问任何“实际情况”,但他当然能从记忆里认得那声“哥哥”和那双眼睛。面容再随着年龄增长发生变化,也还是没有变的那双眼睛。
那就是路为暄的眼睛。繁花若梦的眼睛。
还有他秦灏远,路为暄的,“哥哥”。
他曾以为过去那么多年里,游亦航是《00:00》唯一的听众。
其实不是的。有人在那首曲子还没有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第一个”听众,甚至,连它的名字都是那人给的。
原来,那不是属于他和游亦航的《00:00》,那是属于他和路为暄的《00:00》。
这开放的世界是真的很大啊。大到,你随随便便就能碰见个什么人,他也能随随便便就消失了。就像在复活点刷新一下就会可能再也找不见的NPC。
他以为路为暄是他的NPC,其实,他,秦灏远,又何尝不是路为暄的NPC。
宁城一别,往前推进的游戏剧情里,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直到许多年后,冲绳的台风中,他以为那是初见,其实,那是重逢。
难怪人们爱用“一见如故”来形容与十分契合的人相遇,或者就像那句话说的——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去掉“犹如”,明明就是“故人归”。
而且啊……在他们的真正“初见”里,他也还是,一样还是,没有说再见。
于是,大概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不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吧。
*《不说再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故人归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