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被炙烤得焦黑的土地上,一场大雨突如其来,仿佛是上帝为奥林德落下的悲悯之泪。然而这泪珠在无情的战火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杯水车薪。它们无力地坠落,触碰到滚烫的地面瞬间化为蒸汽,消失在硝烟弥漫的空气中。
贝琳达仰着脑袋,捧着裙摆,大张嘴巴,渴望将这难得的恩赐永远挽留。但当夜幕垂临,寒意如利刃般刺入她的骨髓,她的头颅中那股昏热就如同潜伏已久的猛兽突然间咆哮而出。
难民的身躯薄弱得连怜悯都承受不起。好不容易盼来止渴的水源,却没想到这场雨竟要了他们的命。
她又想要太阳了。夏季的夜晚,她冷到手脚发凉,全身颤抖,不得不反复搓着双手取暖。湿透了的裙子糊在身上,没办法脱掉。可笑的,她原本还在天真的盼望用布料多储存下它们。
她没法在生病的代价与受尽干渴中做衡量,无论哪个看似更轻,降临在逃难者的身上时都足以击碎脆弱的灵魂,让人无法承受,只能在绝望中挣扎,直至最后一丝意识也消散。
他们太贫瘠了,一无所有,所以什么都守不住,只能眼睁睁看希望如流沙逝于掌心。于是过于的幸运反而就是厄运,每个选择都成了错误。
贝琳达宏伟的思想难以缓解当下的肉/体之苦。可无论她随波逐流,还是负隅抵抗,这种苦都无法被避免。
浑浑噩噩要受苦,神智清醒也要受苦,可见苦并非是‘清醒’所带来的病症。若是对症下药,救赎并非必然;若药不对症,死亡的阴影却必将降临。
她不得不朝着人流稀少的方向钻去,顾不得明天还能不能找到来时的那条道路。
但这并不是件容易事,为了觅食,目光可见的区域几乎都被人掠夺一空,她必须走得远些,再远些。
值得庆幸的是,雨平等地浇透了每个难民,暂时缓解了他们眼中的敌意和警惕,精神的衰弱使盯在彼此身上的目光变弱。
踉踉跄跄倒下的时候,贝琳达甚至松了一口气,她意志顽强支撑着这副摇摇欲坠的躯壳抵达一片空寂的荒地,几丛未被发觉的野草像是刚刚从地底探出头来,正怯生生地张望着这个世界。她连忙将那几丛草连根拔起,不顾一切地往嘴巴里塞。汁液的苦涩与土腥在这场灾难中早已与她成了朋友,她不再嫌恶的干呕,惨白的面容透出一丝大快朵颐的快活。
有水喝,有草吃,天地为铺,蜷缩在自然的怀抱中,仿佛与世界融为一体。寒冷不再侵袭她的肌肤,她居然觉得这一刻时光幸福的不可思议。
贝琳达找到了她的伊甸园。
身体在奇异而温暖的气息中逐渐放松,仿佛被母亲的臂弯轻轻拥抱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柔软而模糊,就像陷入了一团棉花堆中,灵魂于此处找到了久违的宽慰与庇护。
她的警惕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瓦解,她并不自知。
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燥热的感觉如同地心的岩浆,从她的内心深处喷涌而出,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她体内熊熊燃烧。又或者那是一群无形的蚂蚁,视她为甜蜜的猎物,从头顶到脚尖密密麻麻地攀爬,带来一阵阵酥麻的触感。
宛若一条蜕皮之蛇,身躯痛苦地呈扭曲状,挣扎于生死之间,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筋骨,皆在承受着剥离之苦。
窸窸窣窣声由远及近,急切地不曾有遮掩。
鬣狗嗅闻到了落单的羊羔,高大的阴影向她扑来,迫不及待袭向她的脖颈,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贝琳达的意识在这一刻骤然清醒。
omega长成的标志,会在每一年迎来不受控的情热,伴随高热散发出刺激性的气味,如同动物求偶般,向Alpha传出繁衍的信号。
这是他们与beta最大的不同,融合进动物的特征,因此令无论男女的Alpha都比男beta骨骼更高大,而无论男女的omega也都比女beta骨骼更纤细。
战争中Alpha毫无疑问承担了最高的爆发力,男beta平平无奇,而omega和女beta从来只被作繁衍选择。
但过去贝琳达不止一次与人争论,她对这样的论点持以强烈地质疑。
在她看来,高壮者力大却笨重,瘦小者力弱却敏捷,高矮胖瘦,六种性别总会各有长短。她并不认为omega、beta真的先天劣等,逊色于Alpha。如果真的论优劣,会被区区气味动摇意志的Alpha和omega,又怎么会更高于完全不受影响的beta?
尽管她不想承认,自己竟也会有弱于他人之处,但这套说辞显然是恶意抹杀对方功绩的陷阱,背后潜藏的是贪婪的掠夺之心,想将好处独揽的固权的手段。像驯化omega一般驯化着他们,生来低贱,生来弱小,生来无能,逼迫他们让权以换取庇护,最终压榨他们永久地成为了自己的奴隶。
而现在,她的大麻烦,她的劣势之处就来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高烧,而是她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情热期。
距离最近的Alpha收到了她的繁衍信号。
或者说,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这样的处境下所散发在空气中的信息素,是意外与无助而绝非求偶,人与动物总归仍有一丝界限——但Alpha控权的社会中,他们将趁人之危视为机遇,是一种策略,一种在进化长河中被赋予的智慧。
腥臭的嘴巴大张着,浓烈的Alpha气息铺天盖地向贝琳达席卷而来,她感到肌肤被犬齿划伤的刺痛。
“滚开!”
“别碰我你这个畜生!别碰我!”
贝琳达挣扎着,她下意识大声叫骂,随即脑袋里嗡地一声,绝望地意识到,这只会为她招引来更多麻烦。
一旦更远处的难民们听见,即便没闻到外泄的信息素,也会以为有食可分,到时候她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果然,那Alpha非但没有被呵退,反而更加兴奋。
“嘿~,听这美妙的嗓子,叫起来可真动听,但我告诉你,别犯蠢了,不会有人来救你,你要是够听话,还能最后痛快痛快!”Alpha笑着。
对他而言,贝琳达每一声怒骂都是在为他庆贺胜利的战歌,弱者的呼喊不过强者盛宴的前奏,而这不合时宜的情热期就已经奠定了最终结果。
稀薄的光源中,Alpha被红丝缠绕的眼球,闪烁着饥肠辘辘,他如饥如渴地拉扯,撕咬,在这场侮辱与暴行的交织中,竟是要同时将她活生生地吞食。
贝琳达的匕首在昏沉时掉落在身下的某块土地,指尖匆促在虚空中徒劳地划过,试图捕捉那失落的锋芒,却只感受到空气的冷漠与无情。
“呃啊…啊…”她发出喑哑地嘶嘶声。
奋力屈膝,“砰!砰!”两声,贝琳达的腿又落回土地上。她本想以膝盖的撞击打破Alpha的铁壁,但她此时的力量在Alpha本就占尽的优势面前成了孩子的玩闹,Alpha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锁住她的喉咙,她的一切努力就都化为了泡影,像是被巨浪吞噬的沙堡,瞬间崩塌。
她嘴巴艰难地半张着,无声地呼救,却只能憋出绝望的眼泪。一只手如同溺水者般疯狂地抠挖拍打,试图挣脱那只扼在脖颈的魔爪,魔爪主人的呼吸却已经肆意地喷洒在她裸/露的肌肤。
在北部,倚仗着家族的庇护,贵族们又总是恪守着一层礼教的虚伪面纱。在这层礼教的庇护下,贝琳达肆无忌惮地嘲弄着Alpha们,将他们当做手中的玩物,任她摆布,理所应当的卑躬屈膝。她从未遭遇过信息素外泄这样的失礼的事。还登报去骂过,管不住信息素的Alpha无异于随地撒尿的野狗。
明明是如此厌恶,如此痛恨,这是侮辱,是罔顾个人意志的侵犯,她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可在信息素的驱使下,她的意志,她的选择,都被生理所背叛。成为一具被本能驱使的躯壳,一只在信息素的迷雾中迷失方向的动物。
Alpha的喘息在她耳边呼哧呼哧作响,似乎还滴下了几滴口水,恶心不断填满她的胸腔。
贝琳达向来对Alpha不可一世,她高傲惯了,Alpha的所有言行都不会真正伤害到她,可在背离自我意识的反应面前,这比任何侵犯都更为摧残她的精神,将她内心的尊严与骄傲一一粉碎。
不…,不!
绝不可能!
混乱中贝琳达忽然摸到了匕首。
猛烈跳动的心脏在胸腔中敲响战鼓。
“噗嗤!”一声,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鲜血如同夜幕下的猩红花朵,瞬间绽放。
“呃啊!”Alpha的惨叫撕裂夜幕,尖锐而突兀,嘴巴从贝琳达的肩膀上猛然松开。
“不!怎么会,你…,救命,救——”他惊惧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也预料不到,这具弱小的身躯,明明已经行将就木,还能蕴含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紧接着又是一声。
“噗嗤!”
“噗嗤!”
贝琳达屏着呼吸,仿佛钊井取水,发狠地一刀接一刀,抢过了命运的舵把,在汩汩血流里扭转即将倾覆的船只。猛然发力将那Alpha如同木偶般掀翻在地,跨坐在其上,朝着已被贯穿的咽喉又是数刀。
直到尸体断了抽搐,万无一失,才终于停下。
血顺着脸颊滑落,经过脖颈,最终融入那片无垠的黑暗。她凝望着,终于可以自由地喘息,沐浴在胜利的荣光中,贝琳达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那因自卫被判处死刑的omega,不屈的精神仍在熠熠。
“呸!”她朝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啐了一口,仿佛吐出了心中所有的仇恨与愤怒。这一刻感获前所未有的平静。
利索地搜刮了Alpha身上全部有用的东西,爬起来,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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