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跑出院子的样子,引得珈玥发笑,来的时候不是还得意洋洋的吗,如今也算是出了心头的一股恶气。
珈玥正望着远处的身影耻笑,猛地回过神看见燕夙情转过身盯着她的表情,珈玥退了两步,低下头唤了一声:“娘。”
这一声,足以证明,她示弱的,可燕夙情依旧说道:“刚才你不是挺能说、挺有气势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刚才是对那个臭媒婆,现在又不一样。”珈玥小声的嘀咕着,虽然她依旧振振有词,可终究不敢也不会大声地对燕夙情说出来。
燕夙情的心情珈玥怎么能懂呢,珈玥年纪小,不懂得深浅,可燕夙情知道,若方才那一番话传到陈家人的耳朵里,慢不说媒人的嘴必定是要添油加醋的,即便是原话说了去,对珈玥也是有天大的灾难的,谁知道陈家那样无耻的人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更何况,如今是对付一个家里没有男人,只有她们三个孤儿寡母的林家。
燕夙情怎么不知道要回绝媒人,可她终究是要寻个机会缓和的说的,让她和陈家以为,并不是林家不愿意,而是真的高攀不起的也就罢了,或是寻个芊雪的不是,让陈家自己决定不要这门亲事,可谁知道珈玥的心那么急,话又那么冲,到是把这件事推到了最坏的情况上来,可她毕竟是为了芊雪,又是年少不经事,这让燕夙情恨也不是,骂也不是,怨也不是,只好不去理她,自顾坐在椅子上,生者闷气。
芊雪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不爱说话,也不理人的,一定是从母亲身上遗传来的。珈玥心里暗自想着,看着已经被自己点燃怒火的母亲,又不敢多言一句,便只低声地说了一句:“娘,我先去做饭了。”
看燕夙情依旧不理自己,珈玥只好灰溜溜的挑起门帘,一侧身便闪出门口。珈玥这才舒了一口气,抬头瞧见芊雪站在门外,便拉起芊雪的手笑道:“姐姐,没事了,孙媒婆被我赶跑了,你再不要愁眉不展的了,今后发生什么,都有咱们姐妹一起。”
那芊雪虽然自己没有勇气对媒人说出珈玥说的话来,可终究是自己的大事,放不下心,便悄悄地跟了过来,在门外听着方才的一切经过,虽说珈玥的话是狠了些,可芊雪听着却是十分痛快,又见珈玥出来了,芊雪的脸上也出现了,这些天难得一见的笑容,“恩,好。”
“姐,娘生我的气了,要不你进去帮我说说话吧。”
“恩。”芊雪挑起门帘走进房间。
燕夙情原本坐在屋里生闷气,听见珈玥离开了又回来,便说道:“你还来做什么,还嫌气的我不够么。”打眼一看,原来是芊雪,便又温和了起来,说道:“是雪儿,来娘身边坐,几天不理娘了,今儿可算是好了。”
芊雪走到跟前,一手轻轻提起裙角,侧身坐在燕夙情的身边。
同样的家庭,同样的成长环境,同样的教育,怎么造就出如此两个不同的人来。燕夙情看着芊雪方才的纤纤细步,袅袅婷婷,心里不禁暗自想着,莫不是果真与血缘有关系。想到这里,燕夙情不禁摇摇头,安慰自己道,瞎想什么,两个不都是自己的宝贝吗?难道玥儿就少疼了一份不成,不过是她自幼性子就直率,也是溺爱太过的缘故。
“娘,玥儿只是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你别怪她,若不是玥儿回绝,我必定是死也不同意的。”芊雪的话柔弱至极,想必方才那一番话,若真是出自她的口中,那媒人也不会留意,更不会如此狼狈的近乎于逃走。
燕夙情的手不禁拂过芊雪的脸颊,那白皙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圆圆的水汪汪的眼睛,清澈的仿佛可以看见心底,芊雪的眼睛与珈玥很不一样,珈玥的眼睛是那种长长的,怒时大有英气,笑时又添娇媚的,而芊雪,单说这双眼睛,就注定了她永远都是柔弱而温和的,更不用说,那玉齿朱唇,总是让人一见,便化进心里,只想着怜爱和保护她了。
燕夙情很满意的看着芊雪,仿佛芊雪是这世上她创造出的最美丽的艺术品,许久,终于缓缓说道:“娘知道,哪个娘会愿意亲手将女儿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呢。”
“那娘为什么还生玥儿的气呢?”芊雪问道。
玥儿吗?燕夙情想起方才珈玥的话语,她气的,是珈玥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境,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好不容易将一个女儿拯救出来,又搭进去另一个,若是珈玥有个三长两短,她对不起潺潺、对不起林夜暮,更对不起自己的心。
“傻孩子,娘怎么会生她的气,娘是担心,她如此冲动,必将酿成大错。”
燕夙情见芊雪发髻上的丝带松了,便将芊雪的身子微微转过去,让她背对着自己,又松开芊雪的丝带,用手帮芊雪梳通长发,又挑起一些来,用丝带扎上,燕夙情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帮芊雪梳过头发了,好像是自从她们姐妹会自己梳头发,她就再没有帮她们梳过,经过陈家的事这么一闹,让燕夙情突然觉得,女儿的确长大了,即便没有嫁给他,不久的将来,也要是要出嫁的,能和女儿如此相处的时间,不知还剩多少,现在的她又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珍惜和她们姐妹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如果可以,她愿意从今天开始每天都帮这对姐妹梳头发。
芊雪的发丝在燕夙情的手中盘绕着,刚经历过一番磨难的母女,平静地只是坐在那里挽发,芊雪此时并不想多说什么,她只想感受着母亲此刻浓浓的爱意,当母亲犹豫她的婚事时,芊雪竟一度以为母亲并没有那么爱她,而此时的她,又觉得自己那样傻,母亲终究是母亲,母爱终究如潺潺的流水一般,萦绕在她的周围,仿佛永远不会迷失。
燕夙情终将最后一丝乌发盘绕在芊雪的发顶,她走到芊雪的面前,轻轻的托起芊雪的脸庞,不知不觉的,自己竟给她梳了年轻时最喜欢的凌虚髻,芊雪如今长大了,相貌也越发像自己,再梳上这个发髻,让燕夙情竟萌生了一种照镜子似的幻觉,如果真的是照镜子该多好,燕夙情不免苦叹一声,如果自己的两鬓还不曾长有白发,如果自己的眼角还未爬上皱纹,如果自己正如芊雪这个年纪,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已过去,无论富贵繁华,终将烟消云散,今后的世界,已是她们的世界。
屋里是安静的一对母女,而如此安静的另一端,便是厨房中的珈玥,珈玥将米下入锅,拿起扇子轻轻地扇火,说是扇火,倒不如说她是坐下来托着脑袋想事情,如今芊雪的危机已经解除,珈玥终于有闲暇的时间来想想今后的生计,就是不久前,就在这个地方,她发过誓,她要有钱,她要让母亲和姐姐过上好的生活,她一刻也不会忘,她有目标,也有决心,可她缺少的是途径,她真的不知道,那些盛都中的有钱人都是怎么变有钱的,欧阳婆婆说,他们都是天生的,是父母带来的,珈玥不信,如果是父母带来的,他们父母的又是从何而来的,若是推上去,祖祖辈辈的,终究是有不一样的,书上说,男人有治国之才的可以为官,有安邦之勇的可以为将,汗牛充栋,也没有一本在说女子要如何改变命运,如果硬要说出个道理来,仿佛只有嫁进大户人家,而这天下最大的人家,莫过于皇家了,嫁入皇家这条路对于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来说,宛如登天,纵使有千般姿色,遇不到,见不着,再没个机会了。
珈玥不禁摇摇头,这机会也许就算是有,她也是不屑的,她要凭着自己的本事,让母亲与姐姐过上好的生活,她不愿去费尽心思,为的只是讨好一个也许并不是自己所爱的人。
柴火被燃的噼里啪啦的作响,珈玥回过神,搅了搅锅里的粥,又听见院里有人走了进来,便挑起帘子往外看,来的是杨大山,他一见到珈玥,便笑着说道:“珈玥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珈玥蹦跳着迎了上去,说道:“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在煮粥,杨哥哥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吧,哦,前两天的米,听娘说又是杨哥哥送来的,珈玥谢谢杨哥哥。”
对着珈玥,杨大山总是憨憨的一笑,他也不懂,明明林家的两姐妹是同一天生的,可他对芊雪是一种感情,对珈玥又是另一种感情,仿佛珈玥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会时长绕在他身边开心的欢笑。
“今儿可不就是来这里吃的,你看这是什么?”杨大山举起手中握着的山鸡,山鸡的翅膀扑腾地,拍打出许多灰尘,中间还夹在这羽毛。
珈玥却一点不怕它,笑道:“鸡?杨哥哥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杨大山将鸡的脖子让出来递给珈玥,好让她握住,说道:“现在农闲,我去镇上的人家里打长工,今天刚得了工钱,就买了一只,给咱们小珈玥解解馋。”
山鸡一进珈玥的手中,便“咯咯咯”的叫起来,用力的扇着翅膀,想是要挣扎出去,它越是挣扎,珈玥握的便越紧,将山鸡提到面前笑说:“你再叫吧,叫不了多久了。”
转而又对杨大山笑道:“娘和姐姐都在屋里呢,你去屋里坐吧,饭一会儿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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