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暮辞清眼神危险起来，“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萧炎：……
“我党”二字可谓石破天惊，瞬间让他脱离之前状态，陷入深深无语。
仔细想想，暮辞清那段介绍其实非常契合，挑不出任何问题。但正常人谁会这样形容我党？！
话虽如此，少女意味深长的注视之下，他还是相当果断地遵从内心：“你怎能把我党形容得如此惟妙惟肖？你上一世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暮辞清满意点头，坐到他身旁：“那倒不是，我是广告学专业，水了整整四年，似乎学到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学到。”
“我也是！”萧炎顿时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我是网络工程专业，计算机相关都很热门，它听起来也很高大尚，可我跟你一样，一直在水……”
正因上辈子那种堪称一事无成的状态，萧炎才近乎欣然地接受这场穿越。比起平凡普通的学生，天才享受万众瞩目；比起平静安稳的生活，斗气带来别样刺激。他已基本将过去抛之脑后，但面对暮辞清，沉寂许久的情感重新涌流起来。
刚穿越时纠结过的问题再次浮现，他在地球、或者说、华夏的亲朋好友该如何接受他死亡一事，父母之前刚制定好暑假跨省旅游计划……
思绪至此，萧炎难免有些伤感。
当然，他没伤感多久，因为暮辞清同样表达找到知音的感觉后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所以，你刚才怎么了？”
她停顿一瞬，大概在斟酌措辞：“看上去很丧。”
萧炎：……
回想先前误会与心路历程，他不由脚趾抠地，偏偏四下环顾，也没裂缝能给尴尬不已的他钻，只得硬着头皮道：“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暮辞清唇角微抽：“你转移话题的手段真拙劣。”
“确实好看！”萧炎强调，“而且很厉害，连大斗师的攻击都能抵挡！”
“行吧，”暮辞清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转而介绍起自己衣服来，“你看这些纹路，有没有觉得熟悉？”
萧炎凑过去，盯着她从衣领蔓延至肩部的回旋纹路看，片刻后诚实道：“没有。”
“这是‘云雷纹’，”暮辞清解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中的上古经典纹样之一，象征天地原始力量，是创世和秩序的开端，寓意根基与启程。”
萧炎表情逐渐凝固。
他看着她指向袖口和下摆边缘，那里波浪摇曳，掩映山岩：“这是‘海水江崖纹’，象征‘江山永固，福山寿海’，寓意守护。”
他看着她起身，转了一圈，指向肩部向下，在手臂和胸背外围婉转的黑色藤蔓跟绽于节点的银色莲花，或含苞待放，或尽情盛开：“这是‘缠枝莲纹’，象征生生不息，寓意生命、事业、智慧传承。”
“……嗯，”他反应过来，想起在百味楼里和广场上发生的事，“这些纹路构成的防御阵法，对应不同强度的攻击？”
“没错，”暮辞清颔首，“你看这里——”
银黑双色丝线在少女腰部两侧及背后交织，构成压角相叠的菱形：“‘方胜纹’，象征同心双合，寓意人与天、内与外和谐统一。”
胸前银色丝线勾勒小巧螭龙轮廓，背心黑色丝线勾勒祥凤侧影，一明一暗，一前一后，形成阴阳平衡：“‘瑞兽纹’，象征力量与祥瑞，寓意至高才能、吉祥、尊贵。”
淡银丝线于手臂内侧、衣襟内侧等不经意展露的地方若隐若现，印出龟甲上的六边形纹路，宛若网格：“‘龟背纹’，象征天地几何规律，寓意长寿、稳定、沉淀。”
胸口下方、腹部上方，银色丝线汇聚成卍字符：“‘万字纹’，象征太阳与火，寓意万德所集。”
淡雅、断续的黑色丝线在众多纹路间点缀祥云，让其和谐相融：“‘祥云纹’，象征气韵流动，寓意从有形到无形的升华。”
银黑双色丝线于腹部交织，微微旋转的星璇由此而生：“‘纹中纹’，即‘宇宙星璇’，象征无极与圆满，寓意本源和内心无限。”
萧炎：……
他眼神恍惚：“你是不是，很想，嗯，上一世？”
暮辞清：……
她明白他意思，这样一身衣服确实容易令他产生如此想法。可这是魂天帝所赠，他会想念上一世？开什么玩笑，他看那个自己估计与看电影无异，根本生不出多少情绪。
至于她，她当然想念，也格外喜欢这套衣物。它穿起来完全合身，感觉轻柔薄软，冬暖夏凉，纤尘不染，还不会褶皱，她都有些舍不得脱下。
“是，”暮辞清轻笑应下，“你不想？”
“想，但我没你这么……”萧炎不知怎样形容合适，正凝神思索，忽然意识到什么，瞳孔收缩，“你这身衣服共有九种纹路，那，如果……”
他没能说完这话，因为暮辞清已经坦然点头：“按理来讲，纵是斗圣攻击也可以抵挡几下。”
萧炎：！
于现在的他而言，“斗圣”二字实在太过遥远，就连想象都万分困难。可暮辞清轻飘飘地、波澜不惊地道出，好像这对她来讲完全不算什么。
他早已知晓她身世恐怖，如今认识更为明确深刻。极度震惊攥紧神经，他想起药老所言的“魂殿”，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继任乌坦城城主之位？”
她出现在乌坦城里显然是为这事，遇到自己不过意外。但一个小小的乌坦城，如何能入她的眼？
“我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暮辞清唇角笑意褪尽，墨瞳骤然深沉，“我很想上一世。”
萧炎眉心一跳。
某种想法涌上心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
“即使我穷极一生，大概也只能让斗气大陆变得有那么一丝与故乡相似之处，”少女声音肃穆，阳光倾洒而下，精致五官朦胧，恍若神祇，“可我甘之如饴，此即心之所向。”
猜测落实，萧炎倒吸冷气，瞳孔剧烈震颤。纵已有所预料，他也还是难以置信。理智告诉他这不切实际、荒谬之至，感情……
黑衣少年凝视面前之人，眼中逐渐显出钦佩。
至少，目前看来，以乌坦城为例，她确实有能力做出改变。
萧炎感慨万千，全然不知钦佩对象内心戏比他更多：「系统，打光注意点，别又刺到人眼睛！」
……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暮辞清语气铿锵，耀日辉芒璀璨，流转于她脸颊，煌煌之感甚重，“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魂天帝看着她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反正不会出现在他居所里的阳光，沉默几息，温和笑道：“辞清，这边申请中译中。”
暮辞清滞住，气势瞬间降下：“就是要为赤色事业而奋斗，推动斗气大陆向天下大同前进。”
“这样，”魂天帝若有所思地颔首，顿了顿，又道，“可以让系统把打光关掉吗？有点刺眼。”
暮辞清一僵，气势更低：“可以。”
……
「我说过了，我是专业打光，不会刺到人眼睛！」机械音颇为不满，「再说他一个九星斗圣后期，什么阳光能刺到他眼睛？他就是故意的！就像他明知《礼记》，还让您中译中一样！」
「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暮辞清毫不客气，「但我可不敢保证你的专业，萧炎现在还只有斗之气修为，尚且会被阳光刺到眼睛，万一你……」
「您以为您在质疑谁啊宿主？！」机械音恼怒，「您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一点都没被刺到！」
「哦。」
暮辞清愿意跟系统交流时系统才能听到她的心音，否则就如此刻，语气词落下后再无下文。
系统抓狂，它不知道暮辞清在想她似乎无意发现它某个炸毛点，不然它会更抓狂。
看着面露钦佩之色的萧炎，暮辞清轻咳一声，继续半表演半认真地道：“也许我会失败，也许我能成功，无论怎样，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见他眼中钦佩更浓，明显大为动容，甚至隐隐生出几分自愧不如之意，暮辞清心说时机到了，面上郑重如初：“萧炎，同为穿越者，你要不也做点什么？”
“嗯？”沉浸在感慨里的少年一愣，迟疑道，“我能做什么？”
“你能做很多，”暮辞清笑意莫名，“例如，入党？”
萧炎茫然看她：“啊？”
暮辞清循循善诱：“你上辈子已写过申请书，只是还没被选为积极分子就穿越了，你不遗憾？”
萧炎陷入沉默。
于上一世的他而言，确实很遗憾，可对现在的他来讲……
暮辞清眸光灼灼，萧炎看在眼里，方才感受仍萦绕心间，着实说不出拒绝的话：“但这是斗气大陆，我就算想入也……”
“你想入就行！这是斗气大陆，现在还不需要那么多过程，你直接背诵誓词就好！”
“但我忘了，不对，我就没记过……”
“问题不大，我记得很清楚，你跟着我背就行！”
见萧炎被忽悠（？）着背完整段誓词，与暮辞清相视大笑，系统不存在的脸上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宿主，他穿越时间过短，认同感还在，让他入党不可能作为特别任务。」
它本想打击她，以此挽回自己不久前的失态，谁知她毫不惊讶，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嗯。」
相处快一个月了，她怎会不懂它这方面的标准？
暮辞清惜字如金的表述令系统疑虑，她让萧炎入党不是为特别任务？那是为什么？总不能是为有趣吧？
无论怎样，它深沉地想，最大反派画风崩了之后，主角画风也崩了。
纳戒里的药尘同样疑虑，他只是一会没关注外界，话题就发展得彻底超乎他想象。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萧炎，他整个灵魂体都打出问号，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小炎子，你？！
修长人影转身，雪白衣角划出弧度，意味不明的感慨散于风中。
“年轻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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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用意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