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愚站在公交车后门旁边,麻利地刷了卡,等车门一开,马上举起电脑包挡头顶,以脱缰野马的速度狂奔在暴雨倾盆的夜中,溅起的泥水闪瞎了路人的眼。
等他到了单元门口,才猛地呼出一口气。
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他抖落一身雨水,随便抓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抬步迈进了楼梯间。
黑黝黝的楼道一点光亮也没有,安静的夜里除了外面的雨声就只剩自己的呼吸声。
空气中慢悠悠地飘着饭菜的香味,在冷呼呼的雨天真让人口水直流。
高若愚凭着感觉一步步走上去,一边咽口水,一边使劲甩手机。
这倒霉玩意进了一点水就直接吊脖子咽了气,任凭他怎么戳怎么按都没反应,彻底歇了菜了。
没办法,二手的东西还能让它好用不成?
等他到了自家门口,插进锁孔里的钥匙略微一顿,想了两秒以后,才慢慢转动钥匙。
老旧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高若愚探进一个脑袋,饭香味更浓了。
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你在吗?”
无人回应。
又等了两秒,依旧是无人回应。
高若愚这才放心大胆地走进屋,啪的一下按开了客厅灯,桌上果然摆着做好的饭菜,还热乎着,他犹豫片刻,还是伸筷子扒拉了两下,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你找我吗?”
这个声音音质清冷,呼吸间带出的气流从他脖颈上一扫而过。
高若愚瞬间炸了毛,鸡皮疙瘩从尾巴骨一溜烟地直接蹿到天灵盖,他条件反射猛地往前一躲,本想撑着桌子躲远点,哪成想技术实在烂得不行,手上的筷子丁零当啷掉到地上,脚被凳子腿一勾,“咚”的一声,直接五体投地,本来就不好使的脑袋牢牢实实地撞到了墙上,给他撞得七荤八素,瞬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彻彻底底实实在在的人仰马翻。
他龇牙咧嘴费劲地扭过头,生理性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眼前一片模糊,终于还是一个没忍住,被饱受惊吓的胃一顶,瞬间打了个响亮的嗝。
眼前好像伸过来一只手,等他缓过劲来的时候,才看清这手指指甲圆润,骨节修长,皮肤瓷器一般莹白,手背上的青色脉络诉说着主人的文弱无力。
高若愚顺着整齐的袖口向上看去——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黑发黑眼,从内到外都是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样,眉眼带着三分柔,看人的时候总是有着盈盈笑意。
他身上还是那件从没变过的白色衬衫,每个扣子都严丝合缝地系好,衣服下摆塞进黑色西裤中,这一弯腰,窄窄的腰线格外诱人。
高若愚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道是因为饭菜还是因为人。
“谁、谁找你了!”
他手一伸,抓住了对方的手,还是那么凉,那么不真实。
只是被轻轻一提,他就站了起来。
别看这人长得人模狗样,跟个柔柔弱弱的斯文败类似的,力气还不小。
他比这人稍高,站起来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他在呼吸间好像闻到了一缕清冽的木香,幽幽地萦饶在鼻尖,视线略微向下,就不由自主顺着对方的鼻梁滑向微薄的唇,滑向优雅的脖颈和好看的锁骨。
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顿时脸上一热。
“你你你,我问你在不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要是能从眼神中读出什么来,高若愚想眼前这个人肯定是叹了口气。
“……我的生魂被困在雨夜,被困在这间屋子,你在门外叫人,我回应了你也听不见。”
两人的手还在一起,高若愚有点心猿意马,他状似不经意地收回手,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起这人修长脖颈下的锁骨。
他没注意到对方瞬间黯下去的目光,只是扶起凳子,重新拿了个筷子,夹了块排骨,有些含糊不清地问:“我吃了你的饭,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名字了,田螺先生?”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高若愚这段时间内受到的冲击让他彻底颠覆了过去二十几年来形成的世界观,直接变成了有神论者。
“江启臣。”
“你什么时候来?”
“下雨的时候。”
“什么时候离开?”
“雨过天晴,太阳升起。”
高若愚把碗往那边一推,“吃啊,你别光看我吃饭,雨要停了,你也该走了,而且……”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低头又咬了口排骨。
被美人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生魂不食人间滋味,酸甜苦辣皆是妄想,不如烧纸点香上贡来的好。”
高若愚咳了好几声,才结结巴巴地问:“点、点香?烧纸?街边十字路口烧纸的那种烧纸吗?”
他见对方眼睛里有愉悦的笑意,那种清冷的嗓音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沁人心脾。
脸上好像更热了。
“对。”
这场傍晚时分的瓢泼大雨变得淅淅沥沥了起来,金色的残阳透过云层,像是要撕裂世间的一切黑暗。
江启臣的目光从云层上抽回,看了眼高若愚,微微一笑:“下次见。”
“鬼才要见你!”
一缕风吹了进来,只是一眨眼,屋里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了。
高若愚愣了一下,随即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地坐回椅子上,突然有点食不知味。
“点香,几根啊,三根吗?一百能买多少钱的冥币啊,买少了会不会嫌我抠……算了我又不见他,想这个做什么……”
挖坑不填
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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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吃饭不如烧纸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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