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西城

贝西拍卖会作为贝西一年一度的盛会，贝西城人声鼎沸，拍卖会的会场处在中心广场，是以前贝西奴隶交易的起源地。

在奴隶市场的势力逐渐扩大之后，中央的广场就建造一座可容纳千人的建筑，周围的空地拥有较大规模的奴隶市场常驻。

在拍卖会开始的前半个月，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宝都会陆陆续续地运往这里，这些拍卖的摊位也会被卡萨和科米勒提前清理，对这里严防死守。

拍卖会开始的这天，在会场的入口处设有专门的登记和接待区，日川凉裹着黑袍混在排队的入场的兽人中间，他本来应该和秦天一起走，但是想到秦天的高调程度，日川凉还是觉得藏在人群中稳妥一点。

好在前来参加的拍卖会的许多人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都会穿着黑袍遮掩，他也不算多显眼。

忽然，地面震动，巨大的阴影黑压压地覆下来，笼罩住入口的每一个人，一只五米高的狮形巨兽，张着血口獠牙，威风凛凛地站在广场入口。

无形的压迫感让众人纷纷退至两侧，日川凉顺着人流后退，让出中间的路过，巨兽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缭绕在巨兽凶恶的的面容，露出对方森然的兽瞳。

对众人的识相很是满意，巨兽的尾巴悠然自得地甩了甩，缓慢踱步，朝着会场入口走去。

随着对方距离越发接近，坐在兽背上的两个人显露人前，见一副秦天怡然自得的模样，日川凉嘴角一抽，随即拉下帽檐，把自己挡得更加严实，默默再次往后退了几步。

…

“狗改不了吃屎。”

巨兽身边传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声音，巨兽一激灵，而站在两侧的人又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大片的空地。

几人寻声望去，就见一位张扬的少年出现在巨兽的左侧，他的身边护着几个兽人，其中有日川凉熟悉的面孔，正是先前拦住他们的金毛——特纳。

对方戒备地看着秦天不止特纳，连奥布力和塞尔玛的神情都不友好。

日川凉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秦天“拿下”科密勒的壮举，但他凭借几人的态度，还是能够联想到一些血腥的画面。

黎华在路过巨兽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踩过巨兽，搭在地上的兽爪猛然张开，原本威风凛凛的巨兽就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一般，动作迅速地躲在人群中。

黎华鄙夷不屑，“都说宠物随主人，打不过就跑的德行，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

塔特尔冷冷扫了一眼巨兽，对方哆嗦的已经都成筛子了，塔特尔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黎华视线落到一旁存在感超强的秦天身上，耐人寻味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奥布力和特纳恶狠狠地盯着秦天，仿佛下一秒就要上前将其抽筋拔骨，顶着几人不善的视线，秦天淡定自若地点头。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黎华额角蹦起青筋，“拜你所赐。”

秦天：“不客气。”

黎华：“……”

日川凉捂脸，他就知道！！

秦天说完就转身离开，在进入会场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人群。

…

日川凉默默缩了缩脖子，再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

果然，只要有秦天在的地方就不缺少剑拔弩张的氛围，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站在那里会有多尴尬。

…

日川凉入场后默默打量着会场。

会场宽敞而豪华，中央吊着一盏倒吊的锥形吊灯，和埋在墙壁里莹莹的壁灯相辉映，最中央的圆形拍卖台上，左前方摆着一张拍卖桌，中央则是刻意坐高的展示台，除此以外，还专门做了二楼的包间。

座椅以拍卖台为中心四周排列，还有两间悬在会场上左右两边的房间，日川凉猜测分别是科密勒和卡萨场主的位置。

日川凉落座后，坐在他身边一位风流儒雅的男子和他友好地打招呼。

“呦~！你好。”艾凡打量了一眼日川凉，笑眯眯地说：“在来得路上我还在想会不会邂逅一位美丽的女士同我一起坠入爱河呢，不过结交一名神秘的友人似乎也不错。”

日川凉笑着和对方打招呼，虽然对方看不见，但是能听见日川凉清澈的少年音。

“哦呀？是位年轻有为的少年呢。”

日川凉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拖朋友的福啦。”

“我懂我懂。我是红宝赌坊的老板，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坐坐，虽然是赌坊，但如果你喜欢喝酒的话，”艾凡故作玄虚地笑，“我也售卖哦~！”

“哈哈哈。”日川凉干笑，“有没有橙汁？”

“哈哈哈！小哥真幽默，酒是独属大人的浪漫哦~！”艾凡轻笑，“如果小哥你来的话，我会为你特制一杯橙味特调哦~！”

这个人真的很想做他的生意。

“谢谢。”日川凉客气道谢。

坐在日川凉左手边的是一位贵妇，盛气凌人的模样也歇了日川凉打招呼的心情。

…

秦天刚进二楼房间，检测到有人到来，设置在门口的隐秘魔法阵自发启动，塔特尔解释道：“这是单向屏蔽法阵，房间内的人可以看清会场的情况，但是从会场看，什么都看不到。”

秦天理都没理，施施然落座首位。

塔特尔：“……”

法阵被人轻轻敲响，塔特尔指着秦天左手边浮现的魔法阵，说道：“阁下，那是控制法阵的开关。”

秦天把手轻搭在魔法阵上方，门口的法阵转动，外面的侍者端着茶水走进屋内，右手置于小腹，恭敬地行了个礼。

“阁下，小的前来奉茶。”

“给我吧。”塔特尔起身接过托盘，问道：“一切准备就绪了？”

“是的，阁下。”

“嗯，通知科密勒一声，如果没有问题，就按照原计划开始。”塔特尔似乎只是单纯嘱咐拍卖会的事情。

“是。”

侍者应声离开，塔特尔走到秦天面前，倒满茶，低眉顺眼地递给秦天，秦天接过茶，在杯壁即将触碰到嘴唇的时候，秦天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瞥了塔特尔一眼。

塔特尔心下一惊，但秦天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塔特尔才舒了口气。

…

会场内的灯光倏然熄灭，几道绚丽的光束在会场内乱转，最后齐齐落到拍卖台的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弯腰鞠躬，“欢迎大家来到贝西拍卖会！本次拍卖会由我主持，希望给您带来好运。本次拍卖将遵循「公开、公平、公正、诚实信用」的原则和「价高者得」的规则，采用增价方式进行拍卖。”

“拍卖总共有三轮，第一轮拍卖类别为药材，第二轮拍卖商品是奴隶，第三轮拍卖，也是诸位最期待的魔具。”

“拍卖开始后，我会报出起拍价，凡响应起拍价的朋友请高举您手中的号牌应价。”

“相信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会有些什么宝物了！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开始1号商品的拍卖。”

拍卖师话音落下，侍者端着一个红色的锦盒走上台前，拍卖师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截枯枝干。

“这是摧魂毒枝，是炼制药剂的八阶材料，不仅可以炼制一滴夺目的剧毒，还可以作为治疗解毒药剂的辅助材料，起拍价，十万金币，每次喊价不低于一万金币。”

“十一万！”

“十三万！”

…

会场内的叫价竞争激烈，但日川凉来找不到巴塞，心里一直记挂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到拍卖台上，若有所思。

“一百万。”一道厚重沙哑的声音直接出了高价，拍卖师喊价三声，没有其他人加价，拍卖锤敲响，日川凉忽然大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捧着盒子的侍者朝着拍卖师扑去，在即将咬断对方脖子的刹那，一道光箭正中侍者的胸口，拍卖师面色苍白地退后逃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侍者瞪着全黑的瞳仁，不知疼痛缓慢站起，朝着第一排的人冲去。

与此同时，会场内的守卫也忽然拽住坐在位置上的客人，张口就咬，而被咬的人挣扎逐渐变得无力，瞳色也逐渐被漆黑替代，会场内惊叫声四起，日川凉的左耳被贵妇叫得有些刺痛。

日川凉拧眉，他完全没有感受到魔法的气息，居然连光箭都不管用，日川凉扫了一眼二楼，伸手拉住对方的胳膊，躲过袭来的攻击。

“快！保护我！！我命令你！！！”日川凉刚想起身，就被对方拽住，坐在位置上八风不动的艾凡鼓掌，笑道：“不用吟唱就能发动魔法，我猜，小哥和近期热议的那位长袍人有所渊源？”

“虽说如此，你们两的性格还真是大相庭径。”

艾凡扫了一眼贵妇，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朱利叶斯·凯伦，贝西有名的‘名媛’，诱拐买卖少女，用她们的□□结交权贵，在各方势力中如鱼得水。”

日川凉一顿，朱利叶斯·凯伦大吼道：“没错！只要你救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送到你的床上！”

“……”日川凉面无表情，看向艾凡，“你知道什么？”

对方这么有恃无恐，要么就是武力超群，要么就是提前知道拍卖会会发生意外。

对方的兴味和能精准地说出对方的信息，说明对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且善于掌握情报的人，日川凉更倾向于后者。

他的立场很耐人寻味。

艾凡笑道：“不用紧张，我只是个商人。”艾凡指了指混乱的场面，意有所指道：“那位亡灵魔法师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有本事，居然能够研究出来这种东西。”

艾凡故意抛出话题，日川凉也看出来了，“你想要什么？”

“商人自然只会赚钱。”

说到钱，艾凡可真是找对人了，日川凉实诚道：“我没钱。”

他卖身换来的钱都在秦天那了。

艾凡有些失落，但还是从容道：“等价交换我也能接受，我对长袍人的信息很感兴趣。”

日川凉点头，“可以。”

艾凡满意道：“以表诚意，那我先开始吧。”

“这是一种名叫‘忘生’的种子，分主种和附种。附种由主种分裂而来，它们的成长需要用血肉浇灌。如果直接种在人的体内，能够吞噬人的大脑，占据对方的思想，成为忘生的容器。拿着主种的人能直接感应到附种的存在，催动附种控制容器。”

“不过，忘生虽然能够分化，但仅限于主种，而且催动的周期很长。附种在顷刻之间分裂并且吞噬容器…我猜，或许是因为他分裂种子的时候，催加了黑魔法的缘故。”

“但黑魔法很细微，细微到难以察觉的程度，又或许……他特地做了光系魔法抗性？”

黑魔法的特性本就是“感染”，再加上忘生的分裂，无疑是锦上添花。

艾凡感叹道：“真了不起。安村亲自将他赶出村外，却迎来了一位药剂天才，真是幸运。”

日川凉不抱希望地询问，“被寄生的人还活着吗？”

艾凡摊手，没有回答是最好的回答，“好了，现在该你了。”

“他叫秦天。”日川凉推开紧紧抱着他的贵妇，正在等待他下文的艾凡一愣，“然后呢？”

“这是他的真名，只要你再得到一点他的头发，你就能给他下诅咒，完全就是致命的弱点。”

日川凉眨巴眨巴眼，见贵妇紧紧拽着自己的长袍，要再次缠上来，日川凉果断地脱下黑袍，不顾对方歇斯底里的尖叫，朝着拍卖台跑去，临走时还一副“可恶！亏大了”的神情。

艾凡：“……”他居然又被摆了一道！！

…

黎华早变故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他一脚踹开袭来的兽人，看着对方不知疼痛地再次站起，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真是烦死了。”

“老大！”特纳跑到黎华面前，“我按照你的吩咐去找杰里，但是对方也不知道情况。”

“有第三方势力。”黎华脚下魔法阵运转，“此地不宜久留，先把这些人带出去。”

特纳：“是！”

“老大，大门设了魔法阵！”奥布力避开死灵，汇报道：“是最低阶的封闭魔法，但是经过改良，塞尔玛在研究，需要时间。”

“先把场面控制住。奥布力，你为特纳开路。”

“是！”

扫了一眼会场，黎华迅速做出判断。

既然大门出不去，那……

黎华仰头望着天花板，双目凌厉，躬身跳到二楼，蓄力运转魔法阵，“雷霆万钧，破天憾地、”

“嘭！”

黎华还没吟唱完，瞬间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量冲击打断，爆破飞溅的木头中，还有不少人影夹杂其中。

其中有一道像炮弹一般砸在拍卖台正中央，砸出一个巨坑，刚巧落到日川凉脚边。

等他看清对方是塔特尔后，日川凉看向二楼。

而正攀高的黎华猝不及防被震荡的灵力波及，在空中翻转一周，轻巧落地，仰头望去，就见一道鹤立鸡群的身影，负手站在上方，灵力余波散去，匿在四起的尘烟中。

黎华蹙眉，质问塔特尔，“怎么回事？”

计划里，秦天应该已经喝下摧毁经脉的药剂了才是，但现在对方分明没有半点气虚的现象。

周围高亢的尖叫，混乱的场面，已经让黎华对塔特尔愤恨到了极点。

“我果然不该相信你！”

塔特尔大喊冤枉：“他明明喝了！我还要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不受控制？！是不是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黎华气极反笑，“少给我泼脏水！”

忽然，会场内滞凝下来，嘶吼的兽人全部停下动作，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趁这个空挡，奥布力连忙让众人往出口的方向走，塞尔玛在那个地方设置了防御魔法阵，能够抵挡一部分兽人。

“巴塞，我知道你在。”

日川凉声音不大，但声音却在会场内尤为清晰。

“呵，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我。”嘲讽的声音响起。

巴塞站在二楼，和秦天遥遥相对，他扯掉身上的黑袍，绿眸低垂地看着日川凉，眼底晦涩不明。

“没想到你能追到这里来，我还以为你会在安村保护那群老鼠。”

“我们已经给安村的大家解了毒，你停手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是，”

日川凉指着塔特尔，无视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兽人，手里的光束就像绳子一样，把塔特尔捆了个结结实实，轻声低语，“塔特尔已经在这里了，你杀了他，我无话可说。”

“但是能不能在杀了他以后，就别杀其他人了？”

塔特尔：“？？？”你的软言软语为何如此冰冷？！

巴塞：“……”

在场的人都被日川凉这一逆天发言整得语塞，偏偏对方还一副真诚的模样，说明对方真是这样想的，空气沉默下来，连无意识的兽人都可疑地一顿。

黎华倒是认同，“话糙理不糙。”

巴塞默了默，嗤笑出声：“无辜？在场的人有哪个是无辜的？把人命视为草芥，当做商品随意买卖，只用一句话就能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你倒是无辜，多伟大的光明魔法师啊，像一道光强行插入其中，为别人带来希望！”

“但是在贝西，这样虚无缥缈的希望，只会成为新的绝望，你在插手的时候，已经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了。”

微妙地察觉到不对，日川凉问道：“你做了什么？”

巴塞：“知道你的存在后，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包括解百毒的药剂。”

巴塞双手抬起，一颗绿意盎然的芽苗凭空显现，悠然地舒展着枝叶，汲取周围萦绕着的黑魔法。

“我在‘忘生’的主种上刻画了逆转和吸收的魔法阵，只要催动主种生长，法阵也会一同运转，无论是光系魔法还是药剂，都会转化成为供养‘忘生’的能量。”

日川凉：“！！”你才逆天，到底怎么刻上的？？？

“你的解药药力越强，‘忘生’生长得越快。”

躲在墙角的艾凡恍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也相当于添加了光系抗性嘛，我的猜测还是有道理的。”

日川凉咬牙，扭头，“秦天、”

秦天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张椅子，正怡然地坐在上面喝茶，丝毫没有紧张感，甚至对两人不间断的对话有些不耐。

日川凉一哽，他本来怕多兰应付不来，想请秦天回去镇一下场子 ，“…你在干嘛？”

秦天剐去茶水上的浮沫，“如你所见，在品茶。”

“……现在是品茶的时候吗？！”日川凉嘴角一抽。

“用你的说辞，剧情此时正是高·潮，但你一直不动手，枯燥乏味，本尊只能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日川凉：“……”你到底站在哪边？！混蛋！

日川凉脾气很好，但秦天总能不合时宜地惹恼他。

瞪大的圆眼里控诉太明显，秦天眉毛微挑，放下茶盏，“这种历练可遇不可求，多兰实力不佳，驾鹤西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也该学会坦然面对困难了。”

日川凉：“……不，这不是坦不坦然的问题。”

多兰他才引气入体啊！！就没有那个实力你知道吧？！你这个师！尊！应该知道吧？！！

秦天无视他，扬了扬下巴，“快点吧，本尊的继任仪式还没开始，人都快死完了，本尊可不想在一群死人面前朗读统治宣言。”

黎华炸毛，“喂！混蛋！你当我死的吗？！”

秦天起到一个快进剧情的作用，巴塞在两人对话间已经催动主种，得到主种的命令，停下的兽人调转方向，扭头朝着被捆成条艰难蠕动的塔特尔奔去。

日川凉叹了口气，对秦天的任性很无奈，但秦天既然这么淡定，说明对方留了后手。

秦天一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嗯，褒义词。

日川凉抬手召唤出魔书，凝神应战。

他要速战速决了。既然对方听不进去，那他也略懂一些魔法，届时，对方就能好好听他说话了。

在这一方面，日川凉颇有心得。

秦天眼底被热烈的火光点亮，他微微坐直身子。

终于出手了，就让他看看，灭世者的战斗力。

*安村。

正如巴塞所说的那样，安村的情况要比拍卖会的糟糕很多，村民们浑身被藤蔓缠绕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全然漆黑的眼眸。

许多人受到攻击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日川凉的庇护所，连滚带爬地跑来。

多兰镇静地站在院子里，在第一声尖叫声响起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秦天昨晚给的上品灵石，双手掐诀。

“天地灵气，为我所用，寒冰阵！启！”

灵石灵力四溢，以多兰为中心扩散，地上的阵法随着灵力的流动逐渐清晰，寒气层层蔓延，结界外惊恐的村民被霎那间定格，片刻之后，不管异变的还是正常的人，统统都被定在原地。

安村内唯一能够活动的人，只剩下多兰一个，多兰捏紧已经成为废石的灵石，舒了口气。

完成了。

还好师尊有先见之明，提前让他记下阵法，过程很痛苦，结果却显而易见。

阵法不分敌我，但是全部定住总没错！

擦掉额角的冷汗，多兰仰望碧空如洗的天空中缓慢飘过的白云。

希望师尊那边一切顺利。

*拍卖会。

书声扉扉，烈火熊熊燃起，被寄生的兽人在烈火中化为一堆焦炭，其余的人毫发无伤，只能愣在原地。

让众人诧异的是，这一切都在霎那间发生，而那位少年只是翻了翻书。

秦天眼眸微眯，静静地注视着日川凉。

单薄瘦小的少年身前的魔法阵流转，发丝无风自动，露出沉静的橙眸，太过明亮，明亮地像是一面毫无波澜的镜子，明艳的红色阵法在其中流转，日川凉瞄准巴塞，没有过多的言语，一道烈焰浓烈成柱，直击巴塞。

巴塞瞳眸紧缩，连忙跳到一楼，日川凉的攻击如影随行，巴塞躲避间，会场已经被摧毁得不成样子，众人鼻腔中满是烧焦的味道。

巴塞浑身狼狈，纵然他在药剂上如何天才，但他的魔力实际上只有三阶，自然是抵不过日川凉几乎是瞬间启动的魔法攻击。

在火光之中，他掏出主种，零零碎碎地吟唱，全力催化，“测天开天, 召来众星，地狱徘徊的亡魂啊！血肉之痛化为力量，皆我所役！百星即来！”

地上各处散发着余温的焦炭上方，热气逐渐汇聚，凝实，而远处的安村之中，缠绕村民的藤蔓瞬间枯萎，村民四十五度仰头，口中溢黑雾，不远处的坟堆上方同样黑雾凝结。

霎那间，像一颗颗流行流星划过天空，穿过会场的墙壁，以肉眼可见的轨迹匿入巴塞的身体。

“那是……”艾凡惊讶，“灵魂？”

日川凉拧眉，巴塞已经被黑雾层层环绕，依稀能看见黑雾显露出的狰狞痛苦的面孔，巴塞鲜艳的发色沉溺黑海，更显妖异。

魔书翻动，日川凉面前的法阵由红转为绿色，魔法阵运转，数颗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将巴塞包围，就在即将束缚住对方的时候，巴塞从中破开，直冲日川凉，藤蔓接触到巴塞的部位开始干枯，黑雾更盛。

日川凉脚下法阵上的五芒星极速转动，他原地消失，等再次出现时，少年已经悬浮在空中，身前雷光四射，蓄势待发，右手所指的方向，正是刚才他所在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位年轻强大的魔法师会让对方一击毙命，除了秦天。

日川凉始终没有下一步攻击，任由电弧撩动他的发丝，并不是他心软，因为巴塞并不在他原来的位置，而是径直奔向旁边蠕动的塔特尔，毫不犹豫。

他所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哪怕日川凉是最大的变数。

巴塞用尽全身的力量，挥动着包裹着黑雾的拳头，一拳砸在塔特尔脸上，双眼通红。

“你怎么敢……”

“唔。”巴塞一拳下去，塔特尔已经感觉头晕目眩，他试图制止对方，“我、怎么……”

“你怎么敢。”

“等、等等、唔……”

“你怎么敢！”

“我道歉！别……唔、”

“你怎么敢！！”

泄愤一般的拳头如雨般落下，塔特尔面目全非，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巴塞还是一下又一下地砸，黑雾中发出痛苦的嚎叫，那是力量即将用尽的预兆。

震天撼地的电弧声逐渐消失，青年的痛苦愤恨在无声地蔓延，众人缄默无言，却无人出声制止。

会场内一片寂静，只有拳头落下的嘭嘭声和塔特尔微弱的痛呼。

黑雾渐消，露出青年跪地的身影，他身下的塔特尔已经碎成一堆肉泥，任谁也看不出这是昔日风光的卡萨场主。

巴塞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碎发在额下氤氲出一片阴影，无人能看清他眼里的情绪。

或许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又或许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清澈晶莹的泪滴从巴塞的脸颊滑落，他在无声的哭泣，日川凉落到巴塞身边。

“你看，他们还是死了。”巴塞用衣袖擦拭着头发上的血块，轻语中满是沙哑。

日川凉默了默，“是啊，你赢了。”当他的理性和感性在拉扯的时候，早就输给了巴塞的执拗。

兴是上个世界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日川凉，日川凉此时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又被秦天那家伙抓住一个把柄了。

这样的念头稍纵即逝，然后伤感袭来，日川凉嗓子发紧，连脑袋上的呆毛都透露着难过，脸上没有表情，但下一秒就仿佛快要大哭出声。

明明巴塞应该比他更难受。

秦天落到日川凉身上的视线微顿。

“是啊，我赢了，哈哈哈——！我赢了——”巴塞大笑起来，看着日川凉的双眼中，满是泪水，笑声越大，泪水滑落的速度也越快。

“哈哈哈——！咳咳咳、”倏地，巴塞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鲜血和面前血肉模糊的塔特尔混为一体，巴塞嫌恶地往后一坐，但口里的鲜血却是止不住地流，脖颈涂满红色。

秦天淡淡评价道：“强行使用身体承受不了的力量，大仇得报，你也快死了，莽夫行为。”

日川凉嘴角一抽，伤感消失大半，他深吸一口气，劝自己秦天就是这副德行，自己不要和对方计较，日川凉蹲下，静静地看着巴塞。

“你知道吗？汉娜奶奶很担心你，在你回来以后，很多人都生活在愧疚中。你下致幻药物以后，深夜都是忏悔的低喃，虽然是迟来的道歉，但我觉得，你应该去听一听，这是他们欠你的。”

日川凉一顿，“也是欠尔莎的。”

“汉娜奶奶曾经告诉我，尔莎在离开之前，自己主动找过她，希望她能替自己照顾好你。”

巴塞瞳眸骤缩，在得知村长决定的当天晚上，他已经收拾好行礼，准备带尔莎离开，但尔莎整夜都没有回过家，他寻遍安村。

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对方离开的时候。

——他的妹妹坐在马车上，撩起窗帷冲他灿然一笑。

那一笑，竟成为永别。

巴塞无数次去卡萨，希望对方能够将他的妹妹还回来，却得知尔莎已经死亡的消息，他跌跌撞撞找到尔莎的时候，是在遍布臭味熏天的乱葬岗里。

他的妹妹，曾经阳光绽放的向日葵，像是被折枝丢弃的花朵，此时正躺在腐烂生蛆的尸堆上，浑身**，遍体鳞伤。

脑海中深刻的记忆让巴塞浑身的气息陡然冰冷，他狠狠道：“那又怎样？！尔莎才十三岁！！她的死是他们一手促成，我怎么能不狠？！我带尔莎回来的时候，他们脸上满是惶恐，只担心自己的安危，却没有半点儿难过！”

他抱着尔莎的尸体，像以前一样牵着对方的手，走过安村的每一条小巷，最后亲手把尔莎埋葬。

他自那一刻发誓，他要让所有伤害过尔莎的人都下去陪她！

外面的世界是想象之中的危险，巴塞被一位亡灵法师囚禁，被亡灵法师当成实验材料，整整三年，身体已经疼痛的麻木，唯有仇恨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在耳濡目染下，从对方那里学到很多药剂知识，时不时提出见解，对方惊讶自己的天赋，对他的管束逐渐放松。

巴塞抓住机会，乘其不备，在对方研制的药剂中放了相克的材料，一声爆炸，那位亡灵法师死在了他最爱的实验室中，而新的亡灵魔法师站在了他曾经的位置。

巴塞情绪激动，眼睛耳朵都流出血，日川凉说：“我知道你要的不是一句虚无缥缈的道歉，这些歉疚也不能阻止你的脚步。安村是尔莎曾经最喜欢的地方，哪怕它藏污纳垢，不是想象中美好，但她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在那里。”

“因为，你生活在那里。”

“你是她最爱的人，她的勇敢，都来源于你。我并不是指责你，我只是觉得……”日川凉垂眸，“你为了她双手沾满鲜血，或许，她会后悔这个决定。”

后悔这个，以为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

“……”巴塞嘴角翕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已经把安村——把关于他们所有回忆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陵园。现在他也快死了，关于尔莎的一切，都被他掩埋，那……尔莎看到这一切，会是什么想法？

开心？高兴？还是和日川凉说的一样，会后悔？

他本想洗净尔莎身上的污秽，现在却被他洒上了鲜血，好像……更加肮脏了……

茫然如潮水般侵袭巴塞的大脑，他此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怔愣在原地。

巴塞刚想说些什么，身体里的每个角落都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他捂住胸口，心脏是截然不同的酸涩，但比任何地方都要痛，意识逐渐模糊，巴塞破碎的气音中，溢出几个字。

“我、我…没、错…”

像是强调，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这无法挽回的局面，话音落下，巴塞身子无力地往后一倒。天花板上炫目的灯光映射成尔莎的模样，巴塞想伸手触碰，但手才刚要抬起，就无力地垂落在地。

日川凉扶住巴塞，对方晶莹的绿瞳沉没在血液里，逐渐枯萎，失去生机。

日川凉沉默地伸手，阖上对方的眼睛，他鼻头一酸，眼里却泛起水光。

就在堆叠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观望的秦天此时却说话了，“你们也看到了，贝西的奴隶交易给普通人带来什么样的遭遇，眼前的悲剧不过是泛泛之一，贝西需要变革。”

黎华看着巴塞所在的方向，沉默不语。

“本尊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无足轻重，但是你们的命对于本尊来说，也同样无足轻重。”秦天声音淡漠，威压铺开，“臣服，或是死。”

“哈？？老子还活着呢！”/“现在说这个？！你有心吗？”

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变得更加令人哑然，黎华率先回应，日川凉甚至瞪了秦天一眼。

秦天无视叫嚣的黎华，淡定瞥了日川凉一眼，不忘初心，“做主线呢，别闹。”

“……”日川凉憋屈地吸了吸鼻子。

好好好，他和秦天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话，对方只记住这个了！还拿来噎他！！

实在是太可恶了！！

被无视的黎华暴怒：直视我啊崽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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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奴隶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