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单方面的通知宣言完毕，黎华第一个就冲上来表示不服，最后以“又被打了一顿”惨淡收场。
两人回到安村后已经是晚上了，秦天解开寒冰阵，村民们稀里糊涂地回了家，日川凉抱着巴塞的尸体来到了后山的那颗万年青树下。
月明星稀，异世界的星辰和日川凉所在的世界没什么两样，临近华夏的中秋节，月亮接近满圆，辉月下，今晚的夜色明亮，巴塞的发丝蒙上月光，葱翠欲滴。
日川凉用铲子在万年青的另一侧挖了一个土坑，虽然用魔法很便捷，但他觉得亲自挖坟更尊重些。
秦天和多兰站在日川凉两侧，看着对方忙活，日川凉从土坑里面跳出来，放下铲子抹了把汗，把手擦干净，蹲在巴塞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日川凉把手放在巴塞身上，脚下魔法阵运转。
巴塞沐浴在金白色的魔法下，他身上泛起微弱的黑雾，随着时间的流逝，黑雾逐渐蜕去黑色，露出原本纯净的模样。
蓝而透明的灵魂在空中跃动，泛泛萤光在几人身边环绕，魔法阵消失，日川凉没有收回手，而是拿出手帕，认真地擦拭着巴塞的脸庞。
“他还是……”身后传来汉娜的叹息声，汉娜一身祭奠的黑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正捧着一束向日葵站在山坡下。
汉娜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日川凉的背，“孩子，别难过。”汉娜接过日川凉手里的手帕，蹲在巴塞的另一边，继续日川凉先前未完成的清洁。
汉娜的动作很轻，比起擦拭，更像是在描摹对方的轮廓，她的眉目中满是慈爱和痛惜。
“巴塞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还固执得很。别的孩子玩耍的时候，他已经扛起了当兄长的责任。在别人欺负尔莎的时候，他追着那个人打了三天。”
汉娜轻笑，“但是个好孩子，对吧？”
清理干净巴塞脸上的血渍，汉娜折叠好手帕，开始整理巴塞凌乱的衣领，上面干涸的血块碎屑沾了满手，但她并不在意。
“这样好多了。”汉娜伸手抚摸着巴塞冰冷的脸颊，笑道：“清清白白地来，干干净净地走。”
“……对不起，我没能救他。”日川凉垂头，为他的失约道歉。
“是我感到抱歉才对。”汉娜语气平静，没有责怪日川凉的意思，她知道她提出的那个要求，算是强人所难，日川凉能答应她，是因为对方心善。
“这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他。”
汉娜端详着巴塞半响，和日川凉四目相对，语气平静，“日川，你是个有大作为的孩子，虽然老婆子我见识短浅，但不用吟唱就能发动魔法的魔法师，在这个世界上，少之又少。”
“您能不能救救巴塞？”
日川凉一愣，连忙摆手，“我不……”
“我知道。”汉娜打断了日川凉，“有失必有得，凡事都有代价，我愿意用我的灵魂换回他一条命。”
“我…”日川凉不想答应汉娜。
见日川凉面露为难，知道对方的确有这个本事，汉娜朝着日川凉跪下，祈求道：“我没有几年可活，孤苦一生，我早就将巴塞当做自己的孙子看待，可我实在太没有用，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我的这条命。”
汉娜深深磕头，“求求您！尊敬的魔法师阁下。”
“汉娜奶奶！你别这样！”日川凉错愕地想要扶起对方，但汉娜就像一颗磐石，死死地扣在原地，日川凉也怕伤到对方，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虽然他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就是了。
日川凉无助地朝他身边的两根柱子使眼色，示意对方帮帮自己，结果秦天装作没看见一样，稳站在原地，而多兰想说些什么，却被秦天一个眼神定在原地，只能向日川凉投去“抱歉”的目光。
日川凉：“？？？”秦天这个大坏蛋！！
就在此时，空中萤光像是自发地往巴塞身边靠拢，汉娜微怔，随即眼含热泪地笑了起来，“您看，就连死去的灵魂都在祈求巴塞的原谅，祈求您，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日川凉看着徘徊在巴塞身边的灵魂群，垂眼静默良久，站起身，金光泛滥，白书乍现，虽然没有回答，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回答。
汉娜再次磕头，“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果巴塞对您有所帮助，您大可随意驱使他！”
汉娜单方面宣布了日川凉对巴塞的驱使权。
日川凉：“……”他也不是非要回报，而且，怎么想，巴塞都不会因为这个就供人驱使。
…
那一晚，忽如其来的星群点亮夜空，唯有这轮圆月，见证死亡和新生。
…
巴塞睁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的时候，恍如梦境，他以为自己死后，灵魂找到了归处，他欣喜若狂，但想到自己做的事情有点心虚，在床上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才掀开杯子，走到门外，小心地喊道：“尔莎——”
想象中的身影没有出现，他却撞见了端着食物站在院子里的日川凉。
巴塞一顿，默默退回到屋子里，把门关上，清除自己脑中的杂念，再次开门，就见到日川凉疑惑地歪着脑袋，呆毛还上下动了动。
巴塞：“……”不应该。
人死后大脑会记录死前看到的东西，他死之前看到的是日川，难道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看见巴塞惊魂不定，日川凉欲言又止，他从来没有用过复活魔法，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还好吗？”
巴塞恍惚到：“不太好，我怎么看见尔莎你，就像看见了日川。”
日川凉不明所以地眨眼：“我就是日川啊。”
巴塞沉默良久，再次关上门，重新回到被窝，盖好被子，安详地闭上了眼。
一定是梦。
…
事实证明，死人不会做梦，刚睡醒的巴塞也不能。
他被日川凉叫起来，两人面对面坐在屋内，巴塞闻着饭菜的香味，机械地咀嚼着饭菜，但眼里依旧是挥之不去的迷茫，随着日川凉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完，巴塞逐渐停下动作，捧着饭碗沉默不语。
日川凉一顿，“巴塞你…”
“先别说话，我在思考。”巴塞出声打断，重新塞了口饭，细嚼慢咽，面容呆滞，表明自己真的在思考。
日川凉默默闭嘴，巴塞把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碗，这才开口，重新确定日川凉口里的内容，“你是说，汉娜和……那些人的灵魂一起请求你复活我？”
“嗯嗯。”日川凉乖巧点头。
巴塞语气不解：“在我杀掉他们以后？”
“嗯嗯嗯！”日川凉真诚笃定。
巴塞觉得离谱：“他们是不是有病？”
“嗯嗯、嗯？”下意识点头的日川凉一愣，应声也拐了一个调。
巴塞眉头紧蹙，有理有据，“谁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正常人谁会复活自己的仇人？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没良心，没想到是脑子有问题。”
他细心谋划了三年，最后换来这个结果，他不能接受。
日川凉：“……”你怎么是这个反应？！
他想过巴塞会释然、难过、沉默，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他们不正常！
此时此刻最不正常的就是你好吧？！
日川凉给巴塞整不会了，他汗颜地和对方复盘：
“啊不——你看，你又是黑魔法，又是研制出来些稀奇古怪的药，不是为了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后悔当初的决定吗？他们也的确感到愧疚了，并且为此承担了后果。虽然结果的确是有点离奇，但也算是…有个结果，对吧？”
日川凉总是下意识地考虑感情，但硬心肠的巴塞却不会，他冷冷道：
“汉娜暂且不提，但其他人的行为，就像终日生活在下水道裹满泥浆的老鼠，带着一身臭味，在临死前突然奋起舔了你一口。说实话，很恶心，还不如让我死了。”
那些老鼠苟且偷生，一点一点搬空侵占他的家，他已经给对方下了死刑，就算对方临死前如何忏悔，对巴塞来说，不过是博得好感的伪善罢了，这些情绪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他不会因为一点愧疚就动摇，他只是单纯地想折磨对方。
日川凉一顿分析，全部踩空，他顺着巴塞的话想象了一下，确实有点恶心，但他哑然了一会儿，晃晃脑袋，从另外一个点重新切入话题。
“你倒是别不提汉娜奶奶啊！汉娜奶奶不一样，或许当时真的做下错误的决定，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真心对你。”
巴塞轻哼一声，不可置否，“你堂堂大魔法师，别什么无礼的要求都答应。”
话题一下子转到了日川凉身上，他挠了挠头，悻悻道：“因为汉娜奶奶和大家都很诚恳嘛，本来这件事情应该征求下你的意见，但是你不是躺那了嘛。”
日川凉乖巧地笑了笑，“所以就只能先斩后奏啦。”
巴塞：“……”我谢谢你这么尊重我的意见。
…
对于汉娜说让日川凉使唤巴塞的事情，日川凉绝口不提，他在观察到巴塞精神很好、没有什么异样后就离开了。
他自然也就没看见，在他离开后，坐在屋内的巴塞周身的气息缓缓沉寂下来。
窗外袭来一阵清风，撩动着巴塞墨绿的长发，挂在门前的风铃叮当作响，其间隐约传来一声低骂。
“……神经。”
…
第二天。
卡萨的首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干掉，秦天顺理成章地带着多兰去接受卡萨的事物，多兰本想邀请日川凉一起去，但日川凉打算去看看巴塞，没想到刚出宫殿，就见到巴塞一身黑袍，背靠结界，席地坐在外面，红色的风铃静静地垂在腰间。
巴塞长相俊秀，先前隐藏实力刻意营造的虚弱和懦弱，在开诚布公以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源自内心的自信和锋芒，但比常人苍白的肤色，在对方安静的时候，依旧会带来几分破碎感。
“巴塞？你怎么来了。”巴塞听见日川凉的声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风铃晃动，他回到：“我来找你。”
日川凉歪了歪脑袋：？
忘记时间了 sorr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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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奴隶之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