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节制

人来得很迅速,撤得也很快。

雾栖山在风中摇曳,对上温向烛看好戏的眼神。

“……不是。”

话说一半,温向烛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堵在她嘴前,用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说道。

“别说了,为师明白,为师理解,但逝骨说得很对,这种事情,得节制!”说得语重心长,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懂点什么。

雾栖山:“……”

雾栖山觉得,以温向烛的性子,如果她现在说一句这些书都是你给我的,温向烛保准会往她后脑勺上抽一巴掌,然后来一句大逆不道。

这张嘴实在是太欠了。

她嘴角抽搐,为了防止温向烛再说出点别的什么惊为天人的东西来,雾栖山选择先不跟她一般见识。

想了半天,硬是把话题扯了回来:“我知道你相信我不是奸细。”

温向烛听这回答没忍住又是一笑。

这究竟是长进了,还是害羞了,不好意思继续聊下去了?

不过让雾栖山这么一提醒,也算是想起来正事了。

她打了个响指,出声:“你是说这个?”

雾栖山被清脆的声响吸引,抬眼就看见一只透亮的蝴蝶在温向烛附近舞动,最后停栖在温向烛手上。

蝴蝶背上驮着几张皱巴的信纸。

温向烛取下信纸,摸了摸银蝶往她手指上蹭的翅膀,银蝶这才缓缓融进银链里。

银蝶消失,温向烛收手,将信纸递到雾栖山面前。

雾栖山视线停在温向烛那只戴着银链的手上,欲言无声,收回视线接过那叠信纸。

信纸不大,每张上面都写了几行小字。

写的是:

「玉洗珠,尽快。」

「今天行动,我要看到东西。」

「……」

字多字少,意思都是让收件人尽快偷出玉洗珠。

也就是说,玉洗珠确实是,被盗了。

雾栖山看着信纸脸色变了几变,抬头看向温向烛。

虽然温向烛的这番行径明显是相信她或者是在包庇,但雾栖山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两句。

她刚张嘴,就被人打断。

“这点事情还不需要你解释。”温向烛轻声说,“知道我为什么说不需要楚卓的道歉么?”

“……是楚卓?”雾栖山反问。

“嗯。”温向烛轻哼一声,而后意味不明地提了提唇角,“明天出发仙盟大会,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你觉得呢,小雾雾?”

雾栖山顿了下,睨了眼温向烛,重新扫了遍信纸:“当然。”

“不错。”温向烛灿烂一笑,而后在人意想不到的目光下弯腰捡起地下堆着的合欢宗秘籍,变回那副没个正形的模样翻了翻。

“小孩子家家,看这些东西,不好。”轻轻一叹,又摆出一副好师尊的模样,“不过你若是有中意的人了,和师尊说,师尊也是支持的。”

说完温向烛将合欢宗秘籍拍进化成石雕的雾栖山怀里,点了点她胸口,手一收,语气飘然:“走了。”

雾栖山额角跳了跳。

“……真欠。”

***

夜晚的弟子居是最热闹的时候。

逝情宗大大小小的规矩罗列在一起,担上一句规矩森严一点也不为过。

但再多的规矩,也架不住少年人的年轻气盛,以及叛逆时对规矩的漠视鄙夷。

所谓的规矩最是架不住某些年龄段的人。

不懂规矩的孩童、厌恶规矩的青年,以及见惯规矩的年长者。

所以在夜深人静时,少不了弟子打着花灯出来结伴闹些什么。

但这种热闹的夜间活动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的。

比如说和温向烛住在一起的雾栖山就没办法参加。再比如说,有些资质,作为大弟子的楚卓,也没机会参加。

楚卓成绩还算优异,有单独的寝居,这也就方便他传送那些大大小小的密信。

三更半夜,纱窗还能映出烛火的影子,显然是还没睡。

并且不但没睡,还和烧得火红的蜡烛一样,气得发红。

楚卓眼神阴狠,嘴里持续低声咒骂着些什么,骂到最后一句,像是终于忍不住一样,猛地抬起拳头,往桌子上一锤。

“该死!”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下用的力气太大了,顺带着带起来阵风,嗖的一下,桌案上的蜡烛熄灭。

屋内一时间陷入一片令人内心空落的寂静。

静到连窗外的草动虫鸣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伯劳鸟原本略显清脆的叫声现在却让人不觉毛骨耸立。

楚卓撑着桌案的手木了两秒,在漫漫黑暗中,突然感觉脖颈一僵。

一股怪异又难耐,阴恻的感觉漫上心头。

他心不自觉地漏了一拍,转身的同时,一道调笑意味的声音一并道出。

“确实该死。”

骤然,屋内闪过剑光,一把模样霸气的剑横在楚卓眼前。

楚卓瞳孔一下聚焦,往后踉跄两步。

他顺着剑刃看过去,对上雾栖满是寒霜的薄情双眸,手抓上桌案,下意识发毛。

“雾栖山!”楚卓梗着脖子,凶狠一喊,想化出法器,却惊觉身后偷偷摆弄的手一点灵力也使不出。

有人在压制她的灵力!

这个想法一出,恐慌瞬间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那道笑吟吟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是呢,是她哦。”

楚卓这时愈发僵硬的大脑才反应过来,最开始说话的那人,不是雾栖山。

那这个人是——

楚卓呼吸一滞,冷汗开始往外冒,嘴唇不知什么时候流失血色,显得斑白无比。

手心冷汗频出,几次试图幻化灵力都归为徒劳。

雾栖山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就直直横在他眼前,迟迟不肯落下,似乎是对他这副理智一点点被崩溃侵蚀的样子很是感兴趣。

灵力没有效果,灵力没有效果。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逃,他得逃!

对,他现在得离开这里!

想着,左脚就想迈出——不能动!

双腿就如同失去力气一般,变成两条千斤重的沙袋,一步也迈不出去,甚至是连抬都抬不起来。

这种感觉不亚于凌迟,明明剑还没向他刺过来,却感觉已被千刀万剐。

他从来没有想过雾栖山的压迫感竟然这么强。

大脑近乎失去思考的能力。

幻化不出灵力,手脚不能动弹。

如蝼蚁一般,丝毫还手之力也没有。

楚卓终于在阵阵威压下精神崩溃,疯了一般嘶吼起来。

“雾栖山,你难道要违背宗门规矩吗!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啊!来啊!去你妈的温向烛,身为——”动物学上,管这种害怕到极致发出嘶吼的行为,叫做自我防御与恐吓对手机制。

只可惜雾栖山并没有让楚卓说完,在楚卓提到温向烛的时候,当胸一剑,血流如注,楚卓嘴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成全你。”

不朽分分钟将楚卓体内灵脉震断,灵气激荡,根本不留楚卓反应的时间。

她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具十分没用的尸体一点点摊了下去,利索地抽出不朽。

“这么快就杀了,我还没玩够呢。”雾栖山身后的黑影子终于缓缓走出。

温向烛惋惜地走到楚卓面前蹲下,捏起他的脸端详片刻。

“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师尊不必为这种人浪费时间。”雾栖山低眼一瞧,将不朽插回剑鞘,随意出声。

“不错啊小雾雾,够狠厉。”温向烛丢开楚卓的脸,夸赞一声,“走吧,去万剑宗。”

“不收尸?”雾栖山口中反问,腿却先一步跟着温向烛迈出去了。

随着楚卓胸口上的伤逐渐愈合,温向烛头也不回,转身间几张字条与黄色小子飞了出去:“收什么尸,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纸条是温向烛搜刮出来的“证据”而余下的字,是**裸三个“我有悔”。

像极了畏罪自杀。

“歹毒。”雾栖山收回视线,淡声开口。

身前人轻声一笑,没答话。

温向烛没法御剑飞行,直接飞她也嫌累,雾栖山不得已跟着这个事妈一块坐马车。

如果逝情宗离万剑宗很远,雾栖山还好准备一下措辞,硬带着温向烛御剑,偏偏这两块地离得还不算特别远,温向烛的“坐马车正好休息一下”雾栖山根本没话可以反驳。

没法,只得大半夜给温向烛整来一辆马车往万剑宗驾。

一路舟车劳顿,但其实到达万剑宗时天也不过刚刚亮。

她们走时只通知了逝骨。逝骨说是帮温向烛争取两个名额,但这玩意也不是那么快能办下来的,并且温向烛也觉得没那个必要。

不过这也就导致了这群万剑宗长老看见温向烛的时候吓了一跳。

毕竟没人会料到往常不论大小活动通通都不给面子的第一剑师会出席仙盟大会。

这还真是开了眼了。

温向烛她们到达万剑宗没多久,拜师礼上那个来向温向烛暗中打探消息的万剑宗掌门就迎了出来。

可谓是十分给面子了。

温向烛打量了一番万剑宗掌门。

肥头大耳。

嗯,又圆润了不少。

“招呼不周,招呼不周!要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好去派人迎接!”万剑宗掌门忙道,“哎哟,我们都不知道您今年要来观赏,怠慢了。”

“观赏?”温向烛重复一遍,漫不经心道,“你可能搞错了,我是带雾栖山来参加比试的。”

“对对对……比试?!!”万剑宗掌门附和的声一顿,惊出一声,没控制住问道,“贵宗的大弟子楚卓呢?!!”

楚卓?

温向烛舔了舔唇。

现在他的尸体大概已经被逝情宗的人发现了,准备躺板板了吧。

修了下时间线!不用回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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