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难顶

齐舒玉飞快瞟了眼傅绍归的老脸。

他这会儿显然神志清醒许多,不过低垂着半张脸,似乎仍旧沉浸在回忆里,唇瓣抿得很紧,青白的脸色浮着灰气。

小孩哥无意间与齐舒玉对视上,匆匆一瞥,死水一样的眼底盛满倦怠。

啧啧。

谁看了都会怀疑小孩哥是个喜欢在背地里偷偷上进的货色。

这年头,

搞封建迷信的也很卷嘛。

还好哥以后是要靠脸吃饭的!

白渊稚嫩的脸上摆出老沉深重,停留在变声期前的童音缓慢笃定道:“无妨,一切任凭长老做主。”

龚赵看他的眼神活像看到了一个满分优等生,冲白渊和蔼地点完头,这才开口问向傅绍归:“依你所言,行凶者是片影子?”

傅绍归薄唇嗫嚅,慢慢埋下头作揖道:“是。”

迟疑了一下,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地补充道:“弟子……疑心为幻术。”

“幻术?”龚赵不甚在意地哼笑一声,血脉膨胀的鼓胀肌肉消减下去:“又是些旁门左道。”

“呀!”

江怜容妩媚地娇叹一声,发丝在摇扇的晃动间轻舞,指尖点唇:“若非魔族,那要多少符纸才能撑得住幻影呢?”

“这般铺张……”她似乎仔细思考了翻,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波光流转,看得齐舒玉面红耳赤:“听说合欢宗宗主也来了,不会是——他吧?”

没想到看上去再聪明漂亮的女人都喜欢瞎扯淡,深谙男主人设内幕的齐舒玉脸上红光还未消退,已经不由自主地爬满黑人问号。

倒是花怒娇头也没抬,

就好像不久前对着棠风喊打喊杀的不是她一样。

江怜容的笑定在齐舒玉脸上,‘咦’了声:“首席也与合欢宗有交情么?”

她款款走来,

衣摆扯开。

齐舒玉顿时眼睛都不敢往她又细又白又长又匀称的腿上瞟,连忙把乱七八糟的刘海往后捋了三四遍,露出一晚上经历过血雨腥风变成花猫的饱满额头,舌头打结道:“没没、没没没那么熟的。”

江怜容狐狸眼半眯着靠了过来,芳香四溢,秀美的朱红色指尖将他颈口的衣领挑开了些,气吐如兰:“首席这伤是如何得来的?”

沁人心脾的香气冲得齐舒玉一股热意爆发到头顶,小肚子好像也不痛了,手脚哆嗦地恨不得嵌进墙里:“&#?%&*!#@”

江怜容娇媚的狐狸眼微微睁大,美艳的脸庞天真又疑惑,手中摇扇滑落肩头,半侧着身子,一截细腻柔滑的皮肤又在齐舒玉眼皮子底下更近了些,耳坠挂在白皙的耳垂上摇曳,香气蒸腾:“首席说什么?”

齐舒玉双拳紧握的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头顶炸开一朵火红色蘑菇云,圆溜溜的眼睛雾气朦胧地半睁半醉,四肢发软地跌坐在墙角:“没没说什么呀嘿嘿嘿嘿嘿——”

“棠风嗜血。”

少年冷到骨子里的声音一下子冲散了房中热气。

“哦?”

江怜容轻笑一声,

回过身子来。

龚赵脸色阴沉地循声望去:“此事你如何得知?”

薛殷不语,

明目张胆地侧目望向花怒娇。

龚赵的视线从他身上滑了过去,默声须臾,面色缓和下来,语气却不甚明了:“那便你说吧。”

少女垂眸作揖,毫无波澜地开口道:“他身中蛊毒,毒发时言行确与常人有异。”

齐舒玉双手捂住长出粉色红晕的脸,嘿嘿嘿地插嘴:“才不是,他没毒发也疯疯癫癫的。”

“……”

“……”

“……”

“……”

江怜容嘻笑一声。

很明显,

是被帅哥的幽默打动了。

“依我看,”龚赵浑厚的鼻翼翕张,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修真界最疯癫的分明是你!”

燕问雨忽而沉吟道:“这两夜,除却凌霄阁这名弟子,其余三名皆为皮肉干瘪,精气全无。怒娇,以你所料,是棠风所为么?”

花怒娇只淡淡回道:“弟子不知。”

“不必多虑,我清楚你的性子,”龚赵听不出情绪道:“如实作答便可。”

花怒娇还是重复了一遍:“弟子不知。”

龚赵又一次看向燕问雨,

燕问雨摇了摇头。

两人没再追问下去。

“事已至此,你们师姐这两日要随我走访,”龚赵掰扯着脖子发出咔哒咔哒声,不紧不慢地叮嘱吴忧和玉婉柔道:“你们二人警惕些,通传下去,金丹弟子不得擅自外出行动,另外,调派人手为他们安排守护。”

吴忧和玉婉柔点头道了声‘好’。

“还要调派修为比金丹高的人手?”齐舒玉瞅了眼地上倒霉蛋烂泥一样的肚子,眼睛鼻子皱成一团,挥开破裂的粉色泡泡,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自己:“都去守护他们金丹的,那我们筑基呢?”

龚赵眼底的不耐烦几乎化为实质:“你们照常修炼,他意不在筑基。”

“那我们还要巡逻呢,也像他一样倒霉怎么办。”

“差点忘了,轮番上阵巡逻就是你想出来的馊主意,”龚赵嗤笑:“原本只需七八名化神弟子的小事,却被你搅得兴师动众,果然当首席一职是玩闹。”

齐舒玉声音不大不小地反嘴逼逼,怨气滔天:“自己也不看看今年有几个化神,算上云岁鸿那傻逼也就才三个,不会数数咋当的长老?”

妈的。

难怪觉得在这里不好混,

跟这群NPC比,文化水平是不是有点高了。

“你敢这般对长老师兄不敬?!”龚赵大喝一声,沉重浓厚的灵力顿时绕他周身爆破开来,银发舞动,残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白平飞如何教你的规矩!”

那指向齐舒玉脑门的手腕堪比碗口,青筋足有小指粗细,脉络跳涨的震撼显而易见。

厚重浓稠的灵力裹挟着尖锐浓烈的杀气直逼面门。

齐舒玉脚软手软,啪嗒一声跌坐在地上,未语泪先流。

“对不起呜呜长老,我错了。”

眼泪打湿整张脸的白玉青年把脸擦得满是痕迹,哭声压在喉间,本就还没消肿的烟红色眼皮愈发可怜。

龚赵愣在当场。

“呜——我以后再也会不这样了。”

这老头看上去杀过人吧,

也太凶了。

算了,

穿越嘛。

忍忍这些傻叉就下线了,没必要这会儿争个残血。

识时务者为俊杰。

齐俊杰手指紧张地扣了扣地板,仰起花脸无措地观察着龚赵的脸色。

“长老莫要动怒!”

吴忧山羊胡上黑白分明的两撇一个激灵各自朝两边翘起来,眨眼功夫已挡在齐舒玉身前。

“舒玉如今不过弱冠之年,正是年轻气盛之时,难免言行冲动些,实则性子单纯心地善良。这孩子既然认错了,您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虽说他时常出言不逊,但要怪也只能怪我师兄白平飞对他实在放纵。长老您是再清楚不过,白师兄那人……哎,心比天高且性情执拗,我劝告他多年亦是半分不听。由此一切当真怪不得舒玉。这孩子天资绰约,半年来他接连透支灵力,可却毫无灵台受损之象,修真界能有多少单灵根这般得天独厚,且他悟性极佳,连御剑载人学成也不过一夜之间而已,这……难免白师兄视他若珍宝,骄纵宠溺,当真怪不得他啊!至于他与岁鸿,孩子们打闹……”

“天资绰约?”龚赵一脸有话说不出口地听了半晌,气息不稳地收回手背在身后,重哼一声:“坤元剑派从不缺弟子天资过人,他这般无拘束,日后必成大患。”

“哎,长老,不会的不会的,”吴忧连声担保:“从今日起,弟子一定对他严加管教,即便在论道大会间也绝不再放纵他……”

龚赵蹙眉打断:“不必多言。你入门三百余年,连喋喋不休的臭毛病也不曾有变,如何改得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平缓下来,眉间沟壑却仍旧深刻:“当初既然你选择退让,那今日也不该插手,回山后交由白平飞作主罢。”

吴忧的山羊胡耷下去,动了动嘴,没再吭声。

齐舒玉水当当的眼珠子滴溜溜转,

看看龚赵又看看吴忧。

“小家伙倒是聪明。”

江怜容化成一滩水的柔媚声在齐舒玉脑海里搅动。

他一下子红着脸睁大了眼。

龚赵和燕问雨不着痕迹地朝江怜容投去目光。

江怜容‘呀’了声,摇扇遮住含羞似怯的脸庞:“看我做什么,龚长老,何事需弟子为您效劳?”

龚赵从齐舒玉身上收回神思,又看她一眼道:“只管守好你房内的东西,无我指令,别再踏出半步。”

江怜容涂染丹蔻的手摆弄着花团锦簇的摇扇,眉眼含笑似嗔似怨:“哎——长老明知道弟子最爱出门透风了,”

龚赵没再搭理她,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挂着鳄鱼眼泪冲他变身假笑男孩的齐舒玉:“今夜之事,九星剑宗弟子遇难与我们坤元剑派毫无瓜葛,事后见他尸身纯属偶然。”

他的眼刀用力戳在齐舒玉身上:“听清了么?”

齐舒玉连忙点头,根根分明的湿润睫毛积极扑闪,眼里透着坚定的光:“长老您放心,道理我都懂,别人问起来统统说跟傅绍归没丁点关系。”

“……”

龚赵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吩咐玉婉柔:“你派选一名弟子,务必与他形影不离。”

玉婉柔正要应下,却见燕问雨抬眸,便斟酌道:“长老,平日岁鸿已是与他同进同出……”

龚赵没好气:“别再让他耽误岁鸿修炼。”

齐舒玉听了,一半乐意一半不乐意,他的确是不想再看到云岁鸿这个装逼男了,但他俩还在绑定状态,也不是说分就分的。

于是忙不迭斩钉截铁地大声道:“长老,那我选邱姗姗!”

他十分硬气地瞥了眼人高马大却装没存在感的前任兄弟,这个狗逼建模男就像是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没有丝毫神情波动。

真是恨眼抛给瞎子看。

笑死,

老子也不是很care你好吗。

余光不经意间飘向另一边。

齐舒玉:“……(?_?;”

湿红的唇瓣无声大开大合。

【啥事?这会儿我可不方便聊天嗷。】

少年黑漆漆的眼眸深如无波古井。

又心思难猜地垂下鸦睫。

小齐:两眼一睁就想下线。

燕问雨:

……这孩子,不好捞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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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难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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