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能够看透他们的灵魂直达真实的本源，他们出声问道：“来者何人？”声音有如雷霆，震得人说不出任何谎言。

玩家们冷汗直流，好险没有当场跪下，组织好语言才回答：“我们是人间的修士，因为鬼门重建一事，身负能源石碎片，这才得以跨越阴阳，来到阴间。”

一语毕，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方才翻书的沙沙声都听不见了，静到令人心慌。

杨天赐大着胆子飞快抬头瞥了一眼，心脏狂跳，怎么回事？他们的回答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那两个人表情那么可怕？

高台之上，左右使者面色沉了下来，透着青面獠牙之姿，他们张开嘴，表情渐渐狰狞，撒谎二字从齿间挤出，伴着阴风高高回荡在殿内。

猝不及防的变故惊起半数玩家，余下一半被齐齐掀飞了出去，抛在半空又被“撒谎”二字震得落地，这两个字眼像是生了灵智，拉扯着他们的身体，竟是想钻到意识深处。

他们滚落在地痛不欲生，脆弱的七窍已然流血，浓郁的血腥弥漫开来，哀嚎声不断，余下的玩家总算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补救。

“还请住手！方才是我们说了谎，我们并不是此界中人，而是来自无垠宇宙的先遣！我们对这个世界并无恶意，快停手啊！”

他们也不确定，副本赋予的身份会不会被判定为说谎，毕竟他们真实的身份是游戏玩家，但这层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能作为答案的也只有先遣这个身份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放手一搏。

左右使者眼里的血光停歇，阴风遁入地底，那两个字眼也再无回音。

玩家们赌对了，一重叠一重的哀嚎终于消失，吃了药后，元气大伤的玩家互相靠着，一时半会根本恢复不到最佳状态，其余玩家挡在他们身前，防备着突发情况。

高台上，左右使者噤了声，对着案牍后的人躬身：“陛下，这次无人说谎，他们的确是和千年前同源的外来者。”

酆都大帝终于停下手中动作，眼帘微抬：“又见面了，来者即是客，说出你们因何来到此方世界，我可以考虑是否让你们安全离开。”

玩家们这才认出，他是在那时的幻像中出现的人。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们隐瞒了，玩家们将先遣的任务和来到此世界后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们的表情极为真诚：“陛下，我们可以向你们的天道发誓，我们来此绝无任何恶意，只是为了弥补千年前的那份谬误，如今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不是那份能源石碎片，我们早已离开。”

玩家们也没有撒谎，如果没有那份碎片，就无法触发隐藏内容，他们自然会在任务完成的下一刻离开副本。

左右使者没有异常也就说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酆都大帝垂着眼，似乎认真观察着某处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良久他眸光微闪，信手翻过一页书籍，一道看不见的光借由这份遮掩钻入某个特殊的灵魂。

杨天赐摇摇头，怎么回事，是她眼花了吗？怎么会看到一团光朝她飞来，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果然是眼花了，她揉揉额头，放松着精神，再一抬眼，就见酆都大帝抬了抬手。

“原来如此，多谢你们伸以援手，我自当信守承诺，送你们安全离开，阿左，阿右。”

“陛下。”

“送客人安全离开。”

“是。”

左右使者圈出一道阵法，透过水镜的光芒可以看见阳光明媚的人间，他们伸出手臂：“各位客人，请。”

玩家们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杨天赐踏入阵法似有所感般回头，恰好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片刻后，那双眼睛弯起，多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杨天赐一惊，唯恐再出什么变数，一步踏出，耳边多了点鸟类的鸣叫声，叽叽喳喳的，很吵，却也足够生动。

出乎意料的是，左右使者也跟着来到了人间，他们伸手一挥，地面多了些东西：“各位客人，为表歉意，这些礼物还请收下。”

他们像是看出了玩家的犹豫，补了一句话：“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之后他们退回阵法，一切恢复了平静。

玩家们并不是犹豫收不收礼物，而是在想这些东西能不能带出副本，修真世界的宝物，还是阴间出品，说不定对付鬼物有奇效呢，但他们已经获得了一个道具，想再得到一个可能性不大啊。

话虽是这么说，他们还是围了一圈，好奇地看着，直到一个玩家想拿起仔细观察，却听见了系统的提示。

【获得副本道具：破妄铃。即将离开副本世界，倒计时，5、4、3、2、1】

最后关头，那位玩家险之又险地说完了话：“快拿！这就是道具！”之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副本。

其余人这才喜笑颜开，一人拿了一件，不多不少刚刚好。

杨天赐得到的是一个叫鸿蒙珠的道具，她挥挥手：“走了，若是有缘，之后的副本见。”

游隐选择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铁棍，知道名字的时候诡异地挑起了眉：“山海图？这原来是一张图吗？”他没说什么，离开了副本。

原地只剩下了最后一样道具，顾亦怜拿起。

【获得副本道具：无忧花。即将离开副本世界，倒计时，5、4、3、2、1】

此地恢复了寂静，一阵风吹过，时空夹层中的飞船出现，滴滴的警报声响了又响，似乎在催促先遣尽快归位，飞船久等不来先遣，即将开启第二形态，却在最后几秒转危为安，飞船内响起舰载系统的声音。

【先遣已就位，启明六号开始返程，即将穿越时空屏障，请各位先遣做好准备。】

楚令出现在环灵空间的时候，又一次没有见到管家，他皱了皱眉，任务中心出了什么事吗？

过了好一会管家才姗姗来迟：“楚令先生，您回来了。”

楚令正好合上书，不经意问着：“你最近很忙吗？好几次都不见踪影。”

管家没想那么多，问什么答什么：“最近是有点忙，马上就到年底了，一年一次的环灵考核就要到了，我正在为此做准备。”

楚令抬头：“环灵考核，这是什么？”

“您不知道也正常，这是任务中心针对管家所作的考核，一年一次，通过的管家会根据考核表现提升相应的等级，但一般不会超过十个级别，等级越高，所能选择的副本等级也就越高，顺便一提，我现在的管家等级为102级。”

“......管家的等级有上限吗？”

“我并不清楚，但根据其他管家所言，以前有一个等级为5000的管家，我想这应该就是上限了，再往上，或许会有些变化。”

“5000级，也就是说，那个管家在任务中心待了几百年之久。”

管家的声音也带上了惆怅：“是啊，好几百年，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不过我相信您，与您合作，我应该用不了这么久。”

楚令笑了一声：“谢谢，祝你考核顺利，我就不打扰你的练习了。”

管家：“好，下次再见，楚令先生。”

出了环灵空间已是中午，公寓楼里很安静，手机也没有新消息，正是午睡的好时机，楚令小憩了会，下午四点左右洗漱外出。

常来的小吃街一如既往地热闹，食物的香气勾地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买好想吃的东西，他找了个阳光充足的位置坐了下来，难得惬意。

叮咚~

楚令低头，是顾亦怜发来的消息，原来他们触发了隐藏内容，在副本里多待了一段时间。

再看姚鸿盈，头像一片灰色，亮起的时间屈指可数，这说明她几乎在不间断地下副本，楚令喝完最后一口汤，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落下太多啊。

结完帐后他买了些水果，一边和顾亦怜闲聊一边往家走。

“副本的隐藏内容？其余玩家有过类似经历吗？”

“玩家论坛并未提及此事，要么是没人经历过，要么论坛对此设置了限制，有关隐藏内容的帖子都无法发出。”

“那么在你看来，是哪种情况？”

电话那边笑了两声：“我猜是第二种，不过，纠结这些并没有意义。”声音停顿几许，似乎在聆听什么：“你现在在外面吗？”

楚令绕过逐渐拥挤的人群：“嗯，出来买点东西，你——”

话没说完，地面突然摇晃起来，楚令稳住身形惊愕看向远方的天空，一道巨大的黑影将天空撕裂成两半，密密麻麻，似鬼似魔的面孔争先恐后撞向世界，却被一层透明的膜阻挡，它们挤在一起，硕大的瞳孔染着血色，目光阴沉又嗜血。

疯狂的撞击声犹如末日降临，尖叫与混乱在此刻同频爆发，未知的情绪穿引，诱发出魂灵最底色的疯狂。

楚令跃到高处，出神望着高空的黑影，手机嗡嗡作响，但在混乱的喧嚣中，这点声音很快就被淹没。

在事态滑向深渊的前一刻，一阵锁链声响起，黑影中的生物瞳孔骤缩，尖叫着逃离，横陈整片天空的裂隙消失，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受到影响的人群接连清醒，视网膜还停留着那近乎毁天灭地的一幕，这下东西也不买了，街也不逛了，一溜烟就没了人影，街道出奇地寂静，楚令这才注意到嗡嗡作响的手机。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那边还好吗？”

楚令沉默两秒：“很难解释，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出现了一些不美妙的东西，好在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你那边有什么异样吗？”

“一切正常，看来只有你那边出了问题。”

楚令望了眼零星的行人，脚步一转：“这件事一定不简单，我去问问其他人。”

“好，一切小心。”

结束通话后，楚令拨通了另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