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骁浑身肃杀地抱着穗舫出去,白家夫人惊恐地看着他,“殿下这是要做什么,穗舫有孕在身,快放下穗舫!”
叶骁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冰冷的,毫无温度,只把她当一具尸体来看的眼神。
白夫人一下瘫坐在地,叶骁收回视线,疾步而出,周围仆役蜂拥,却没人敢拦,叶骁就这么光明正大,把穗舫抱回了秦王府。
他一走,五娘就派人去找黛颜和灿星汉,黛颜先回来,看见他怀中穗舫倒吸一口冷气,沈令简单和他说了几句,黛颜面色一变,一跺脚,飞快进了寝殿。
穗舫被叶骁放在床上,人已经失去意识,黛颜仔细查看了一番,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
叶骁站在床头,轻轻把穗舫一头枯干头发拢起,“……怎么样?”
“她怀孕五个月了……双胞胎,上个孩子没出百日就怀上了。”黛颜森然语气下隐含着一股怒气,“她现在是情绪激荡,力竭昏迷过去,府里有现成的方子,熬一副就好。”
说完这句,黛颜的愤怒终于按不住了,他扯扯叶骁,两人到了外间廊下,黛颜一拳擂在廊柱上,他用尽全力压低声音,嘶声道:“白家这帮畜生!!!穗舫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
叶骁反而显出一种近于可怖的平静,他伸手按在黛颜肩头,用力压了压,“……大概什么时候断的?”
“应该是四个月前。”
“……哦,就是孤参加完白家的百日宴后,对吧。”
看黛颜点头,叶骁也点点头,他唤来窈娘和五娘,要她们放下手头一切事,听黛颜安排,照顾穗舫,灿星汉此时也回来,他倾身向前,与娇小女子额头相抵,他凝视着灿星汉,一字一句,“保护好穗舫,不见我人或者手谕,除了五娘窈娘和颜颜,敢近穗舫者,杀。”
他这么说的时候,毫无杀气,语气平静到近乎平和,灿星汉重重点头,他起身,看向身边的沈令,他说,沈侯,带好信笺,备车,孤要进宫。
叶骁换了一身进宫正式的皮弁服,玄衣素裳,外罩绛纱袍,一头乌发整齐绾在黑色皮弁冠里,腰悬长剑,正要登车,忽然有侍从来报,说桔夫人来了。
外院吵嚷,叶骁出去,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被侍从拦在外间,正是穗舫的母亲桔家族长,华盖夫人。
看到叶骁,华盖夫人几步冲到他面前,一张面孔煞白,唯独眼圈微红,她气息不稳地道,“殿下,穗舫呢?发生什么了?我女儿呢?”说到这里,她语调破碎,隐隐然带了哭腔,“要是穗舫有个好歹,我——”
“……桔姨,穗舫很好,现在黛颜在照顾她,你莫急,在我这里,谁也伤不了穗舫。“
叶骁扶着她往前走,华盖夫人走得太急,差点摔倒,进了内殿,看到面色苍白,只胸口微微起伏,仿若死人的女儿,华盖夫人一下坐倒在地,五娘赶紧把她搀起来,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女儿床边,眼泪成串地滚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叶骁,语气却软了些,“……这是,怎么回事?”
“让黛颜跟夫人说吧。我要进宫了。”叶骁低声说完,转身而去,华盖夫人祈求一般地看向黛颜,黛颜闭了下眼,狠下了心,将穗舫的情况告诉了华盖夫人。
听到最后,华盖夫人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看着女儿,过了半晌,她几乎是哀求地看着黛颜,“阿颜,我、我想看看穗舫,我想和穗舫单独待一会儿,我……”
黛颜沉重点头,“我去看看煎的药,您有事立刻叫我。”
语罢,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华盖夫人一人在内。
她抽泣一声,颤巍巍伸出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轻轻抚摸向女儿消瘦苍白的面孔,柔声唤到,“穗舫……穗舫,你还好么,穗舫,是阿娘啊,阿娘来了……”
似是听到了母亲的呼唤,穗舫动了一下,她微微睁眼,侧头看去,朦朦胧胧地看到是母亲,她颤抖了一下,翕动嘴唇,两行热泪自眼角渗出——
叶骁离了秦王府,刚到宫门,还没等说来意,就直接被领到显仁帝处理政务的宣政殿偏殿,进殿的时候,门口守卫的羽林卫左将军面无表情地向他伸手,要他腰上的佩剑。
叶骁是受显仁帝亲赐,享东宫仪仗,剑履上殿的待遇,今日要他解剑入内,他沉沉一笑,“……白家父子先到了对么?”
对方只躬身一拜,“请殿下解剑。”
叶骁定定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解下腰间佩剑丢到他手里,带着沈令抬脚向殿内走去。
果不其然,白仆射父子早就跪在殿内显仁帝脚下,正痛哭流涕地陈说,显仁帝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弟弟,叶骁走过去,跪在他面前,双手呈上穗舫写的信。
显仁帝看了信明显一惊,白家父子眼神闪烁,刚要开口,皇帝一摆手,“秦王,白仆射告你光天化日强掳他儿媳,致使其妻惊厥病重,你有什么可说?”
叶骁直起身体,笔直地看向自己的兄长,“桔氏与臣乃总角之好,其向臣求救,臣今日方知。事急从权,臣闯入白府,救出桔氏的时候,桔氏病势沉重,身孕五月有余,被挑断手脚筋脉四月有余。”
此话一出,满殿都惊了,显仁帝捏着手里满满求救的信笺,惊疑地看看叶骁,又看看白家父子,“这,是真的吗?”
“桔氏现在在我府内,有华盖夫人陪伴,若陛下不信,可以带臣手信派御医前往探查。”
听他说得这般笃定,显仁帝颇有怒意地看着白家父子,“你们有什么可说的吗?”
白家长子愣在当场,浑身微微发抖不知所措,白仆射以头抢地,一声一声额头直磕出血来,他嘶声道,“事情绝非如此!现在我儿媳在秦王手上,臣父子百口不得辩,臣只求陛下将华盖夫人与儿媳一同叫到殿上,当面辩驳!”
“穗舫已经病得昏迷,你这是要她的命!”
“臣请陛下圣裁,还臣父子一个清白!”
“别吵了!”显仁帝一声断喝,叶骁挺直身体,白家父子匍匐在地,他冰冷地扫了一眼下跪诸人,唤来殿前舍人,“去,到秦王府,把桔正卿和她女儿一起带来!当殿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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