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达了陆氏集团的公司楼下，而段溪行听柏景这么说，准备拉开车门的手顿时收了回来。
他轻轻缩了缩脖子，求助般望向柏景，“你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吗？”
柏景点头“嗯”了一声。
段溪行坐着没动，磨磨蹭蹭地不肯下车，苦着一张脸：“可是我跟他们都不熟悉，而且我又没钱，进去能干嘛呢，还不如你去，还能多拿一笔合同。”
车里空调因为过于安静，能听见空调吹得呼呼作响，送出凉风，与外面热烈火辣的太阳形成两种温度的反差。
很快空调风声被柏景的声音压下，他浅浅皱眉，“我就在外面，离你不会超过两百米，你怕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段溪行叹了口气，嘴巴沮丧地抿起，好吧，看来逃也逃不掉。
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听见柏景在他身后开口，音色淡薄如水，听着和空调的温度大差不差。
“这单是以我的名义谈的，如果你今天能进去签了合同，就算到你的名下。”
真的假的？
段溪行想了想，好像他之前也看杨助有替柏景出去签过项目合同，没想到还能轮到自己。
他注意力被转移，不由好奇的问：“那这个是业绩拿提成的吗？”
“不是。”
段溪行失望，“哦。”
“除了成本和投资，整个利润都是你的。”柏景不紧不慢道。
段溪行一下被惊到说不出话来，结合柏景上一句“以我的名义”和这句话，他不可思议又眼冒微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来出钱，但是赚的都给我吧？”
柏景并未转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平静陈述：“马上迟到了。”
回过神来的段溪行满脑子都是金钱的符号，干脆利落地打开车门下车。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车内的柏景望着段溪行离开的方向，直到对方走进大门消失在视野之中才收回目光。
看来果然很缺钱。
-
在一楼迎接段溪行的是陆谦，让他感到一反常态的是陆谦现在对他的态度变得很正常，不像之前那样嘲讽不屑了。
毕竟从小被各方面都优渥的家庭养着，大概是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陆谦领他上楼的时候，神色略显肃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段溪行一向是别人的态度决定他的态度，见陆谦挺正常了，还整一副神秘的样子，于是回道：“什么事。”
“我知道你现在是柏景的助理。”
“哦这个啊，怎么了。”段溪行挠了挠脸，估计是之前段络和陆谦说过，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陆谦继续道：“你应该也知道来陈列馆并不是单纯的参观吧，主要是一个商业考察，参观完之后要是意见统一，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进行后续的合同商议了。”
这点段溪行也清楚，但他还是不知道陆谦想表达什么，看着还怪正经的样子，“然后呢。”
陆谦盯着电梯里显示上行楼层的屏幕，说：“我从我姐那里听说，这次投资人是柏景，但是来的却是你。”
陆谦平时看着挺纨绔子弟，没想到还真有点脑子，段溪行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接下来要对他质疑了。
“说了这么多，我主要想问一问。”陆谦神色愈发严肃，目不斜视，导致段溪行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你和柏景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什么啊，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还以为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段溪行无语，“你就问这个吗。”
“我只是随口一问。”
......
“就是普通关系。”段溪行懒得理他，此时电梯到了对应楼层，电梯门打开，他率先出去了。
陆谦跟在其后，陷入思考。
在陆谦带领下进入陈列馆，段溪行第一件事就是看馆内有谁。
放眼望去，除了陆清荔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人，但大都西装革履，透着一股子商务人士的精英味。
出乎意料地，陆老爷子竟然也在，段溪行还以为柏景不来的话，陆老爷子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专门跑一趟的。
他头皮发麻，硬撑着走完打招呼的流程，才终于放松了点。
陈列馆里的氛围布景和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不同展览柜的灯光明亮和颜色程度都是根据宝石的种类样式决定。
虽然段溪行不懂，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一路看过去不由感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工艺品。
期间有大概是技术员的人向他介绍了这类宝石的切割工艺和搭配技巧等方面内容。
临近结束的时候，几人往外走，陆老爷子中气十足地笑着道：“你上回怀疑我店里的东西是不是假的，现在鉴定证书都挂在每样展品的旁边了。”
“我看到了。”段溪行回想起那时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也没想到随便走的一家店铺就正好是陆老爷子闲来无事开的。
不过说到这个，他皱了皱眉，想起当初买的胸针，好像是被陆老爷子随口说了个便宜价格给自己了。
不等他问，陆老爷子就开口：“如果你想多了解一点的话，可以随时找陆谦，让他带你去生产的技术园看看。”
“好。”段溪行答应下来，却硬是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老爷子，只能默默说了句谢谢。
来到会客室，陆老爷子示意其他人先离开，等房间内只剩陆家两姐弟时，开口：“我一个老头子也明人不说暗话了，这场合作是柏总前几天就和我聊好了。”
他招手示意陆清荔过来，“之前就听我孙女说过陆家想和柏总进行商业合作，后来我又碰见你觉得挺合眼缘，正好巧合一桩。”
陆清荔年纪尚轻，却已经在逐步接手陆家的产业，知道自家爷爷话里的意思，笑着道：“段先生，我们和柏总已经谈清楚了具体事宜，你大可放心，如果对今天的参观结果没什么异议，就可以考虑后面的合同签订了。”
“啊？”段溪行一听说什么签合同，赶紧摆手，“我没什么问题，既然和柏景已经商量好，合同找他签字就好了。”
几人安静下来，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段溪行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和自己预想的方向完全不一样，见状欲言又止，动作幅度很小地指了指自己，犹豫地问：“是要我把柏景找过来吗？”
“不是。”
陆谦听到这熟悉的话术，脸面有些撑不住，主动解释道：“合同需要你来签，和柏总没有关系，因为这笔单子是你的，挂的名字也是你。”
“可是......”段溪行茫然，“这个出钱的投资方不是我。”名字怎么能挂他的呢。
陆清荔很快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纸文件，“这是和柏总的协议书，上面写明了他只是出资和考察，与合作本身没有关系，所以目前的情况约等于段先生你是甲方，陆氏集团是乙方。”
段溪行过了一遍协议，上面内容和陆清荔说的基本一致。
他看完，倏地想起在车上的时候柏景的确是说过除了成本和投资，利润全是他的。
当时自己一听到钱就下车了，但其实并没有当真，只不过他寻思也不能白白浪费吧，钱到柏景手里也比其他人手里好。
但是现在看来......
段溪行震惊，柏景是多不缺钱，跟他来真的啊。
陆家在上流圈子里是比较有分位的，加上柏景又是商界大佬，这么一单生意，不得少说也有几十万打底吧。
先不说钱不钱的事，陆家和柏家这是第一次合作，别人的耳朵里肯定也会听到点消息。
如果真的挂他名字，那又是不一样的局面，但无论怎么样，显然对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是柏景疯了还是他疯了？
他迷迷糊糊地交还协议，陆清荔问：“那合同签订的时间你看呢？”
段溪行还没完全回过神，但他在一片乱麻中隐隐摸到一个清晰的点，脑子快速转了一圈，他开口：“后天下午可以吗。”
留一天让他好好想想。
“当然可以。”陆清荔起身，握手示意，“那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
告别几人之后，段溪行走出陆氏集团大门，远远地就看见了停在树荫底下的柏景的车。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小跑过去，敲敲车窗告诉柏景是自己之后坐进车内，立马感受到一阵凉爽。
不等他说话，柏景就破天荒地问：“好了？”
“嗯，好了。”段溪行不知道该怎么说和陆家的合同事情，等车发动都走过几段马路了，才笼统地开口，“你之前说的那些，不太好吧？”
柏景没理解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神色不变，随口应付：“我说了什么。”
段溪行一听他这模糊的态度，急了，也顾不上斟酌措辞，“陆老爷子告诉我了，是你和他们谈妥，把这个项目给我了。”
柏景扫了他一眼，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之前在车上不是已经跟你这么说过了吗。”
“还真是呀。”段溪行用气音暗自惊叹。
这等于告诉他，你只需要在合同上签了“段溪行”这三个大字，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用管，等着钱到账就行了。
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真让他遇到了，掉的还是柏景手里的饼，相当令人不可置信。
段溪行虽然爱钱，但数目大了他就没那个胆子了，而且这种坐享其成的东西怎么也不安心。
他纠结道：“你怎么突然这样，我不要这个。”
他还以为自己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足够出现在柏景的黑名单里了。
总不能有钱人的报复手段就是这样拼命给你钱撑死你吧。
刚说完，车子猛地一停，段溪行没有防备，身体因为惯性往前磕，差点撞到脑袋。
柏景的声音响起，“我本来就没打算和陆家合作，这个项目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他背靠座椅，手还扶在方向盘上，很快冷了脸，“你爱要不要，但是别忘了还差我一件衣服。”
段溪行看到他这幅神色，也不敢多说，小声嘟囔：“好嘛好嘛。”
明明是好意还这么凶，和上回自己家里停电的时候一样，稍微拒绝一句就不高兴了，柏景脾气真的有点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