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溪行站在门口,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没有再按下去,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饭盒。
这是个款式很简单的保温饭盒,按一下上面的按钮再拧开就可以了,不会有人不知道怎么开。
然而此时的柏景却仿佛没看见那个显眼的按钮,垂下眸子,修长的食指在两旁方便提起的环扣耳朵上摆弄。
他心里蓦地涌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扯住心脏,往下拽着挠出一种类似酥麻又难过的矛盾感觉。
几秒之后,段溪行折返回来,替他打开饭盒,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外面买的。”
“嗯,我知道。”
包装盒上还有店家的商品标志。
“你要是喝的话。”段溪行憋了憋,说:“我下次自己熬了给你带。”
柏景用勺子喝了一口汤,“嗯。”
等柏景吃完饭之后,段溪行也准备回家了,不过这次回家路上,他去超市买了适合熬汤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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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过了大概半个月,段溪行每天都会去一趟医院,看到柏景好好地没出其他事就放心了。
陆家的那批矿石已经投入加工,段溪行还去产业园区看过,可惜进行宝石雕琢的都是些高端仪器,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顶多根据最近一段时间学的,能勉强看出什么料子好什么料子次一点。
这天段溪行下班之后回家打包好下午熬的排骨汤,带去医院。
因为柏景每天都有专门的人送饭,餐食肯定也是按照适合病情定制的,比他做的饭要好的多,所以他隔个三五天煲一次汤送去,意思意思差不多就得了。
过了这么久,杨助也已经知道段溪行每天都会下班过来,因此这个时间点他通常都不会来医院。
不过这次段溪行刚上楼,快走到病房的时候意外看到杨助在门口等候着。
他走过去,边说话边要去敲门,“杨助你现在怎么来啦?”
“等一下。”杨助拦住他的动作,“有人来找柏总,两人在谈事情。”
“哦哦。”段溪行听他这么说,赶紧收了手,“好,那大概要等多久呀。”
要是时间长的话就把饭盒给杨助,让他送进去,自己可以先走。
杨助摇头:“人刚进去。”
他想了想,凭着自己的判断道:“不过应该不会久,可能几分钟十几分钟吧。”
“那我在这等会吧。”段溪行好奇地往病房方向看了一眼,无心问了句:“是谁来了。”
说完之后,他面上一囧,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理由问这个问题,“我顺嘴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杨助觉得好像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等会人出来了段溪行也能看见,于是道:“是段络,和柏总说了什么,好像是挺重要的事。”
段络?
这个还算久违的名字出现,让段溪行忽然记起段络和柏景是这本书主角的事。
也不怪他忘了,毕竟段络这个出场次数真的很难让人感觉是主角的戏份。
这下终于要开始感情线了吗!
段溪行马上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为了不打扰到两人,他快速想到点子,把饭盒交给杨助,“这是排骨汤,等一会麻烦你帮忙送进去。”
杨助奇怪:“你刚刚不是说等柏总吗?”
“我突然想到点事。”段溪行生怕耽误时间,胡诌了个理由,“家里煲汤开的煤气好像没关。”
呃...杨助点头,“好,你先回去吧,我会转交的。”
段溪行满意了,转头大步离开。
病房内。
“我没权替他做决定。”
柏景神色如同结了薄冰的湖面,淡漠得不近人情,“这种事应该是你们亲自找他问。”
“因为我看这次陆家的合作对象是我哥,但他能做到这种事......”段络笑笑,语气点到为止,“所以背后的人应该是您,我这才过来的。”
“你想多了。”柏景眼神都不分给他半个,“这是段溪行自己的事,我从来都不知道。”
段络被堵的无话可说,几秒后看到自己带来的东西,赶快拿起,“听说你受伤了,这是我自己煲的鸡汤。”
“不用了,会有人给我送。”
柏景冷嗤,“更何况别人的东西我不放心。”
段络眼里逐渐涌上水光,似是终于忍不了了,倔强地开口:“你一定要让我这么难堪吗?”
“再不走的话,你就该考虑一下后果了。”
他瞬间哑然,灰溜溜地走了,开门前又听到柏景不急不缓的声音,似乎颇有意味。
“还有,你和段家做不到的事就不要以为段溪行也做不到。”
段络后槽牙一咬,随后打开门,看到门口的杨助。
杨助出于职责和礼貌,颔首:“你慢走。”
段络没好气地理都没理,转身离开的过程中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他之前以为自己和陆谦关系好,凭着这点和家里说能拿到陆家的合作,结果半路竟然出乎意料地被段溪行给截胡了。
从刚才柏景的最后一句话看来,他肯定知道这一点。
段络目露愤恨和不屑,段溪行没钱没势,怎么可能拿下这个单子,柏景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杨助见段络离开之后,他还记着段溪行让他转交的饭盒,敲门走进病房,提起饭盒道:“柏总,段溪行刚刚来过,让我把这个给您。”
柏景似是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他已经走了吗。”
“他过来之后我拦住了,和他说您在和别人谈事情,他本来打算等会的。”杨助一五一十地报告,“然后问我来病房里的人是谁,问完就把饭盒放下走了。”
柏景正拿过饭盒,闻言忽地身形一顿,微微拧起眉,抬起头:“你和他说是谁了?”
杨助见他这个神态和语气,犹豫地说:“因为段溪行原本打算在门外等你们谈完事情,所以我就告诉他了。”
“下次不用拦着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柏景抿着唇,眉宇间染上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疑虑,略一思考,“还有呢。”
杨助头一回被问懵了,难道不能说段络来这里吗。
柏景这句“还有呢”也是让他一头雾水,不过他凭借从事多年的经验,谨慎地开口,“段溪行知道段络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随后说家里有事,把饭盒给我就很快地走了。”
柏景抿了抿唇,感觉心中的猜想被印证了大半。
“他怎么说家里有事的。”
“呃这个......”杨助本来觉得那个理由太过离谱不想说,“他说家里的煤气忘记关了。”
这么幼稚的理由,恐怕柏总听了都想发笑。
直到他抬头,看到柏景稍显严肃的面容。
坏了,真没关?
“你先出去吧。”柏景说。
杨助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丢弃,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而柏景盯着眼前尚有余温的排骨汤,陷入某种沉思。
煤气没关这么一个白痴的理由,段溪行也就在不想面对某件事但又没办法的时候才会随口瞎说。
看来自己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
——段溪行大概生气了,才会二话不说地把饭盒交给杨助就离开。
柏景面色有些不自然,随后冷笑几声。
虽然按照段溪行对自己的心思来看...这种反应属于正常,但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他和段络又没有丝毫瓜葛。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其他没见长进,段溪行在自己面前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难道这种时候还指望自己来哄他吗,简直笑话。
从之前的观察和前段时间挺热闹的段家一事,不难判断出段溪行和段络两人关系并不算好,也许段溪行没有实感,但段络对他一定是抱有十足敌意的。
这样正好,用这件事让段溪行以后离段络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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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段溪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说现在也过了换季,而且天已经热起来了,自己总不会感冒了吧。
他看了下最近的天气,未来几天都是放晴。
刚看完,屏幕上猝不及防弹出来陆谦的来电显示。
他吓了一跳,然后很无奈,有什么事不能发消息吗非得打电话
不得不接起电话后,陆谦告诉了他一个致命的消息。
陆谦那头似乎在憋笑,“这次有位珠宝买家和举办了一场拍卖会,你到时候要作为和陆家的合作方出席。”
“什么?!”段溪行差点从沙发上跳起,这比柏景当时让他一个人去展览馆的时候还可怕。
“我真的一定得去吗。”
陆谦点头,语气中的笑意显露:“对,并且你要手工雕刻一件宝石工艺品,到时候拍卖会结束作为赠礼送给会场最大买家。”
“我不会这些。”段溪行小脸一白,“让我来不合适吧,你们不是专业做这些的吗?”
“对啊,我们家也要由我姐姐制作赠礼,都是一样的。”陆谦理所应当。
他两眼一黑,过了几秒冷静下来,大脑突然变得无比灵光,“你从小也耳濡目染过家族企业吧,对这些肯定要比我了解。”
陆谦顿时警觉,“你什么意思?”
因为有过把柄,段溪行现在在陆谦面前还是比较硬气的,咳了咳心虚小声道:“要不你帮我搞定了?”
“啊?”陆谦很为难,他知道段溪行背后是柏景,也记得之前自己做错的事,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人。
下一秒,段溪行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道烟嗓女声,“段先生你不用担心,这种赠礼只需要尽心意就好,不用做得多完美。”
这不是陆清荔的声音吗!
段溪行一阵尴尬,颇有种干坏事被别人揪到的感觉。
他面部表情龇牙咧嘴的,语气是强撑的平静,“这样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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