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顶灯的光线是冷白色的，照在成婧云月白色的衬衫上，泛着一层疏离的光晕。

她手里捏着那条深灰色羊绒围巾，正是越清出门时急匆匆搭在椅背上的那条，此刻被她指尖轻轻捻着，围巾边缘的流苏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越清感觉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干涩，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电话那头的林星沅还在喋喋不休：“你说话啊！是不是被我猜中了？越清我告诉你，那个成婧云就是装清高，她根本配不上你……”

“闭嘴！” 越清下意识地低吼出声，话音刚落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声呵斥不仅让电话那头的林星沅瞬间沉默，也让走廊尽头的成婧云蹙起了眉头。她原本清冷的目光染上几分诧异，似乎没料到越清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越清的大脑在三秒内完成了紧急避险方案。她对着电话飞快地说：“我这边信号不好，晚点给你回电话。” 不等林星沅回应就挂断通话，随手把手机塞进西装内袋，手指因为紧张还在微微发抖。

她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着成婧云走去：“教授，你怎么出来了？”

成婧云没有回答，只是把围巾递过来，指尖无意中碰到越清的手背，这次越清没敢躲。羊绒的柔软触感和对方微凉的指尖形成奇妙的对比，让她想起刚才那碗温热的腌笃鲜。

“你的围巾忘了带。” 成婧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像带着温度的探针，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刚才打电话的是…… 林星沅？”

越清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还是被听到了。她飞快地转动脑筋，在原主的记忆库里搜索应对方案。原主面对这种情况时，通常会用 “商业伙伴”“朋友妹妹” 之类的借口搪塞，可刚才林星沅那句 “书呆子教授” 明显已经暴露了身份。

“是她。” 越清决定先承认，再找补，“她刚拍完戏，有点小情绪，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种把责任推给对方的话术，是原主惯用的伎俩。

成婧云却轻轻摇了摇头，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不在乎她说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是好奇，你刚才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躲在这里接她的电话？”

【警告！成婧云好感度持续下降！当前 68/100！】系统的警报声像针一样扎进越清的耳膜。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不是害羞，是纯粹的窘迫。社畜生涯里应付过最难缠的客户，写过最离谱的方案，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在成婧云清澈又带着探究的目光里，所有谎言都像阳光下的泡沫，透明得无所遁形。

“不是的！” 越清急切地辩解，声音都有些变调，“我是真的有事，刚才那个电话…… 是她突然打来的，说有工作上的急事找我帮忙。” 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成婧云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突然轻轻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越清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越清，你好像很怕我知道你和她联系？” 成婧云往前走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暖黄的走廊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金丝眼镜反射着细碎的光，“我们之间，需要这样吗？”

这句话像羽毛一样搔刮着越清的心脏。她从这句话里听不出指责，只有淡淡的失望，这种失望比任何愤怒的质问都让她难受。

【人设崩裂度 35%！超过临界值！启动一级惩罚预备！】系统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越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人设彻底崩塌，系统惩罚很可能比现在的尴尬处境更可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切换到 “原主模式”。

她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成婧云纤细的手腕上，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原主特有的磁性：“不是怕你知道，是怕你误会。” 她学着记忆里原主的样子，抬手想帮成婧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指尖在距离对方脸颊三厘米处停住，又狼狈地收了回来，“

我和林星沅只是朋友，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不一样。”

这句半真半假的话似乎起了作用。成婧云眼中的锐利稍稍减退，只是轻声说：“是吗？”

“当然是。” 越清赶紧接话，努力让眼神看起来真诚，“我刚才对你撒谎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把工作和私事混为一谈。” 这种先认错再表忠心的套路，原主百试百灵。

成婧云却只是淡淡地 “嗯” 了一声，转身往包厢走：“菜该凉了，回去吃饭吧。”

越清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感觉自己像个打赢了战役却丢了阵地的士兵。

她跟在后面走进包厢，发现刚才被醋汁弄脏的桌布已经被服务员更换干净，桌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可空气中那股轻松惬意的氛围却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的晚餐变成了真正的煎熬。成婧云没再提林星沅的事，也没再聊学术论坛，只是偶尔夹一筷子菜，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喝茶。

越清几次想找话题活跃气氛，都被对方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

她看着成婧云握着茶杯的手指，突然很怀念刚才讨论论文时，对方眼里闪烁的光芒。那种真诚的分享欲，比任何虚假的情话都更能打动人心。

【成婧云好感度稳定在 68/100。建议宿主尽快采取补救措施。】系统的声音难得放缓了节奏。

越清灵机一动，想起原主记忆里成婧云下周要参加的学术论坛。她清了清嗓子：“教授，你下周的学术论坛，具体是哪天来着？”

成婧云抬了抬眼皮：“下周三下午两点。”

“正好那天我的跨国会议取消了！” 越清脱口而出，这个谎言来得如此自然，连她自己都惊讶于瞬间的反应速度，“主办方临时调整了时间，我可以去听你的演讲了。”

成婧云明显愣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你不是说那是很重要的会议吗？”

“工作再重要，也没有你的演讲重要。” 越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深情款款，心里却在疯狂祈祷系统别揭穿这个即时编造的谎言，“上次说不能去，我还觉得特别遗憾。”

【检测到宿主临时修改行程，与林星沅电影首映礼产生时间冲突！是否启动行程协调方案？】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越清在心里怒吼：协调个屁！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成婧云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包厢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的镜片上，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就在越清以为这个谎言也要被戳穿时，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啊，我给你留前排的位置。”

【叮！成婧云好感度 3！当前 71/100！】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越清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这场晚餐修罗场比连续加班三天还累，她感觉自己的演技在短短两小时内得到了质的飞跃。

晚餐结束时，越清坚持要送成婧云回家。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的街道上，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沉默。越清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光，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系统和人设操控着每一个动作。

“越清。” 成婧云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你不用刻意讨好我。”

越清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我没有……”

“你有。” 成婧云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从你第一次说‘在你面前想表现得完美些’开始，你就在刻意扮演一个角色。”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越清的侧脸，“我认识的越清，虽然油嘴滑舌，却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越清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在真正敏锐的人面前，所有伪装都是徒劳。

车子停在成婧云居住的小区门口。这是一个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路灯昏黄，和越清住的豪华别墅形成鲜明对比。

成婧云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她侧过头看着越清，月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侧脸，柔和了她的轮廓：“我不知道你最近为什么会这样，但如果你累了，可以不用硬撑。”

这句话像温水一样浇在越清紧绷的神经上，让她瞬间红了眼眶。穿越以来的恐惧、扮演人设的压力、面对危机的慌乱，在这一刻差点冲破堤坝。

她别过头看向窗外，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有硬撑。”

成婧云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说了句 “路上小心”，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越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发动车子离开。后视镜里，那盏昏黄的路灯越来越远，最终缩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车子刚驶离小区，越清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林星沅。

【警告！林星沅好感度急剧下降！当前 65/100！请宿主立刻回电安抚！】系统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越清靠在椅背上，看着漆黑的夜空，第一次对这个海王扮演任务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感觉自己不是在谈恋爱，是在打一场永远没有胜算的战争。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晚星，刚才抱歉，我这边……”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越清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从来不会挂我电话，也不会对我发脾气！”

林星沅的声音里充满委屈，“那个成婧云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宁愿陪她吃饭都不来我的庆功宴！”

越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始了新一轮的谎言编织：“我真的是因为工作上的急事，不是故意冷落你。庆功宴的事是我不对，明天我给你补一个好不好？”

“真的？” 林星沅的声音立刻亮了起来，带着小孩子般的雀跃，“那你明天要送我最喜欢的粉色玫瑰，还要陪我去逛街！”

“好，都依你。” 越清敷衍着答应，感觉自己的嗓子越来越干。

挂掉电话，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 晚上九点半。距离明天陪林星沅逛街的 “甜蜜约会” 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而她还得回去恶补原主和林星沅的相处模式，避免明天再次翻车。

车子驶入别墅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花园，可越清却觉得这里比出租屋还要冰冷。她走进空旷的客厅，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领带被扯得歪歪扭扭。

【今日任务总结：成婧云好感度最终 71/100，林星沅好感度最终 65/100，林墨好感度 85/100。综合评价：危险。】系统开始播报今日战绩，【明日行程提示：上午十点，林星沅逛街约会；下午三点，林墨花店帮忙。请宿主提前做好准备。】

越清瘫坐在沙发上，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烦躁。

她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第一次无比想念那个虽然拥挤却属于自己的出租屋，想念那些虽然辛苦却简单纯粹的社畜日常。

当海王，真的比 996 还累。她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可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还在继续，明天的行程已经排满，新的挑战就在眼前。

越清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为了活下去，这场海王扮演游戏，她必须继续玩下去。只是她隐隐有种预感，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