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除妖赛(1)

解简同嵇慈一齐回了房。今晚夜色绵绵,风潇声动,连同光阴也缓缓流淌,嵇慈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只因师兄弟们情意足,互帮互助。

所以他在摸到左手边是师父给的福宝,右手边是解简给的极溶玉时,心暖意安地紧抱着两法宝入了睡。

再醒来时,不知是谁,在床边放了叠好的红衣裳。这衣裳应该就是队服了,嵇慈心忖,他倚靠床头,用手扯开,好好打量了番。

衣裳可真做得精细,红衣绣赤鸾振翅,白衣缀银星映月,针脚密如仙络……只是为什么还能从衣里掉出个判官笔?

他刚看完,想着现在便穿上吧,于是将衣裳抖抖,这一抖,那判官笔便从衣兜里掉了出来,落在他面前。

嵇慈不解,这判官笔样平,笔尖沾墨且些许磨损,看不出啥名堂来。但他还是拾起判官笔看了又看。半晌,他叹气放弃了辨别,只是感觉有些郁闷,似乎认识一样。

穿上衣裳,嵇慈出了门,本心情不错的嵇慈,见眼前场景更是喜上眉梢。

门前笑语盈盈,齐乐融融,上官仪与鹿杏晗打作一团,叶子淇挠头插不进手,愣在一旁傻乐着。而解简不知在与师父说些什么,师父应着,眼神却瞥着闹腾的小晗。最主要,几人红衣胜火,相互映衬。连师父都罕见穿上了红衣。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嵇慈笑着拥了过去。几人听声一顿,这才放下手着的事,望着嵇慈,上官仪先反应过来道:“来了?既然来了那就出发!”

“好。”嵇慈应着,其他人也都默认,窸窸窣窣上了一旁马车。马车有两辆,嵇慈主动请缨去与上官仪,叶子淇坐一辆。陈意念点头,带着鹿杏晗坐另辆去了。

嵇慈本以为解简会和师父坐,结果他黑脸跟了过来。

马车摇摇晃晃启了程,他们这程目的地是除邪院后山的无人禁地,但路途崎岖,大概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到。

这无人禁地是专供每年的除妖赛用,因地广人稀,还有个大凹坑,极其适合作为观赏之地,所以谷老挥挥衣袖,设下令妖无法逃脱的结界,且非除邪院人势不得入内。

在中途,上官仪皱眉蹙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得,他额眉舒展,笑意盎然,“嵇慈,不会是我魅力太大,大到迷得你神魂颠倒?所以没和你师父坐一辆车,选择我了?”

嵇慈摆手,些许尴尬与不解,他来的目的是想问问判官笔的事,毕竟师父给了福宝,他也没见过师父,鹿杏晗有过这东西。但碍于他一出门就赶除妖赛去,没机会问。这才选择与上官仪一辆马车。

于是他道:“非也,我只是想问问,这武器笔是您塞给我的吗?”

他说着,掏出笔来搁于手上,静静展示着。

那三人一征,皆细细打量一番。良久,上官仪摇头:“我没这东西,”他说着,肘击叶子淇,“你给的?”

叶子淇摆手,眼睛紧盯判官笔,单纯发问道:“我也没有,不过这真不是百文的笔吗?”

百文?嵇慈一听,倒起了兴致,他细细一想,百文的武器确实是判官笔。可,他刚欲开口询问为何会搁他那,上官仪便先发了问,“百文的宝贝怎么会给你?”。

“可能他落到我衣服里了吧?谁知道呢,到时还他就是了。”嵇慈这么想着,至于他与百文甚至无接触,百文是怎么放的?便也没太在意了。毕竟奇葩事太多,想来想去都只是费脑子罢了。

这问题没了,嵇慈也不说话了,嗑眼小歇了会儿。车晃晃悠悠,一路颠簸,终是到了无人禁地。两辆车便一前一后停下来。几人窸窸窣窣都下了车。

嵇慈跳下马车,下意识看向师父所在的车,那两人早已下了车,而鹿杏晗已经和边上那几堆善仁峰的女弟子们聊了起来。

她们聊得忘我,不一会小团体便泳入其他三峰的女弟子们。姐妹们笑作一团,仿佛大家不是对手,而是久未相见的挚友。

“鹿杏晗,别聊了,先入场再聊。”陈意念本就缓慢脚步等她,见鹿杏晗没想动的意思,步子顿住,沉声提醒道。

鹿杏晗一听,“诶”了声,招手表示自己在听。后随即笑意晏晏告别小姐妹们,蹦蹦跳跳到了上官仪,嵇慈……队友们那。

在入场的这一路,可谓是热闹非凡。光平常韬光养晦,不常露面之人,在今日皆纷纷出动,像是嵇慈面前几十米处,有七穿紫甲缠剑穗之人,那便是湘长老的七贤们——湘一至湘七。他们不以真名示众,只是取湘长老的“湘”,做代号。

至于数字嘛,嵇慈还真不知道怎么分的,或许是这次比赛有七人?所以是一至七。又或许是他们峰几人开心了,又互相交换数字了……

愈发靠近赛场,可知的对手也多了起来。他们刚迈赛场没多久,正由陈意念带头寻谷峰座位时,碰巧遇到柳长老,他笑面虎对着陈意念点头,手却不断指着身前弟子们寻规守矩,有条不紊入坐石凳上。

他身后是五名白衣素弟子,个顶个得冷静,多顾身旁人事。他们见到嵇慈等人,多是打量一番后窃窃私语。

嵇慈认出了这五人,其中一个是长玄师姐,帮鹿杏晗看过病的。另四个……好像没见过,应该同谷老前六徒一样,外出游历,现在才回来。

当然,疑惑不止嵇慈一人,上官仪从叶子淇身上跳下,扒拉陈意念衣角,仰头望他老成道:“那几人是谁?有啥本事?”

陈意念眼向下瞥,看着上官仪和鸡仔一样,忽就扯笑道:“那五人,分别是长玄,长霁,六溪止,石子晨,江不疑。前两个是负责看病的,后三个应该……负责善仁峰的安宁与采草药的。”他一说完,上官仪似懂非懂点头,又大摇大摆爬回叶子淇身上。

“陈意念?你这是没人了吗?竟拉个小破孩参赛?”一讥讽带着玩味的声音由远传近,陈意念本看着柳长老整队,却被入耳的这一声回了头。

这声是吴涂长老的,他冷眼斜睨,鼻间轻哼。带着身后一堆人正擦肩而过,身后乌泱泱的,除那五名参赛选手最近吴涂,其他人都挤作一团。

“吴老真是鼠目寸光,连上官仪都认不出了。”陈意念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吴涂陡然一顿,停下步伐,眯眼上下打量叶子淇身上的上官仪。

这一盯,上官仪瞬间炸了毛!“陈意念!我不是说了不能告诉别人,我变孩童了吗!!!!!你这让我老脸往哪搁?!”他嗷呜嗷呜叫着,引得叶子淇惊呼,努力稳住身形。

本来两人对话声音不大,却凭上官仪这声怒吼,令谷峰席的弟子们听了去。刹那间,上官仪的亲亲弟子们个个站立起,如细尾獴群,眺望陈意念所在地。

“噢~竟然是上官仪师弟?”吴涂敛笑,眼间诧异一闪而过,“变了副模样,倒显年轻。就是不知陈老用了什么手段,把你收了进来呢。”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毕竟您年龄大了,怎么能够事必躬亲呢?可别操心白了头,到时怪罪起我来。”陈意念笑眯眯回道,未等回应,嵇慈便知吴涂长老定是胡子都气歪了。只因为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头发。

为什么会讨厌,还是因为吴涂长老年老色衰,本就没多少头发的脑袋,还偏都是白色,留着几黑发孤苦无依,摇摇欲坠……可老了这样很正常,只不过会有几个弟子,私下会调侃他为“白光头”。

本私下调侃,自娱自乐,谁也没事。可那几个弟子却在吴涂为他们授课时说漏嘴,被吴涂听了去。这一听,吴涂是又气又恼,摸着自己的寥寥无几的头发,道:“编排师长,目中无人,还有没有廉耻心,忠孝心?我是教了群猪吗!”

他想罚那几个弟子,偏不知用什么理由,因为他确实快光头了。只好以“顶撞师长”的名义,叫江遮月用骨鞭一人打了五下,打得他们屁股都开了花,嗷嗷求饶。

但可惜未止住他们嘴,还将“白光头”这吊称传了出去。成功将这吊称发扬光大,延传至令。他天天能听到这个称呼,才特别讨厌别人说他头发。

思绪止住,嵇慈偷用眼瞟了眼吴涂长老,而事实果真如预想般,他瞳孔微睁大,嘴是欲言又止,像被噎住。不过很快,吴涂冷哼一声,“用不着你惺惺作态,”他瞥向身后人道:“我们走。”便趾高气昂,大步离开。

几人目送吴涂长老那伙人离开,嵇慈却在下秒被闪在一旁的百文,握住了手腕。“百文?你怎么了?”嵇慈呆愣住,他还未注意到百文从队伍中出来。

百文抬眸,静望嵇慈面中错愕之色,默默收回手道:“温宥,我给你的露华你收到了吗?”露华即百文判官笔的名称。

“露华?”嵇慈一时讷讷,垂首从衣兜里摸出判官笔,摆在手中心道:“这个?”

百文见此,点头叙道:“你匕首不是被窃了?这场比赛,你用我的吧。我希望你能赢。”百文语气诚恳,脖颈修长仰望嵇慈,那发丝隐隐划过他墨绿瞳眸,显得愈发清冷。

嵇慈面变得严峻,郑重摇头,并把百文的手抬起,露华塞在手心,推了回去。

“不行!我们是对手,哪有人将宝器给敌人的。谢谢你的好意,希望你能重视——”嵇慈话未完,解简便推开嵇慈,挡在身前道:“百君?这不合礼数吧?就算是拿了你的武器,赢了这次比赛。别人见嵇慈手中你的宝器,会怎么想我们呢?是胜之不武,还是胜非其力?你既然是处理文事的,不能这点都犯糊涂了。”

解简懒散地盯着比差不多高的百文,句句犀利,像是要一决高下般,可他语气却轻淡,又像丝毫不在意般。

百文打量后,退步礼道:“我自是出于好心,但人心险恶,你如此揣摩我,是你的事。”百文不卑不亢,慢条斯理道。

解简轻哼,不在意百文言语,而是扯着嵇慈衣道:“没见他身上有块玉,有把剑?”

嵇慈被扯的向前一步,后忙摆手道:“解简别怎么说,他也是好心,咱们别这么说人家。”他对解简语毕,也抬眸对百文道:“百君,你是好人,下次有机会我再收!你这次便收回去哈。谢谢了!”

听此,百文也不语了,只是冷眼横扫解简道,话语却是对这嵇慈道:“嗯,下次有需要来找我。”话罢,他清傲踱步略过嵇慈,回到了自己队伍里。

“你和他什么关系,他这样对你?”见百文走了,解简抱臂冷道,嵇慈挠脑袋,奇怪两人怎么一见面就和宿敌一样?但还是老实回道:“算好帮手吗?反正平时出任务,不会都问他。他人还好,一般都及时回答。”

“我呸,”鹿杏晗笑眯眯凑过来,“我就听你说百文回消息快,我才问他的,结果他并不回我!”她忽就坏笑又道没:“我以为只是偶然,结果问了一堆人,他们都说百文不回的。应该……就回你一人~”

嵇慈眨巴眼睛,拍拍鹿杏晗肩,调整情绪,感慨道:“兄弟就是如此!全是好兄弟!”话一出,解简踹了嵇慈一脚,“括噪!回去待来。”他蹙眉,心烦意乱道,话罢,也不管两人,气鼓鼓走了一旁。

“这是……?”嵇慈真是头都大了,这解简怎么又生气了。兄弟们真是一个赛一个古怪,唉,还是叶子淇好!情绪稳定。嵇慈默默叉腰叹气,步子向队伍近了些。想着想着忽就想起鹿杏晗还在身后,他顿住,回首看。

鹿杏晗笑得更神秘了,且笑得花枝乱颤。“小晗,过来笑。我们要开始啦。”嵇慈招招手,示意鹿杏晗过来,她点头,蹦蹦跳跳过去了。

鹿杏晗一把搂着嵇慈腰,称赞道:“嵇兄,你男人缘可真好!”嵇慈一看,揉着鹿杏晗脑袋,“我都是男人,不应该男人缘好吗?”

“别,说错了,男人缘,女人缘都好!”鹿杏晗从他怀里挣脱出,却被石头绊得一个踉跄,身子直向后栽去。

“诶!”嵇慈身手向前伸去,但未比得上鹿杏晗后落的速度。但还好叶子淇在后面接住了鹿杏晗,待鹿杏晗稳住身体,才将她扶起。

“谢谢叶子淇!”鹿杏晗后怕的激动道,“没事,下次小心点。”叶子淇老实笑着回应道。陈意念走了过来,打断了几人谈话,指着方才谷峰弟子地道:“坐那里去。待谷老来,这便正式开始了。”

几人应着,这才纷纷赶到那边小山上,并按照特定位置入了座。但上官仪却遭了殃,他们后面正巧是上官仪的弟子们,他们看见自己师兄帮陈老参赛皆是好奇,更是羡慕。羡慕他能和陈意念近经历接触!

毕竟,陈意念平时对非自家徒弟爱搭不理,只有谷老吩咐,必须要接触外人时,他们才有机会搭话……

但最多的是母爱泛滥,他们在后面维着上官仪形成了个圈,皆如狗皮膏药般贴了上去,大叫:“师父,你怎么真成小孩了,你好可爱!”上官仪便凶巴巴拍回几人,如打鼓般,口道:“去去去。”手却一个接着一个打。

弟子还未驱逐完,忽得天空上方黑了,嵇慈抬头望去,才发现是谷老来了。他背手站于长剑上方,眼瞟向下方的众人。身后竟还有座悬空飞行的马车,装横华美,流苏泛金光,像是流转于钱堆间。

谷老徐徐下落,连同马车一起,落步于凹地最中间。周遭喧闹的人群刹那间全静了声,屏住呼吸期待马车下来的会是谁?谷老先行落地,人群们便“唰——”的直了声,如同排山倒海之势,齐声道:“谷老好!”

谷老早听习惯,垂首摆手对四野的人群道:“嗯,坐下。”这连成黑圈的人群才坐下。谷老待马车也落地,便跨步向前撩开了车帘,先是一枝玉手,挑着红甲探了出来,这手很美,冰肌玉服,一看便是富贵人家。

再是着大红艳花,发簪步摇齐饰之的脑袋探出头。这人才真真露了面。

“江遮月的娘亲,华贵妃?”鹿杏晗睁大眼,身子前倾努力看清那小人。但艳眼刺眼,不得不以手遮额,眯眼看。

嵇慈一听,也向前看。只见那女人雍容华贵,脸上无庸脂俗粉,而是娇嫩如剥壳鸡蛋般的皮肤,五官大气,给人种国泰民安之感,身挺拔。正是江遮月,江瑜白兄妹两人的生母。

“她怎么来了?皇宫不是一向看不起除邪院吗?”身后人蛐蛐道。

未等边上人回复,谷老便扶着华贵妃的手,下了车,待侍女搭着华贵妃手,站在正中间。谷老才步缓,停在一旁,回答了这个问题。

“今年很荣幸邀请了南诏国当朝贵妃,华如意亲临除邪院!并作为贵客,全程观赏,了解我们除邪院除妖赛的风采。这不仅是皇家对我们的信任,更是展现我们实力的一次机会!”谷老振振有词,声音颇有涛天的气势。

华贵妃听此,掩面娇笑。目光却在不断打量着五峰之人,应是在寻两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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