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除妖赛(5)

不知过了多久,脚像踏入冰窖,寒潮绕着檀香刺入骨,而身上又如暖阳照耀,闲情适意。嵇慈眼未睁,感官与手便开始动了起来。

他指尖刚微蜷缩,下秒却被只手紧紧握着。那手很有劲,骨骼分明,紧贴他腕处,除大拇指搁一旁,其余两四指指腹揉着紫筋……这是这探脉吗?

嵇慈心忖,眼微微张开,便见一甲胄衣着,头带金盔,面深邃男子,他边紧抱着自己,边探脉。

余光瞥向四周,两人身前是张牙舞爪的橙红篝火,后方是冰冷严峻的石壁,而左侧是宽广空地,右侧却窄得只能挤下一个人。

不过,这儿真是寒冷得紧,还无一丝光线。要不是有火,不然黑暗真在这称王称霸,吞噬一切了。

下意识便是起身离开,却无一丝力气。但男人看见了嵇慈醒来,身未动,只是惊讶道:“这么快就醒了?你先别动,我看看你身子还需要什么补补。”

嵇慈也些许惊讶,男子神情淡然,好似与他相识般。

可比起好奇,他更需要警惕,于是他用另只空着的手摸向腰间,在摸到令牌时,松了口气。还好,这个没丢。

“你是……?”嵇慈问道。

男子些许玩味,垂眸望嵇慈道:“你应该见过我。”

“见过你?不,你应该记错了。我们没见过。”

男子笑出声来,放下了握着嵇慈的手,认真道:“行,既然你忘了,那我正式介绍下自己。”他笑眼暗沉,给嵇慈一总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在下南诏国御前侍卫,林向永,奉贵妃娘娘旨意,前来护两位小主的安全。”

林向永?侍卫?这么一说,嵇慈好像有些印象了,等等,嵇慈一征……眼前男子的脸愈发眼熟,江遮月那声喧嚣“永哥哥!”,鲜衣怒马少年郎全然重叠成一人。

“我记得了,”嵇慈恢复了些力气,艰难地从他身爬起了身。他先是道谢,再是将令牌悄然往腰间藏了些,后撑着岩壁站直身来。

本以为身子会很痛,毕竟从千万米坠落,结果竟然无事发生。嵇慈更加错愕,脸呆滞望他,心更多好奇他是怎么救自己的,作为侍卫还有医人的本领吗?

但好奇归好奇,嵇慈轻微蹙眉,张张嘴,还是把刚到口的疑问咽下肚。

“怎么样,不会痛吧?”林向永也站起身,拍手插腰看他。

嵇慈摇头,“不会。”

“那我们走,找路离开这鬼地方。”林向永转身便走,他走向的方向是一窄路,全然无他们现处的地宽敞。那窄路被两边岩壁紧压着,在篝火的光晕下显得危险至极。

“林兄,为何往这走?”嵇慈迟疑跟着后头,发了问。

林向永未止步,手扶配剑,回道:“不止我两,还有两人。他们在那边等我们呢。”

“谁?”

“百文与南无喜。”

嵇慈一听这两人,头晕心忖:这两人怎么也掉下来了。步伐这才快了些。

这路窄就算了,还绕,两人这是七拐八拐视线才豁然开朗,这是处泉流地。比起刚刚需篝火照亮不同,它自带荧光,且是由泉水中自然溢出,颇有种水漫金山之感!泉水不大,由一岩石口中流出,呈扇形,最外边又由碎落的岩石围住。

百文,南无喜两人保持着距离,狼狈地坐在泉水旁。

林向永先行一步,向两人颔首。百文并未看他,只是目光如烈火般,征征望着嵇慈。嵇慈被看得红了脸,落坐于林向永身侧。

“百文救的你,他两人救你算是用尽全力,在没了力才来这泉水处。因你不能移动会坏了效果,还是留了我看你。”嵇慈刚坐,便听到林向永冷不丁地说道。

原是百文,南无喜救了自己吗?嵇慈认真望着两人,起身手作揖道:“多谢百君!多谢南无喜师妹!”

百文摇头,他忽苦笑道:“先坐着,比起这个,我更应感谢是你救了我。”南无喜在一旁无言,点了头。

嵇慈不解,坐下奇道:“此话怎讲?我与百君交际屈指可数,并未存有救命恩情,除今日外。”

“不记得正常,毕竟我在你记忆里早已逝世,”百文依旧垂眸,还是那副清冷坚韧之态。“我还有个名字,叫……时雍。”他说着,抬眸望向嵇慈。那脸多是孤傲,却墨亮泣泪。让人难以察觉到其中情绪,“大哥,我是时雍。”

当时雍这两字从百文嘴里吐出时,嵇慈脑子忽就炸开,混沌无比。不因其他,只因时雍这二字,他太熟悉不过了!可、可是眼前人与记忆中的时雍,脸根本对不上。但些许是其他原因?反正不宜多想。

但比起震惊,难以置信,嵇慈更多为被蒙骗与庆幸。嵇慈下意识向前一步,用手摸向他的脸细细打量。“时雍?你真的是时雍?你怎么成百文了?!”他说着,笑得温煦又蹙眉不展,“你当初为什么要假死?咱们哥几个玩得那么好,你死了,叫我怎么办。”

百文本也笑着应他,却看到假死一词,不悦地打落嵇慈手轻嗔道:“未曾想过假死,是陈意念要我们不得不死!”

嵇慈更加不解,师父从他小时便带着他,在家中出事后,混了几年江湖,带过十几孩童与他同行修炼,只不过在入除邪院,大多因各类事情死了,只留下包括嵇慈在内的六个孩童,而时雍便是老五。

这六孩童内,两女四男。哥六个玩得很来,相处融洽,情同手足。可时不我待,不知怎的,除嵇慈外,老二至老六都死了。像未入院前,那十几孩童一样,死得五花八门,像是刻意有人为之般。小嵇慈是既伤心欲绝,又吓得入不了眠。

他总觉得哥几个都死了,下个便是他了。于是他缠着陈意念,天天离不开陈意念一寸,生怕下秒见不了唯一的亲人了!

但陈意念被小嵇慈缠得头痛,便问小嵇慈为何如此这般?于是小嵇慈老老实实回道:“我怕死了,就……见不着师父了。”

陈意念听见这回答,被逗笑了,便掰直扭捏的小嵇慈,问道:“谁告诉你,你会死的?”

小嵇慈支支吾吾,却想到死去的兄弟姐妹们,瞬间泪如涌出,一股脑将他担心的事宣泄而出,多是伙伴们都死了,他不是下个是什么?而且,他喜欢师父的紧,不想离开他,所以只愿在有限的时间内多陪陪师父。

陈意念一听,脸忽变严肃,双手搭在小嵇慈肩,真挚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人死活,非我所能顾及。唯独你,我必护其周全,保其性命无忧。”

这话一出,可把小嵇慈唬得一愣一愣,心里道不出得暖和。事实果真如陈意念所言,嵇慈不像其他伙伴,跌跌撞撞活到了现在。

所以,陈意念在嵇慈心中可谓圣人,不仅人好心善,还对他,小晗,解简顶好。怎么也不像是会杀害徒弟的人。以至于嵇慈是不大相信百文的话。且听百文如此诬陷师父,嵇慈心不由生了些怒意

“百文,你大抵是记昏了头,师父怎么会杀你们呢?你不怕师父现在听了去,寒了心吗?”

“他听不了,不然我也不会在这认你!”百文见嵇慈不仅不信,还隐隐有怪罪意味,脸彻底黑下来。本就知道嵇慈可能会不信,却真正见到时,心还是如遭针刺。

“这是百裂谷,有特殊妖气遮盖了灵珠摄取信息,在画卷轴外,你的呈现画面是黑的。包括我们几个皆如此。”

百文起了身,带着怒气又背了身,不看嵇慈。

嵇慈望着百文背影,又望了眼南无喜,林向永两人,他们两一声不吭,默默看戏中。此刻,嵇慈真是满脑子的疑问,为什么百文非说师父杀害他?为什么恰巧是百文在这救了他?为什么林向永一个外人可以参赛?为什么南无喜,百文没与其他三人走,而且到了这鬼地方。

还有,福宝去哪了?

但问题再多,嵇慈还是分的清主次的,百文救了他,无任如何,态度还是要好些的。

于是他为刚刚无礼行为道了歉,“百文,呸,时雍。我不该如此说你,但你能好好说说,为什么说是师父杀害了你吗?”

嵇慈记得时雍是去采草药时,意外采了毒灵芝,回来先行煮了吃,这才被毒死了。这才刚回忆上,百文说出的话,便将这回忆全盘否定了。

“你记得是我吃得毒灵芝?实际上,我连灵芝都未采,只不过在熬草药时,忽就便那亲爱,可敬,教徒有道的师父陈、意、念,一剑用福宝刺入心,甚至无需第二下,我就这么‘死’了。我意识垂危,却见他那一脸嫌弃地将剑上的血,一下一下在我身上插干净!”

“他一直未开口,眼神却尽是傲寒,视我命如蜉蝣。不过上天怜我,陈意念并未检测我是否活着,便随手将我丢于乱葬岗。恰谷老因公事行至此地,见我蚊蝇傍身,却还活着,这才救了我,将我安置吴涂长老那养着。”

百文说着,回了头。他冷冰冰盯着嵇慈,一字一句重重咬道:“你是不是想不到师父竟会如此?更不敢想?我自也是如此!在被救后每一日,当时场景便如梦魇般,一到午夜便缠着我,叫我呼吸不来。我只得接受这荒诞事实,为了能继续活命,这才换了副面容,不被陈意念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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