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偷明显是第一次干劫匪的活,连最基本的步骤都没有,太宰治觉得他受到了怠慢。
“那请问应该这么做?”六井虚心求教。
那有绑匪向人质请教怎么打劫的啊!
麻子脸呵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太宰治兴致勃勃的报出一串数字,输入手机,很快就被接通了。
对面是个男人冷淡的声音,“您好这里是石田修一。”
“石田秘书,我被绑架了。”太宰治懒洋洋的说。
对面声音瞬间紧张起来,“我马上派人去救您,请问有多少人?”
两位劫匪紧张的屏住呼吸,太宰治轻飘飘看了一眼,笑容看不出其深意,“很多人呢!”
“不过你不用让人来了,他们只要钱。”
听到劫匪求财秘书立刻放松,恢复专业,“请问需要多少?”
“一亿日元。”麻子脸急迫的抢过电话。
一亿日元。
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动静,像是被这个数字震住了。
劫匪怕他嫌贵,又急忙补充道:“我们接受讲价。”
“……”
眼看报价越来越低,太宰治把电话抢过来,“准备十亿美金接人。”
随手挂断电话他双手叉腰,声音不大却极有气势,“你们劫匪怎么回事,怎么还带讲价的,你当菜市场买菜吗?”
“而且报价也有问题。”少年稚气未脱,声音清朗悦耳,“一亿日元能买什么,我就这么不值钱吗?”
听听这不识人间疾苦的话,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王子。
两人为他扭曲的金钱观感到震惊,仇富了仇富了。
面对这么大一座财神爷,两人尽心尽力,他要往东绝不往西,要撵狗绝不抓鸡,生怕惹恼小王子金银财宝就长翅膀飞了。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本该是阶下囚的十三岁孩子把绑架他的两个劫匪耍的团团转。
太宰治舒舒服服躺在躺椅上,左手边是饮料饼干,右手边是遮阳伞干毛巾,看着惬意无比,任谁也想不出两个忙前忙后服侍小少爷的仆人其实是绑架他的劫匪。
约莫一刻钟,两个成年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石田秘书却还没等到,他们等到一个从天而降的正义之士。
正义之士一个腿鞭打倒麻子脸,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六井,最后从身上摸出一根麻绳——天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将两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没事……吧。”刚想安慰未成年人质的正义之士在看到太宰治舒舒服服躺着的场景后声音降了下来。
“我没事。”太宰治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他不光没事还很惬意。
“你是谁?”
正义之士身材高挑,穿着宽松的蓝色外套,帽子挡住他大半张脸,不再耀目的日光打在他身上,只看见他苍白的下巴和浅色嘴唇。
男人拉下兜帽,一张略显沧桑的成年男性的容颜显露出来,未语先露三分笑,“我是路过的好心人,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小朋友喝着果汁,眼皮疲懒的一提,扫了他一眼,下巴向后一扬,绿川光目光一同追随。
不知何时,这边小地方被人包围着,约莫四五十人的样子,个个虎背熊腰肌肉健硕,一看就很能打。
“太宰少爷。”一个作精英打扮的男人冲上来,“我找了三家安保公司,把他们的保镖全都雇佣了,请您吩咐。”
太宰治顺手把果汁递给绿川光,满不在乎的伸了个懒腰,“不用担心,两个笨蛋劫匪而已,我玩的还算开心。”
他从秘书口袋抽出一张空白支票,黑笔在纸上飞舞,写下一个足够惊掉很多人下巴的数字,轻飘飘的扔到两人身上,“算是小费吧。”
少年挥挥手,“把他们送到警局。”
绿川光在一边看着,心惊肉跳,这个数目已经是重罪,足够把这两人送到监狱这辈子都出不来。还小费,怕不是卖命钱吧!
可是,他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有意为之。
太宰治懒得理会他探究的目光,向前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宝石送你了,辛苦费,你会喜欢的。”
戏演的还不错。
不等他拒绝,少年就被一行人八抬大轿的送出去了。
留下两个彪形大汉把劫匪们送到警局,三人象征性颔首权当打招呼了。
被主人遗弃的宝石可怜兮兮的躺在地板,绿宝石在夕阳余晖下格外闪亮,令人联想到森林深处静谧的碧蓝色湖水,宁静,祥和。
绿川光知道这块宝石。
——tranquil night
宁静之夜,这块宝石的名称,也是他这次的任务目标。
这块拍出三亿美金的绿宝石就这么以一种荒唐可笑的方式辗转于他手中。而它的前主人,就好像隔壁东方古国的典故主人公一样买椟还珠。
不——男人即刻否认这个念头——他很清楚这块宝石的价值,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一块石头而已,不管它是绿的蓝的白的黑的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块石头罢了,无关紧要不必在意,那怕在世人眼中它是无上珍宝,谁需要他便给谁。
见义勇为的路人想要他就给了出去,这让人不禁遐想如果一只猫看上这块珍贵的宝石呢?想必也是随手挂在猫脖子上吧。
真是奇妙的少年。他这样想。
像太宰治这样的人一生都未必能遇见一次,他们聪明,机敏,无所不能。
——“你会喜欢的。”
他这样告诉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提醒,难得的好心。
太宰治正在挨训。
两位警官的怒火几乎要冲破时空界限来到他面前。
“我们找了一天的监控就差收到你的死亡通知单了,你知道我们当时的感受吗?!”
“吓死人了!”
卷毛警官吼的青筋暴起,唾沫星子乱飞,如果太宰治在他面前的话保准会挨一顿毒打。
太宰治嘴张了半天完全插不进去话,只能听松田阵平疯狂输出。他那傲视群雄的智商与口才完全发挥不了用处。
“别告诉我你不会出事,你拿什么保证!”松田警官福灵心至一下子就戳破少年心思。
所以果然是直觉系吧!
太宰治,太宰治确实拿不出证据保证自己不会出事。书这种东西怎么看怎么不科学,他年纪不大,正常人只会当他中二病犯了压根不会当真,而且这话要是说出来本来就火冒三丈的卷毛警官能再骂他一顿。
他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
“非常抱歉。”太宰治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挨不了一顿揍。
“检讨,三万字。”松田阵平才不信他的道歉,这小子聪明过头了,明显就是想道歉然后事情翻篇,最多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跳河。
萩原研二之前和他说过,这个孩子是个洞察人心的天才,是在红与黑中间游荡的幽灵,谁也不知道他会选择那边。他能在黑暗混得风生水起,也能在光明下肆意妄为。
但是。
“光明下生长的柔软花朵是无法忍受他身上的阴霾。”一个金发混蛋说。这话说的有些委婉,可透露的含义一下子就能明白。
太宰治更适合待在黑暗中。
什么鬼话。松田阵平这样想,事实上他就听明白一个意思——太宰治可以活在阳光下。
至于后面的,不好意思没听到。
他才不是那种因为一句话就给一个十三岁孩子定下死刑的混蛋警察呢!
他相信,一份三千字的检讨足够让太宰治感受到知识的温暖!
三万字,不说初中生,就是大学生也是一件很值得苦恼的事。
但太宰治是谁?
——是一个苦逼的被警察叔叔布置作业的可怜初中生。
“对不起治,松田先生特意告诉我不要帮你写检讨,他说这样才能起到作用,下次你就不会入水了。”源玲也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就不怎么让人高兴了。
“而且我嘱咐过其他人不能帮你写。”
太宰治瞪大眼睛,像只被铲屎官狠狠背刺的黑猫,柔软的海藻头瞬间被抽走精神气,蔫蔫的。
这真的很可爱。
源小姐熟视无睹,太宰治走出办公室。
出了房门他脸上的笑转瞬即逝,变成最熟悉的冷脸。
‘就算没有人帮忙你也不用发脾气啊?’童稚的男声在他脑中响起。
蠢货。
太宰治完全懒得理它,这玩意装的再怎么像人也无法改变它话里的非人感,只能说一句天真,看来它的族群极为和平,完全不懂人类呢。
幸好书是在他眼角,如果在脑中他一定会用刀把它剖出来,像他这种秘密扎堆的人是不能忍受任何事物窥探他的大脑。
完全踩在死线上了呢!
嘴角弧度下降一个百分点。
‘看好感。’他提醒道。
‘啊!为什么好感只剩下63了?’它尖叫的像只马上殡天的公鸡,太宰治遗憾手边没有刀子。
他揉揉太阳穴,示意它稍安勿躁,毕竟吵起来头痛的是他,恰巧他对让自己痛苦并不感兴趣。
‘我很早就告诉过你那种东西不靠谱。’
太宰治从来不信凭空冒出的好感,八十以上才到父母的感情,九十?那是对自己才有的好感。
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莫名其妙的爱和莫名其妙的恨,只要认真观察就能了解一切。
‘你只是让她从我身上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这种虚浮的情感如同空中楼阁一样摇摇欲坠。’再说他和源玲也完全不相像,他可不是那个四面楚歌独木难支的少女,要是他站在源玲也的位置,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掀翻棋盘。
谁让他不好过他就让所有人不高兴。
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是绝对不可能塞在同一个狭小的躯壳,就算是不同的路太宰治也走的信心十足。
而那剩下的六十几的好感,也不过是看他有利用价值给的,比玻璃还脆弱。
‘别再自作主张了。’少年嗓音仿佛沁了冰,‘你想看的戏码这里没有,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见见人性本恶。’
“所以,让我离开这个无趣的地方。”声音低沉,却比伊甸园的果实更具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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