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玩了一会,太宰治将小山一样的筹码扔得到处都是,他疲懒而倦怠的抬起眼皮,“送你们了。”
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声,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他们就要肆意放纵。
赌|徒从来没有明天。
扔钱的和捡钱的都很高兴,只有那个赔钱的恨不得把他劈成两半。
太宰治满意拍手,抹去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随口将自己的检讨丢给大野雄太,扔下一句明天给我就离开了。
过了很久书才反应过来,‘不对啊!’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为了不写检讨才来赌|场的呢!’它有种为了一碟醋而包了一盘饺子的感觉。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他义愤填膺的指责它,太宰治就是有这种魔力,不管过错方是不是他(大多时候错的人是他)最后认错的人绝不是他。
你哪里不是这种人!
书想要尖叫,可惜它没有嘴,而唯一能听到它说话的太宰治会把它剖了。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最可怜的就是失去赌|场的大野雄太,书仔细想想,好吧,他也不值得可怜。
‘接下来呢?那个家伙看样子恨上你了。’
在它眼中,所有的人类都是一样的,不论美丑,全都长着同一张脸。只有太宰治,只有他一出生书就看清了他的容貌,这是它第一次看清一个生物。
能够被看见的太宰治在它眼中有了一个具体的形象,它几乎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从年幼时的蹒跚学步到港口mafia的庞然巨物,它拥有他成长的全部轨迹,一刻不停的陪着他。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其他时间的书也是这样陪着他们世界的太宰治长大,不过他格外大胆,直接化为真身留在他身边而已。
一个人的人生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短了,不过弹指一挥间,只是稍微眨下眼那个小孩子就长成俊美无铸的漂亮青年。
时间太快,它想把人留下的时间延长一些。
太宰治没有察觉它的想法,你不能要求他了解一本书的想法,能做到的就不该称为人而是神了,而他很明显还是个人,活人!
事实从井里爬了出来,赤|裸|裸的,让人如此难过。*
被提醒这个事实的太宰治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凉拌炒鸡蛋,谁爱干谁干。’
反正他不干。
‘喂!’眼尾的红痣开始发烫,太宰治翻了个身,头埋在枕头里装鹌鹑。
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喊了一会也没把人喊起来书也佛了,不管怎么样它都在,太宰治想死也死不了。
房间又恢复宁静。
早晨,太宰治捏着厨师精心准备的三明治,歪着脑袋看对面说话的人。
“上学?”他挑眉看了眼好感度。
她终于受不了了?
“嗯。”源玲也对他还是之前友善宽容,笑容亲切,“我觉得你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多交一些朋友。”
明明对他的好感仅在及格线徘徊,厌恶不断增生,她的表演仍旧出彩。
血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太宰治很想鼓掌,他在她身上看见源木次郎的身影,同样的卑劣与贪婪溶入骨血永不停止,只不过她比她父亲要高明一些,这怎么不算另一种传承。
太宰治来了快三个月,要上学早就去了至于现在才来安排吗?
脱离书的控制,源玲也终于露出太宰治再熟悉不过的恐惧,面对未知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
人总是有很多小秘密。
“好啊。”他满不在意的答应。
正和他意,反正他对这里已经有了毕竟基础的了解,源玲也对他已经没用了。太宰治凉薄的想着。
学校很快就安排好,是一所私立学校可以住宿,学费生活费一次性结完。
人送到的办公室,女老师满脸笑容的告诉送他来的管家一定会照顾好太宰治。
两人聊了一会管家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管家一走女老师登时就变了脸,从抽屉拿出粉饼就噗噗往脸上拍,好好一张脸没过多久就白的和鬼一样。
她一说话脸上的粉就唰唰往下落,“你的宿舍在四栋205,自己去吧。”
没必要太在意,能来这所学校的都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家族图个好名声却不愿意仔细调查学校情况,旁人嘱托的再怎么用心也改变不了他被放弃的事实。
宿舍并不算好,昂贵的学费只体现在表面,内里就像一个比虫子啃食干净的苹果,再光鲜亮丽的外表内里也是恶臭不堪的。
学校只肯把钱花在装修上,棉被薄的不可思议,床垫是沾满黄白色的不明液体,发出作呕的恶臭,上下床的螺丝已经松了,稍微翻个身床就吱呀吱呀的响,水龙头流的不是清澈的自来水而是混杂泥沙的黄水,闻上去还有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糟糕透了。
一切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太宰治心如止水,这些年什么没见过,都是小意思。
他这个人的物欲很低,食物只用了充饥维持一天的活动,住所只需要能遮风挡雨就可以,五星级酒店和桥洞下对他来说没区别。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应该享受这些。
太宰治是一个极端的自我主义者,他从来不把错怪在自己身上,同样的要是有人惹他不爽,他会全部甚至加倍奉还。
哈!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书在他踏进校门后一直在吵,本该属于他的怒火也被一并吐出。
“等着吧。”他轻声,低到几乎没有人能听见,“不会很久的,我发誓。”
太宰治说话算话。
当天晚上学校就被炸了。
字面意义上的炸了。
炸的声势浩大,灿烂闪亮,爆炸声连绵不绝,最先炸的是校长室,然后是教学楼和办公室,最后才是宿舍。
他算的时机很好,这么一连串炸过去死人都炸活了,学生们奋力向前奔跑,为数不多受伤的只是因为逃跑太着急从二楼一跃而下摔断腿。
太宰治站在人群中欣赏这一幕,他的行李并不在宿舍而是连夜赶到,现在就在他手边。不远处校长和各位董事们为自己失去的钞票哭泣,油腻腻的脸因过度悲伤而扭曲丑陋。
这么大动静警察很快就到,他还在里面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说真的,太宰治真觉得东京的警察不好当,每天大小案件不断,犯人们似乎格外钟爱□□以及炸|弹,就数刑侦和□□处理队最忙,最要命的是犯罪原因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着实让人见识到物种多样性。
那两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不过没有急着过来,而是先完成自己的工作。
“又是你啊!”松田阵平干巴巴的说。
这孩子运气有些糟糕透了吧?怎么什么都能遇到,□□,炸|弹一个一个排着队来,他又不是什么罪犯吸铁石,格外吸引那些人犯案。
未成年人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随意指了指变成废墟的学校,“我今天刚入学。”
刚入学?
松田阵平将视线从他手边的行李箱挪开,心放回肚子,同时嘲笑自己的敏感。
只是巧合而已。
确实只是巧合,至少从明面上来说是这样。
警察效率极快的把炸|弹犯抓住,这个学校藏污纳垢,慢慢的一些地方就荒凉了,那些地方是天然的“安全屋”,没有人会去。按理说他应该缩在角落里休养生息然后逃出这个地方,但是他炸了学校。
——这无疑是自掘坟墓。
处处都是合理的,却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这对幼驯染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不安,黑暗中有一只手游走其中,不停搅乱棋盘。
这个年纪的学生大多还在生长期,需要充足的睡眠,能打通家里电话的都在一旁等车来接,打不通的则被安排到附近的酒店居住。
两位警官看着黑发少年,准备等司机来接之前把这倒霉催的娃看好了,结果只看到太宰治一掏口袋,空空如也,思考几秒拉着行李箱就走。
“唉,你去哪啊?”松田阵平抓住少年肩膀。
“找住的地方。”太宰治回答的理所应当。
他口袋里没钱,钱包里的黑卡大多是奢侈品店的,剩下的五星级酒店房卡则离得太远。
“你的司机呢?你姐姐呢?”
“姐姐?”太宰治歪着头看他,“什么姐姐啊?”
“源玲也小姐啊!”
“她不是我姐姐啊!我是独生子。”
“那之前……”
“我可从来没承认她是我姐姐。”
两位警官哑然。
是的,他确实没承认过。
“那你现在要去哪?”
不能在学校,不能去源玲也家,那他今天要住在哪里?
“随便找个桥洞睡一晚就行了。”
虽然睡的地方都不好,但是前者是被迫的后者是主动选择的,这对太宰治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睡桥洞,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另外两人却不这么觉得。
他们只觉得这孩子好惨啊!前两天还光鲜亮丽的参加宴会,现在是无家可归只能睡桥洞了。
“要不,去我家睡一晚?”萩原研二提议,他实在不忍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流落街头,而且这位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住那不是住,太宰治可有可无的点了个头。
两人加快速度把其他孩子都送到酒店,然后载着最后一个小孩回家。
回家路上萩原研二状似无意问道:“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像他这个年纪的未成年人是无法独自生活的,需要一个监护人。
平地一声惊雷,太宰治瞬间敏锐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如果他是只猫的话尾巴肯定立起来。
在他的理念里监护人=麻烦=约束=不能自由尝试自己的小爱好。
脑中思绪化作实体必然是呜——呜——的鸣笛声,于是太宰治斩钉截铁,“有。”
必须有,一定有,他才不要被安排进福利院。
年轻的警察显然不信,他要是有亲属就不该去睡桥洞,心里想着可他没表现出来,点头应和。
两个成年人联手收拾出一间合格的房间,然后把洗漱干净的太宰治塞进暖烘烘的被窝。
“晚安。”看似风流实则细心的萩原研二给他留了一盏小夜灯。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来自名画《真相从井里爬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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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柯学世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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