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名年执政官哈莱帕特的“凶手”查出来了,是一支受亚迈城贵族指使的游侠小队。
虽然在被发现时,他们就已经死了,但城邦的卫兵们还是从他们身上搜查到了“证据”——一些与亚迈贵族往来的书信,以及雇主交付的定金。
“和我想的有些出入,原来不是想要嫁祸政敌,而是想要直接参与亚迈和多希的战争。”赫里斯语气平缓。
“为什么?”拜恩想不通,“参与战争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赫里斯:“如果我没记错,奥林城设有独||裁官一职。如果城邦的时局足够紧张,元老院便可通过决议,提名一人作为城邦的最高执政者,也就是战时独||裁官。”
拜恩眨眨眼睛:“可是……城邦的最高执政者不就是名年执政官吗?”
“不一样,名年执政官的权力是有边界的,但独||裁官可以没有。他是城邦的临时国王,代表了这座城邦的意志,所有人都只能服从于他。”
半精灵歪着头,翠色眼睛里依旧盛满疑惑:“奥林的名年执政官,也就是哈莱帕特,他只是想当个临时国王吗?等到这段时间过了,不是依旧要回归原位吗?还是说,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必须成为独||裁官才能做?”
赫里斯沉默地看着他。
拜恩很茫然:“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环顾四周,想要寻求其他人的帮助,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帕德罗身上。
这位自称商人的先生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回答他:“你没有说错,只是哈莱帕特所想的,可能和你想的有所区别。”
拜恩的神情越发迷惑。
小丑团长拍拍手:“好啦,不要讨论时政了,我们也不是奥林的公民,和这座城邦的关系可没有那么紧密,想想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诶?你们就不能先把话说明白吗?”拜恩感到很委屈,他真的很好奇啊!
可惜其他人都没有继续为他解释的意思,他们开始讨论起马戏团接下来的安排。
小丑团长:“现在看来,我们换地方是势在必行了,奥林真的要开始动荡了。”
卡娜尔:“这么着急?不先预估一下亚迈的反应,考虑这次事件是否确实能够把奥林扯入战争吗?”
小丑用手摩||挲自己的下巴:“哈莱帕特铁了心要参战,就算一个亚迈贵族没把奥林扯下水,他也会有后招的。”
赫里斯:“还不如估测一下这场战争最终辐射的范围有多大,影响有多广。我不希望换个地方还是动荡。”
这群野心家真是烦死了。
“还在可控范围内,至少在规模上来说,远比十多年前那场战争小得多。”
帕德罗看着他,解答道。
赫里斯回望向他,目光撞入那片沉静清润的棕褐中。
这样温和的眼神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从初遇,到现在,都是如此。
赫里斯和先知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刚刚提及的那场战争之后。
据说那场战争规模空前浩大,战火烧过半个卡路德拉,无数城邦被卷入纷争,几乎要改写卡麦迦人的命运,令他们的文明由盛转衰。
直到先知介入。
其实在此之前,身处这场战争中的赫里斯并没有多少见证历史的感觉。他能接触到的所有人,包括公民兵与雇佣兵,大家都不过在思考最简单也最复杂的事。
是死亡,还是凯旋?
局面每天都在变动,当胜利的希望多一些时,谈笑的声音也会更加响亮。而当落败的可能性多一些时,死寂的气息令篝火的温度都染上冰凉。
不记得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当所有人松下一口气后,他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大贤者。
当时的他年纪还小,算作少年兵都有些不够格,在见到先知时完全没有概念,紧张之类的情绪也无从谈起。
于是,他们之间的谈话,很有些脱离常态。
年少的赫里斯还需要仰头才能看着先知:“听说是你终结了这场战争。”
先知回答道:“我只是尽自己所能,把冲突降至最低。”
赫里斯面对上位者的谦逊,表现得毫不客气:“城邦的公民会感谢你,但是雇佣兵觉得你砸了他们的饭碗。”
先知只是温和地微笑:“我以为你厌恶战争。”
“它能让我吃饱。”赫里斯的逻辑很简单。
“你喜欢当一个雇佣兵吗?”
“我想不到我还能干什么。”
先知笑着看他:“想来当我的侍从吗?一整年都不会有休息日,但你也永远不必担心会失去这份工作。”
“报酬是多少?”赫里斯很认真地问。
“由你来定。”
赫里斯想了想:“四铜币一天,没有自带武器的持剑雇佣兵一般市价。武器由雇主提供,我拿不动双手剑,但细剑和短剑都可以用。”
先知同意了他开出的价码,但又道:“你不用持剑,我会教你另一种技艺。”
后来,先知也如他所说,教给赫里斯另一种技能。
那是属于一名术士的战斗方式。
“术士天生就是术士,他们的力量源于血脉本身。你自身,就是你的力量之源。”在凡人不可踏足的圣城中,先知对着在他允许下唯一可以例外的人道。
“我的父母是最普通的农户。”少年赫里斯不解,“我也不该是术士。”
术士是高贵的施法者,在人类的城邦中,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这可不好说。”先知取出一支蜡烛,令它点燃,“试试,怎样能够将它熄灭。”
赫里斯看着那朵小小的火花,皱起眉毛,还未长开、稍显稚气的脸被他板得苦大仇深。
看了一会儿,赫里斯把脸凑近蜡烛,然后微微张开嘴,鼓起脸颊——
呼!
烛火摇曳一下,被吹灭了。
碧眸看向那位大贤者,眼睛都主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
先知失笑。
他没有训斥眼前的孩子,而是伸出手,揉了揉那头蓬松的金褐色短发。
“赫里斯?”
现世的呼唤让他从记忆中回神,先知帕德罗正看着他,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
好像从未变过……
不,不对。
赫里斯望着他,神情有些怔然。
先知的面庞较以往更加苍白,连嘴唇的血色都浅淡很多,身形也消瘦了,只是那温淡儒雅的气质撑起了整个人的精神,身体上透露出的病弱感才没那么强烈。
“您好像……比以前虚弱了。”
帕德罗的动作神态似乎顿了一下,而后,仿佛没事一般,仍是淡笑着:“只是最近天气凉了,有些受寒。”
是……吗?
赫里斯好像从未见过先知染病的样子。
还没等他继续问些什么,一旁的小丑团长插话了。
“帕德罗先生,有其他城邦的委托吗?既然要换地方,索性接个单子,多赚一笔是一笔。当然,要是去往富饶城邦的路上,沿途有一长串的委托,那就更好了。”
……梦做的挺美。
赫里斯想。
帕德罗:“要过两天才知道,我的信鹰大概快回来了。”
他的声音停顿一下,然后问:“赫里斯,怎么了?”
“没什么。”赫里斯捂住眼睛,“就是有些同情。”
可怜的盖文,加利特伦克的神鹰,宣告上一次圣战结束的胜利之鹰,在荣耀加身这么多年后,还要出山充当“商人”的信鹰。
苦难无尽,望诸神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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