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原临也把陈语鸣赶跑，自己转着轮椅去书房拿放在桌上的一摞资料，等他拿着东西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他有些印象的号码，头像位置是一只老鼠的图标。
折原临也不动声色地把文件放到茶几上，顺手捡起了陈语鸣丢在这里的左轮手/枪，又转到窗前拉上了窗帘，将门锁上，这才慢悠悠地接起了电话。
“折原君，想找到你还真是很困难呢。”对面的人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不过我实在想要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取到七十亿日元的？”
“如果你让我相信你只是来说这个的，那我折原临也明天就能评选为日本三好青年。”折原临也不屑地撇了撇嘴，左手慢慢转动着一把折叠小刀，“有什么事赶快说。”
“好吧，我是想问，那个被你悬赏的孩子，还活着对吧？”费奥多尔坐在一间咖啡店的包厢里，鼠标在屏幕上滑动着，为狙击手指示着方向。
“不，准确来说，他处于一种……”折原临也用刀挑了挑自己的手指甲，“特殊的状态，至少在横滨人的眼里，他已经死了。”
“但是我们都不是横滨人不是吗？所以我不会认为一个让杀手之城博多陷入大面积混乱的人这么轻松的死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博多也只是个普通区域。在面对异能者的时候，他们无能为力。”折原临也语气冷淡地回答道，他不太想跟人交流这个话题，“你也想要他的命？他可值钱了，如果你把他杀了，不光能挖我一笔，还说不定能跟港/黑交好。”
“不不不，那太没有意思了。”费奥多尔轻轻摇了摇头，“我想要与他合作。你不觉得，一个以普通人身份打破秩序的人，非常适合作为棋子吗？”
折原临也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实在忍不住了一般大笑起来。
——喂小陈，你喜欢当棋子还是下棋的人？
——我啊，我喜欢当棋子。
“抱歉抱歉，我刚刚想起了件很美好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跟他签了合作，而且你想要对他采取什么手段的话，就时刻做好变成一具白骨的准备吧。”折原临也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在客厅中间停下，“拉斯柯尔尼科夫先生，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其他的，那孩子的一切事情，您就只能自己去找。”
“等等，折原君，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他似乎很熟悉的样子，难道是朋友关系吗？”
“不是，什么都算不上，几面之缘罢了。”折原临也冷笑了一声，“所以能把对面楼上的狙击手撤走了吗？对于我这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来说，我可没有还手之力。”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费奥多尔刚准备下达命令，突然一声沉稳的枪击声响起，随后那个狙击手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已经死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看来我确实发现了一个有点本事的人。”
陈语鸣舒了口气，直起身子开始拆枪/管，把散落的零件收拢起来放入盒子里，又重新把它埋入地底。
“但是这东西要怎么处理啊……”他手中捏着一个从折原临也家门口掏出来的小型炸弹，思考了一下之后把它装进了口袋，准备待会当做惊喜送出去。
然后他伸手划开了自己的任务界面，新手任务已经彻底结束，保护期也到了头，接下来的路，他需要自己摸索去了。
“一张抽卡劵和一份一次性异能。”陈语鸣看了一眼自己的奖励，“够抠门的。”
他念念叨叨地把抽卡劵拿去用了，在经历了几次的转动停止之后，屏幕黑了下来，却没有立刻跳出书名来。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是维克多·雨果。
他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这声音很稳重，让人生出一股信赖之感。慢慢的，有火焰在四周燃烧起来，而那烈焰中却有一个人影，他抬起手来，于是这四散的火退去，杂乱的野草拔地而起，散发出青草的芳香。
“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陈语鸣的眼泪下来了，那一行清泪从左眼中溢出，他慌忙用手去擦，却没有办法止住。
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人会知道，他现在是以怎样的一种想法在面对这件事，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句普通的话中，到底包含着什么。
“我很久以前，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我就总是想：我真想出生在那个年代啊，那样就可以好好地瞧一瞧，您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有点哽咽着说，早已失去了平日里流畅的很的言语，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为了什么事情笑着的先生，刻苦工作时的先生，从未慌乱过的先生，和默默阐述着自己死后事宜的先生……因为您曾经撒下过的一丝光亮，支撑了我度过整个寒冬。”
温暖的大手落到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能让人产生安心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不是的，并不是这样的。不是我给了你光亮，而是你自己心中有光，只要心中的光亮仍在，你的世界就永远是春天与黎明。”
一束接近于纯白的光线从空中飞过，落入心底。
陈语鸣仓促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在水坑里查看着自己的容颜。
他首先看到一头普通的黑色短发，因为不怎么打理凌乱地翘起，有着东方人标志性的深棕色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底仿佛残留着经久不息的火种。
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格子衬衫，衬衫下端扎进黑色的长裤中，袖口被翻上来之后再用扣子扣紧，外面还披了一件灰色风衣。
脖子上戴着针织的条纹围巾，像是在遮掩什么，陈语鸣用手指勾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颈上的一道伤疤清晰可见。
“欢迎来到茶馆，先生。”陈语鸣把围巾调整好位置，大步朝着楼下走去。
他用这一身直接回到了横滨，码头和街道上还有港口黑手党的人在反反复复地寻找着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茶馆。
“我回来了。”
一进门，陈语鸣下意识喊了一声，汪曾祺便从厨房里探出了头：
“小陈……诶诶诶？这是……”
“你猜猜。”陈语鸣先解除了连接，将灵体小心翼翼地放在空中，自己笑嘻嘻地去问汪曾祺。
“这……老实说，这种穿搭让我想到一个人。”汪曾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该不会是，那位周先生吧。”
“完全正确！就是这样没错！”陈语鸣给他鼓了鼓掌，“不愧是汪哥！”
“真的、真的是啊！我……哎呀有点太激动了，话都说不清楚了。”汪曾祺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空中的灵体。
所有的文学生都不可能抵抗得住鲁迅的魅力。
“哦？真的是迅哥啊。”老舍也凑了过来，“难以置信，究竟是语鸣选择了您，还是您选择了语鸣呢？”
但丁雨果等人也跟着过来，好奇地听着汪曾祺滔滔不绝的普及知识。
陈语鸣见大家还在互相熟悉，便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了一件连帽的卫衣，刚好可以遮住脸。
他把这衣服穿上，先行出了门。
出了茶馆，向左走几百米，再右转，直走大约五分钟之后，就可以看到一座废弃的公园。陈语鸣搓了搓手，坐在了公园有些老旧的条椅上，打开自己的任务界面，一张张地翻动下来。
“真是可恶啊，根本不清楚接下来有什么事是可以干的。”他翻任务的手突然一顿，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找到了榎田的联系方式，给人发了条私信过去。
“啊？是那个小哥发的东西。”榎田一如既往地蹲在网咖的一个电脑机位前，关掉正在处理的一条委托文件，点开了对方刚刚发过来的那条信息，“向我要……这是什么地方？”
陈语鸣等待着榎田的答复，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的几片落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冷漠地挂了电话，直接把手机扔进了湖里。
他按了一下耳朵上的通讯器，折原临也欢快的过了头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小陈～小陈～你在横滨吗？”
“当然啊，不然会在什么地方？”陈语鸣很自然地无视了对方的前两句话。
“既然是在横滨的话，我就要提醒小陈了，已经有一只老鼠过来找你了哦。”
“嗯，我知道，他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只不过我下一秒就把手机甩到湖里去了。”陈语鸣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折原，有件事很令我在意。”
“什么？”
“你是不是把我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了？”
“诶——怎么可能！”
陈语鸣听到对方很恶劣的语气就知道事情不对头，干脆地挂断了通讯。
“折原临也这家伙又在作死。”他把帽子又往下拽了一点，有点痛苦地想到。
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他选的这个地方很偏僻，可以说是没有死角，站在几十米开外就没有办法看见这里。
一个计划浮上心头。
想迅哥的异能把我头发弄掉了一大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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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野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