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天空一点点染上昏黄的颜色，在又一次将清洗干净的碗碟依次放入消毒柜后，越栩才是锤着腰，摘下围裙，朝着前厅走去。

“温吉，我昨天就告诉过你，上菜要面带微笑，要对客人说敬语！”

“你今天在干什么？”

“臭着一张脸给谁看？”

“还有珊娜，别用你廉价的香水去蹭我客人的衣服，你的麻雀脸只会让客人厌烦！你永远做不到像乔妮一样勾引男人！”

“哦！**！”怀温靠在吧台上烦躁地抓着头发，长期的酗酒让她的眼眶深陷，巨大的黑眼圈也让她看起来越发的暴躁易怒。

“因为你们！我已经三天没有合眼！”

“如果明天还没有好好工作，你们就全部给我滚蛋。”

“克兹街里其他店铺也不会再接收你们，记住！”怀温红着眼，大声吼道：“是所有店铺都不会接收你们！”

可站在怀温对面的温吉却是嚼着口香糖，晃动着手上的发辫，对于怀温暴怒的话很明显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在怀温瞪向她时，她还抽空冲着刚从后厨走出来的越栩笑了笑。

“温吉！”怀温梗着脖子，赤红着眼吼道。

但换来的只有温吉无所谓地耸肩，“如果你将我赶出去我只会感激你。”

她用嘴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又猛地戳破，随后再将口香糖又尽数收回口中，才开口道：“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克兹党的一员。”

“是你！和山姆在挡我的路！”

怀温握着酒瓶的手猛地攥紧，本就苍白的皮肤下根根青筋暴起，就好似恶鬼附体一般。

她嘶哑着说道：“今天的薪酬去找迪玛，从现在开始，你！”

怀温指着店门口，恨声道：“滚出去！”

温吉没有反驳，而是笑了起来，哪怕是在昏黄灯光下，温吉的面庞仍旧显露出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她朝着怀温比了一个‘OK，’旋即又朝着越栩摆了摆手，潇洒地朝大门走去。

门外，则是一群骑着摩托的纹身男女，他们簇拥着走出店门的温吉。

欢呼声在他们口中响起，透过闪烁不定的光线，越栩还能看见温吉朝怀温挑衅地看了一眼。

就好像鸟儿终于挣脱舒束缚，飞向属于她的天空，随后不等怀温再有反应，温吉就转过头，跳坐到了其中一个纹身男的车上，在几人的欢呼声中，他们就这样扬长而去。

怀温的脸越发涨红，酒瓶也被她狠狠地砸在吧台上。

好半晌，在一阵急促喘息声后，怀温才扭过头，看向身前的另一个人，怒声道：“珊娜，你也要走吗？”

珊娜攥着身上的工作服，颤抖着身子猛地晃了晃，“我知道错了，怀温。”

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哀求，好像是怕怀温也连她一起辞掉，“我发誓！今天回去我就把香水扔掉。”

怀温死死地看着珊娜，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试探对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但很明显，她并没有看出什么。

所以在将视线收回后，她便翻身从柜台上拿过一瓶新酒，一边将酒打开往嘴里灌，一边朝外走去，喊道：“希望你能办到。”

怀温没有将眼神分给越栩，在说完这句话，就推开店门径直朝外走去。

越栩也是在这个时候，才从廊道上来到珊娜的身旁，“珊娜，”她轻轻拢住身旁满脸哀伤的女孩，轻声问道：“怀温今天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珊迪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低声回道。

好一会，在天光逐渐暗淡，外面行人也渐渐稀少，她才在越栩的不断安抚下定了定神，抽噎道：“前几天乔妮走的时候，怀温就大发了一通脾气。”

“也开始时不时来店里巡查，防止……”

珊娜的声音忽的消失，面上也涨红一片。

越栩心下明了，在暗暗叹了口气后，也当即换了一个话题，温声道：“怀温就这样放温吉走了吗？”

“以前温吉也是这样黑脸，可怀温都会选择无视，怎么今天……”

越栩没有将话说全，但珊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用手拍了拍胸脯，压下汹涌的情绪后，珊娜也再次说道：“因为克兹帮的压力。”

“克兹帮？”越栩有些疑惑地看向珊娜。

“对的，”珊娜长舒一口气，点点头，道：“昨天克兹帮向整个克兹街的店铺发了一个消息，要求所有店主在三天内找到一个姓傅的男人。”

“不然就提高保护费，或者每一个店出一个人加入克兹帮。”

越栩眼神变了变，但面上神色却仍是一副常态，继续温声道：“所以怀温把温吉让出去了？”

珊娜点点头，“温吉一直想加入克兹帮，这一次克兹帮增加的保护费太高，怀温交不上。”

“所以她选择把温吉推出去。”

“那……”越栩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街道，将心里涌起的情绪狠狠压下，道：“山姆大叔那边，没问题吗？”

“我不知道，”珊娜惶恐地摇摇头，眼里满是哀伤，“我只想保住这份工作。”

越栩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地抱住珊娜。

好一会，在珊娜情绪渐渐平复，越栩才拿着今天偷偷扣下来的食物往家赶去。

……

深冬大雪已经停歇，但积雪仍未化冻。

在喘着粗气，又一次将排气口的积雪清理干净后，越栩才再次打开地下室的门钻了进去。

门后静谧无声，月光也没有透过排气孔照射进来。

漆黑的空间里，只依稀有风声在轻轻地回旋飘荡。

越栩握紧了手中的菜和药品，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她没有开灯，因为她所有的钱都用来购买手上的药，她已经交不起哪怕是整条街，最低廉的地下室电费。

她摩挲着墙壁朝前走去，最近克兹街的变动她全都看在眼里，也确定她救下的男人，身份一定比她想的还要大。

只是这一次，越栩心里却没有留存多少兴奋和高兴。

她开始有些害怕。

她只是想要一张通往上流社会的邀请函，并不想踏入/黑/帮的争斗中。

越栩胡乱地想着，脚步也变得虚浮凌乱起来。

等她推开铁门，真正地走进房间时，一只手也忽得从一侧探出，捂住了她的口鼻。

“别动，别说话。”低沉的男音在越栩耳边响起，冰冷的空气混杂着药味气息萦绕在越栩鼻尖。

也让她刚才胡思乱想的心，骤然安静下来。

温热的呼吸不断打着越栩的耳侧，她能明显感受到傅谨安单薄外衣下温热的体温，和因为紧张而绷起的肌肉。

越栩无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身后的傅谨安也好似感应到了她的动作一般，在她耳畔忽得轻笑了一声。

在又过了片刻，见排气孔外始终没有传来脚步和说话声，傅谨安才松开越栩，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旁。

“你，”越栩的眼适应了黑暗，在将饭菜和药品放到桌上后，她就开口想要问些什么。

但不等她将话说完，傅谨安便开口打断道：“你被人跟踪了。”

“谁？”越栩面色一紧，连忙追问道。

“我不知道，”傅谨安摇摇头。

“那你……”

傅谨安将蜡烛点燃，明亮但并不刺眼的光线在地下室内出现，越栩也看见傅谨安点了点他的耳朵，低声道：“我听得见。”

越栩抿了抿唇，对于傅谨安的话没有表示出信了几分，只是点了点头。

傅谨安也没有就这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而是将越栩带回的饭菜打开，在递给越栩一双筷子后，他才再度开口道：“我以为他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找我。”

傅谨安顿了顿，继续道：“我想错了。”

越栩仍旧没有说话，但对于傅谨安口中的‘他’也有所了然猜测。

只是傅谨安不愿细说那人是谁，她也自然当做没听到一般，不细细追问。

傅谨安有些意外越栩的态度，原先想要说出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收了回去。

过了一会，他才再道：“这里不能再待下去。”

“我要回去了。”

越栩点点头，没有意外傅谨安的话。

从对方说有人跟踪她开始，她就知道了当下的结局。

尽管她努力地遮掩她的药物来源，也从不去社区诊所和医院，但在这节骨眼下，只要有人真心想查，她的异常绝对藏不住。

但……

越栩抬头与傅谨安对视，“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傅谨安看着越栩，看着身前人尽管努力地掩去往日的狡黠，但仍掩不住**的双眼，哑声说道：“你不想知道？”

越栩摇头，肯定地回道：“我不想。”

越栩将药装着药的塑料袋推向傅谨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安眠药，道：“我买药时都会让对方给我开安眠药，就算对方查到我头上，我也可以用失眠掩盖过去，不会对你对我造成多大影响。”

越栩靠在凳子上，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就像一只端坐高台的狐狸，继续道：“我在这里待得很好，并不想招惹上其他是非。”

“你只要记住，伤好后请我吃顿饭，或者，”越栩顿了顿，才再是道：“记不住也可以。”

傅谨安沉默地看着越栩，看着这个手段青涩的猎人，试图将他套入笼中。

在蜡烛燃烧过半，微风将烛火吹起，晃得两人影子在室内不断变换模样，傅谨安才噙着一抹笑，道：“我知道你在这过得很好。”

“但是，”傅谨安微微垂眸，烛火摇曳下，他的影子好像臣服在越栩的身前，又好像在窥伺着越栩，试图将她吞吃。

但面上，他却捂着伤口，语气极尽温和，道：“我好像习惯了你的照顾。”

“或许，”傅谨安顿了顿，再度抬眸看向越栩，“你可跟我离开一阵。”

“为什么？”越栩回望着傅谨安，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坚决否定，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抛下现在的一切，跟你走？”

傅谨安侧目望向墙壁上形状莫测的影子，又微微偏首，看着越栩似是无意识攥紧的双手。

在沉默一瞬后，他没有再选择温和以对，而是探出手勾住越栩的后颈，在对方慌乱的眼神中，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因为我需要你，”傅谨安的气息不断刺激着越栩的感官。

温热的气息，夹杂的说不清的暧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越栩微微眯眼，没有说话，只是原先粉白的皮肤染上了一抹红。

傅谨安再次吻向越栩，但这一次不再是浅尝即止，而是在越栩不自觉地启唇时，不断加深着这个吻。

唇齿的轻微碰撞声，细微的呼吸声，不断在这个黑暗狭小的室内响起。

越栩屡屡想要结束这个吻，但每一次又都会被傅谨安强势地压回。

略带苦涩的药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明明越栩是天生吃不了苦的人，但这一次，她却意外地将唇间苦味尽数忍了下来。

甚至在傅谨安一次次侵向她的领地时，她还在这交锋间，感受到了一抹甜腻。

越栩不知道他们这一吻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在烛火彻底熄灭时，傅谨安才放开了握在她后颈的手。

越栩在黑暗中不断低喘着气，有一瞬间，她甚至在庆幸这烛火的消失，她害怕她刚才的情动和狼狈，让傅谨安看见。

只是没等她高兴多久，又一道烛火在两人身旁亮起。

越栩看见了面色依旧淡然的傅谨安，和他瞳孔中，似乎面色涨红，满脸狼狈的自己。

越栩抿着唇，低着头试图将自己的丑态掩下。

但傅谨安却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再次开口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越栩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身前人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感受着对方带着薄茧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略带粗糙的触感，也一点点地爬上越栩的心头。

似是因为痒，又似是想要回应傅谨安的动作。

越栩的脸，无意识地随着傅谨安的手动了动。

傅谨安骤然眸色一暗，刚才还只是轻柔抚摸的手，力度忽得加大不少。

“我跟你走，我能得到什么？”越栩没有在意傅谨安的动作，而是紧咬着唇肉，抬头看向眼神莫名的傅谨安。

“你想要什么？”傅谨安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只是一次约会，我满足不了你。”

“或许，”傅谨安的拇指顺着越栩的脸颊，停在越栩的双眼处，“你可以换一个要求。”

“比如，”傅谨安顿了顿，在抬手拂过越栩的双眸时，满带温柔和爱意，道：“成为我的/情/人。”

全程就接了两次吻，别锁我，求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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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