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白,一个本应超脱于灵调处管辖的灵媒,不过是个编外人员而已,现在被灵调处管着就不说了,他甚至需要自掏腰包来上班,天理何在。
不上还不行,关键是领导经常给他画大饼,他还真有点相信。然而,他仔细思考了童怀分配给他的任务,却发现它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在灵调处的历练之路是否遥遥无期,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尽管只剩下两个案子。
灵阁那群人也真是的,怎么就把他硬塞到生人域来,去异怪域那里都还有各种妖魔鬼怪陪自己练两招。在生人域,童怀明令禁止斗殴,这让满白感到头疼脑热。他想要过招,只能去打斗场,但那里有着种种限制,他开始怀疑这些限制是不是专门为了禁止斗殴而设置的。他不能与处里的人交手,那他也不能直接找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练啊!
满白指着画下面的名字:“不是怪物,是画名。画廊里面的画都是这个画名。”
“这个画是麦杰画的,画名自然也是他,所以说画廊里的画都是他画的,可是画展不是麦宵办的吗?麦宵盗用麦杰成果?”童怀道出其中隐秘。
以自己的名义办画展,用的却是弟弟画的画,怪不得麦宵刚来医院,让悠悠去看麦杰,问的不是受伤的眼睛如何,而是罕见的问了手有没有手有没有受伤。
那时他只觉得是不是通知错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想要麦杰有利用价值,继续给他画画,那麦杰如何他大概也不会管,只要人手没事就行。
“满白,房冥,你们俩就留在这里守着麦杰,我去画廊一趟。”童怀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我担心那个怪物可能还会回来找他。”
满白心中有些不悦,自认为自己不归童怀管,两人应该属于平级关系,带着不满拒绝:“我是什么很好用的免费劳动力吗?没工作没五险一金就算了,天天使唤我做事。守可以,但必须把它算作我历练的一个案子。”
童怀的语气坚定,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只能算作四分之一个案子,不能再多。”
满白尝试着讨价还价:“至少二分之一。不然我就不干了。”
童怀不为所动,反而显得有些不在乎,忽悠道:“那你走吧,我让房冥来守护就行。我让你留下来,只是担心麦杰醒来时房冥一个人安抚不住他。你在这里,其实只是起到辅助作用。如果安抚不了,大不了让房冥再把他打晕。”
满白果然妥协:“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
他意识到自己留下来照顾麦杰,是因为刚才和麦杰聊得不错,能够安抚他。
但旁边站着的这个只顾着看童怀痴呆傻笑的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人他之前都没见过,怎么关禁闭三天,怎么突然就多了一个同事,而且还是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吉祥物。
腹诽道:“我留下来就是了,他怎么也要留下来,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有个人陪你不是更好?”童怀直接用脚轻踢了一下满白的小腿肚,力度恰到好处,不是指责,更像是在开玩笑。
房冥笑呵呵地搂住满白的脖子,直截了当地说:“那是因为你太弱了,我只是顺带留下来的战斗力。如果那个怪物来了,你肯定打不过他。”
说完立马往后退,还非常欠揍的挑衅满白。满白看着双手摊开,摇摆身子不断往后退的人,他只感觉房冥脸上的笑都是嘲讽。
——
童怀一走,满白和房冥在病房里相顾无言,气氛一度有些尴尬。满白觉得自己和这个新来的同事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而且房冥那副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加上满头长到腰间的白发,有那么一点邪恶的味道了。
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不是尴尬,有点形容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看着人笑的礼貌,但他只觉得瘆人得很。
不管是鬼族还是妖族,他都能看得出来,可是他看不透房冥这个人,既不是鬼族也不是妖族,更不是人。
满白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看麦杰还在熟睡,决定出去买点吃的。他心里虽然对房冥有些不满,但还是多买了一份。
等他买完东西回来,房冥依旧坐在沙发一个角落,离的麦杰很远,仿佛一只不愿挪窝的老鼠,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诺,吃吧。”满白将吃的递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情愿。
“我不吃这个。”房冥看着满白递过来的食物,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正色拒绝。
满白一愣,随即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耐烦,“不吃拉倒,饿了你自己去买。”
他转身准备将食物放回袋子里,好心给人带一份,既然不想吃那他也不能逼着房冥吃,他不过是例行同事之间的客气而已。这下搞得房冥是多么特殊的存在,自己也尴尬了。
然而房冥接下来的回答,让满白的不满转为深深的困惑。
“我不能吃饭。”房冥的目光紧紧锁定满白,他脸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仿佛在向满白宣告,面前的食物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满白半开玩笑地回应:“怎么,对饭过敏啊!”
房冥并未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满白,然后突然间,他的笑容再次绽放,那笑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神秘。
满白不由得后退了半步:“那你吃什么?”
房冥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缓缓站起身来,步履沉稳地向满白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慎重。他的目光转向病床上的麦杰:“你以为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让人捉摸不透。
满白感到一阵寒意,他不知道房冥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究竟隐藏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房冥绝非等闲之辈。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站到病床前挡住房冥视线,警惕地看着他。
“你是吃人的?我看你既不像鬼族,也不像是妖族的人,你是什么种族?”
就在这时,房冥突然停下了脚步,笑容变得和煦,先前的压迫感瞬间消散,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我和那些没脑子的怪物不一样,我不吃人。”
满白一时间无言以对,他感到房冥的话语中似乎蕴含着深意,他不想深究。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房冥的下一句话。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房冥刚才似乎在逗他?
满白回味着房冥的语气,越想越觉得刚才被耍了,正当他准备上前理论时,房冥突然打断了他:“他醒了,吃的留给他吧。”
说罢,房冥又坐回了沙发的角落,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仿佛与世隔绝。
满白看着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生活不能自理,需要被照顾的样子,嘴下不留情总是得罪人。
没想到却能把麦杰照顾的很好,将麦杰扶起来给人背后塞了一个软枕,又麻利而熟悉的将饭菜一一摆好。
满白用一次性餐盒盛了一碗汤,里面还漂浮着几根人参须,他放了把勺子,递给麦杰:“你先喝点汤,这是大补的,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好处。
他们两个在一边吃饭,独留房冥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满白过意不去,带着别扭问房冥:“你真的不吃?”
房冥毫不避讳,当着麦杰的面就说:“不吃,那小孩身上全是鼻涕虫的臭味,我吃不下。”
哪有这样当面说人坏话的,满白心中的客气瞬间消失,他咬牙切齿地斥责:“有你这么和小孩子说话的吗?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闭上。”
麦杰则是一声不吭,但掉落的勺子与溅起的汤汁暴露出他的不安。
“别理他,你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快吃饭吧。”满白把勺子塞到麦杰手里。
麦杰虽然接过了他勺子,但却一直低着头,额前碎发将脸遮挡住,满白看不清他表情如何,嘴张了张,想要开解劝导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满白决定找回场子,他也用了一种非常没有礼貌的态度:“喂,你是什么时候进入灵调处的?看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该不会是靠关系进来吧?”
房冥直接承认:“是靠关系进来的。你一个灵媒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我是灵媒又怎么样,我将来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灵师的,倒时候成了你的上级,第一个让你卷铺盖走人。”满白自信而坚定的道,显然毕生追求就是成为最优秀的灵师了,而且还完全相信自己的实力。房冥才不会和一个自负的小孩计较,他非常识趣地结束了话题。
麦杰食不甘味,他手中的勺子在汤碗里轻轻搅动,却始终没有送到嘴边。他的眉头微蹙,似乎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心里话。
满白注意到了麦杰的异样,轻声问道:“不合胃口?”
麦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不,不是的。我只是……”他的话没有说下去,而是看向桌上他刚刚画的画才继续,“我画了很多画了,哥哥什么时候才来接我?满白哥哥,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我担心他。”
满白点点头,让麦杰念号码给他,可是电话那天总是无法接通,经过不知道几次尝试。满白纠结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中暗自思忖,家人之间何必这样。
房冥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麦杰的床边坐下,他的声音平静而直接:“你哥哥和你的关系那么差,为什么你一定要找他?你不应该担心自己吗?担心他干嘛?还是你知道他会出事?”
麦杰的手一颤,勺子差点从手中滑落,他抬头看着房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他其实对我很好。”
房冥不以为然,继续追问:“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为什么他不等你醒过来再走?每次见你都是脏兮兮的,听童怀说你还很喜欢捡塑料瓶去卖,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我哥哥来过了?”麦杰抓错了重点,嘴角微微上扬,开心地问。
“你哥哥确实来过了,不过那时候你还在手术室里,手术一结束都没看你一眼就走了,大概是为你筹手术费去了。我听你念叨他不知道几回了,他对你不好,你却一直要见他。”
麦杰沉默了,他的手慢慢从汤碗里抽出,看了两人一眼,动作缓慢地脱下衣服。随着衣物的脱落,露出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有刀伤烫伤,还有大片大片的剐蹭伤痕。疤痕大概是几年前就有的了,疤痕深深刻在皮肤上,而有的则是淡化了许多,应该是擦过祛疤药膏。
“你哥哥打的?”房冥脱口而出的怀疑并没有让麦杰像之前一样立刻反驳。
满白被眼前景象惊得瞪大双眼,满白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房冥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麦杰摇摇头否定,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哥哥从来没有打过我,他对我很好。”
满白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麦杰,语气变得柔和:“那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
“我四岁的时候走丢,被人贩子抓到,因为我不听话就被打成了这样,我在黑黢黢的地下室待了一年,然后是哥哥找到我,带我回来的。”声音平静到满白以为他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黑暗的经历。
他指着身上已经淡化很多的伤痕继续说:“哥哥他真的对我很好,我身上的疤很难消除,这些快要消失疤也是他去找了很久的药才配出来的。他只是不喜欢与我待在一处,不喜欢与我说话而已。我捡塑料瓶卖只是想帮哥哥赚钱,不让他这么雷而已,他也给我买过很多衣服,是我不愿意穿而已。”
麦杰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满白和童怀都没有打断他的话,等他缓缓开口:“哥哥他……我们的爸爸妈妈早在我被拐那年没了,哥哥也才比我大十岁,当时不过十五岁而已,他很努力地养我长大,没有苛待我,只是说话难听了一点,不爱和我讲话,也不愿意理我。”
房冥看着麦杰身上的伤痕,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解:“这种感情真难理解,如果真对你好,为什么不好好陪你,照顾你?但说他对你不好,他也没有直接将你这个累赘丢弃。”
旁边的满白突兀的插话:“家人不管怎么样都是家人,他对你好或是不好都是难以一下子想清楚离开的。我也没有父母,是和我外公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他其实也不爱理我,我就一个人在地上爬,自己和自己玩,这导致我直到三岁了才会简单将几个词。”
房冥和麦杰听着他讲自己的经历,满白陷入回忆:“我外公知道因为忽视导致我讲话慢之后,抱着我哭了一晚上,那时候虽然小,但还是记得一点点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不理我是在怪我,我的父母都是灵师,当时我一岁都没有,他们本来是要带着我去看外公的,只是半路遇到紧急情况,他们无法袖手旁观就带着我去了,我因为害怕就一直哭,然后……就把他们暴露了,也因为这个外公他在我小的时候都没有怎么抱过我。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很清楚,他怪我,但他也爱我。”
麦杰不知道是听到哪个环节,眼泪啪塔啪塔的就往下落。
满白情绪跟着低落下来,还是强撑着宽慰:“你们都还年轻,还有很长时间能够一起生活,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和他说,我想他大概也不会不管你的。”
不说还好,一说麦杰本来低声抽泣的声音突然打开了开关一样,像被刺激到了,嚎啕大哭的直接晕厥过去。
满白被麦杰突然的晕厥吓得手足无措,他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房冥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对满白说:“愣着干嘛,按铃叫医生呀!”
满白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按下了床边的紧急呼叫按钮。刺耳的铃声在病房内回荡,不久,医生和护士急匆匆进来。
医生迅速检查了麦杰的状况,然后对满白和房冥说:“病人刚刚才稳定下来,怎么就让他情绪这么激动?警察问话也不能急,刺激病人只会加重病情。”
满白和房冥面面相觑,满白有些愧疚的有答必应,本以为多和麦杰讲讲话能开解人,他真没想会把人刺激晕过去。
医生接着说:“还有,你们赶紧联系家属来医院缴费,这是账单。”
房冥摸着口袋里的银行卡,卡是童怀给他的,说是里面有个二三十万,怕他要买什么东西或者急用就给了他。但是他并不想用,转而对满白不客气指使道:“你去缴费,我在这看着他。”
满白:“我没钱。”
房冥鄙视了看了半天,没办法的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那卡就这样大咧咧的放在他包里,甚至连个卡套都没有,满白觉得他就是运气好,没掉没被偷。
“那我去缴费,你再打几个电话给麦宵,让他快点来。”
满白:“刚刚不是打了吗?他不接我也没办法。”
房冥以不可违背的声音命令道:“那就一直打到他接为止。”
“一定要他来干嘛,这有我们守着不就行了?”满白非常不爽房冥的语气,两人之间氛围又僵持起来,不过下一秒就被抠门的房冥打破了。
“让他来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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