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熟悉的声音让童怀一下就确认那是厉台的嗓音,只是厉台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绝对不可能。

童怀深呼吸,稳了稳心神,握紧手中的匕首,迈步走进了黑暗无光的剧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与潮湿的味道,呛人的灰尘被落下的脚步扬起灰尘。他的心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击在他的胸腔上。

剧院内部空旷而幽深,一排排椅子静置不动,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他的视线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能够模糊地辨认出一些轮廓。

剧院舞台上,似乎有一个人影在走动,待走近,月光斜斜打在那人苍白脸上,那身影的轮廓与厉台惊人地相似。

童怀并未放松警惕,但他忍不住震惊的停顿,哑着嗓子喊:“厉台?”

童怀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既期待又害怕,但更多的是警惕。他慢慢地靠近舞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未知的存在。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终于能够看清楚那人影的面容——那确实是厉台,至少在面貌上与他记忆中的厉台一模一样。

只是头发居然变成了耄耋老人白发,甚至头发长到腰间,配上苍白的面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邪魅。

厉台生前性格温润,而眼前像极了厉台的人则是一副狂傲不羁的蔑视,眼中调侃、不屑、好奇、窥探都有。

童怀停在了舞台边缘,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厉台?”

那人一动不动站在舞台中央,只是勾着唇角望着他笑,笑声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哀怨。童怀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知道这绝不可能是真正的厉台,早就已经死亡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他亲眼目睹厉台的死亡。

“阿怀,看见我你不高兴吗?”厉台向他走了三步,笑容极其诡异,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他抑制不住抖动的手。

童怀被那笑和亲近感搞得心神大动,怒吼道:“你不可能是厉台,灵师无魂,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厉台,要不你凑近了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他。”那人又乐呵呵的模样刺痛童怀神经。

真是让人生气的面孔,特别是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跟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厉台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走上舞台,一探究竟。就在他即将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剧院内的灯光突然爆开来,伴随着舞台酒红色幕布飘荡起来。

童怀没有后退,他走上舞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与厉台相似的人影。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的那一刻,那人影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阵风吹幕布的回音在剧院中回荡。

后背顿时感到阴冷,右耳侧面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落在耳后红色三鸟纹身上,他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顺着耳廓抚摸至纹身处,冰冰凉凉酥麻干刺激他痉挛颤栗,紧握手中匕首想要回击却又怕那人如果真的是厉台怎么办。

那人似乎看出来他的犹豫,冰凉柔软的发现触碰到他敏感耳廓,浅浅笑出声。

“阿怀,你扭头看看我的脸到底是不是你所想的那人?”

童怀被他一副调戏话语激得气急败坏,旋身将手中匕首送了出去,风衣随着动作发出猎猎声响,看准时机弯腰低头横扫身后位置,却被那人躲开。

白发人还在继续挑衅:“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就是这样迎接我的?”

说完人瞬间不见,“阿怀,你不想我吗?怎么能对我动手,你舍得?”

那语气中满是委屈撒娇的口吻,听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寻着声音看去,那人居然站在舞台前方的废弃椅子上,笑呵呵看着他。

这人到底是谁?不管是谁都激怒了他,他绝不会放过。

“给我闭嘴,在一个灵师面前装神弄鬼,我看你是找死。”

童怀将手中匕首奋力一掷,本没打算一击击中那人,只想让人闭嘴,出乎他意料的是匕首正中心脏,那人顶着厉台模样,带着阴森森的笑不躲不避,什么动静也没有,这人并未消散。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

童怀双脚发软,连连后退,身上杀气腾腾的气势片刻散尽,变得萎靡,难以置信,左眼流下一滴泪。

“我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那人并没有生气,拔出插在心脏处的匕首投掷给童怀,他没接住,干令落在舞台上发出清脆响声,打破他的质疑。

“厉台!别走。”

他环绕四周,哪还有厉台身影,只余他一人站在舞台中央,寂静与怀疑将他淹没。

———

童怀将满白扛回灵调处,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询问,只是默默地将满白带回了住处,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了门。

办公室内,童怀坐在桌前,他的眼神空洞,思绪却如同潮水般汹涌,那个与厉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熟悉又陌生的相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同事们都在忙碌着,而童怀却仿佛与世隔绝。

面前摆放着那把他使用多年的匕首——干令,是一柄环首匕首,上面布满凹陷花纹,那花纹是咒术,匕首伤人,人只会受点皮肉伤,与普通刀具无异。可如果匕首伤到鬼族人或者生人死后魂魄,那他们必死无疑,会一点点消散为烟尘彻底死亡。

厉台死了,他亲眼所见。可这其中多了很多矛盾的地方,灵师死后是不可能有魂的,这是灵师的诅咒。

那他看见的人是谁?

他开始自言自语:“你到底是谁?”

他起初以为那人是鬼族假扮的,当匕首刺进那人心脏却没有消散时,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是我的幻觉吗?”

童怀摸向耳后纹身,哪里仿佛还存在那阴冷的气息和冰凉的触摸,冷到他无所适从,只能怀疑自己,怀疑厉台是不是真的死了。

满白从昏迷中醒来,看着灵调处的环境,他茫然的看着熟悉的灵调处众人正在摸鱼,乌庸这个网瘾老人在打游戏,风姬正在看书,齐雨在数他收集的瓶盖,苍年不在肯定在他地下医疗室研究死法。

“我不是应该在画廊吗?怎么突然回到了这里?童怀在哪里?”满白连珠炮般地发出三个疑问,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各自忙碌着,仿佛他的疑问只是空气中飘过的尘埃。

乌庸正沉浸在电子游戏的世界里,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似乎在咒骂着对手的无能。他的情绪随着游戏的**起伏,却在最激动的时刻,手机突然被夺走。

“齐雨,你又来捣乱……哦,满白?快把手机还给我,我马上就要赢得比赛了。”乌庸焦急地叫道。

“你在守夜时突然昏倒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老大一大早把你背回来的。”齐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显然对满白的突然昏倒感到好笑。

他们俩上次因为一点小事被童怀惩罚,被迫手牵手互相道歉,从那以后,两人相处都变得格外平心静气,生怕再次触怒童怀被罚。

满白心中充满了对事情经过的好奇,他随手将手机抛回给乌庸,然后急匆匆地冲向童怀的办公室。

乌庸在身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满白,都是你!我这下挂机了,肯定会被举报的!你这是在摧毁我成为国服第一的梦想啊。”

“总共就五个等级,你玩了这么久还是停留在初级,已经没有退步的空间了。”满白一边跑一边调侃,话语中带着一丝玩笑。

站在童怀办公室外,满白大声问道:“童怀,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怎么回来的?凶手抓到了吗?”

他的声音打断了童怀的沉思。童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满白看到童怀脸上的疲惫和困惑,不由得愣住了。

“满白,进来吧,我有些问题要问你。”童怀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满白踏入办公室,眼神中带着疑惑和不解,直勾勾地盯着童怀:“童怀,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昏迷,还被你带回来了?”

童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满白,灵师死后真的无魂吗?”

满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他有些不悦地回答:“当然没有,这不是成为灵师时就已经知道的事实吗?”

童怀紧追不舍:“如果我死了,你却看见我再一次出现,这有可能吗?”

在灵调处,只有满白和他身份特殊,也只有他们知道其中不同,一个是灵媒,一个是灵师。童怀不得不怀疑,厉台的出现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或是他遗漏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满白的思绪一时转不过弯来,脑回路清奇说:“你要死了?那我就能成为灵师了?”

“告诉我有没有可能。”童怀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不可能,灵师无魂,死后再现,这事儿我小时候倒是听我爸妈,还有我外公都说过,但我忘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满白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尴尬。

童怀仿佛找到了释放内心压抑情绪的出口,他迫切地说:“我需要你去弄清楚,灵师死后如果真的再次出现,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满白有些不情愿:“凭什么?我自己的历练任务还没完成呢。”

“如果查到了,我把它算作你的一个案子,这次画廊的案子也算你历练成功,这样你就只剩下两个案子了。”童怀抛出了诱惑。

满白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的能力早已足够,只是被那灵媒必须完成二十个案子历练的死板规定束缚,这让他感到无比烦恼。现在有机会减轻负担,他自然不会放过。

“我这就去问我外公。”满白说着,转身就要跑出去。

童怀看着他的背影,补充道:“顺便,把苍年也叫进来。”

满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童怀则静静地站在那里。

——

苍年进来时,童怀眼睛正一瞬不动的瞧着桌上匕首,看向门口,苍年顶着炸毛头发,脖颈上血呼呼的,一条细长的红丝线围绕着脖子,满脸都是紫青色。

“你今天是研究了电击、上吊和毒药相加的死法?”

他实在不理解苍年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研究一万种死法的书。他刚进入灵调处时,每天都被苍年稀奇古怪的意外搞得心脏骤停。

后来知道他活了上万年,不老不死,活够了也没有办法求死时他好像就明白苍年为什么那么执着研究各种死法。

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大,满白说你找我?”苍年这人每次见到都是笑呵呵,很像慈祥的老人,也只有这点才符合他年纪了,要不是他知道这人年纪,第一次见都会以为这是一个稍微老成的二十几岁年轻人。

“你是医师,当时厉台死后后续是不是你处理的?”

“是,厉处长的后事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只是可惜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入土为安。”苍年惋惜道。

童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紧握着桌角,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什么意思?不是你一手操办的后事吗?我在木塔下也看到了厉台的牌位了的。”

“我们的木塔下只是个衣冠冢而已。当时灵阁来人说要把尸体带走,调查厉处真正死因。那段时间老大你也正在接受调查,还没有任职,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

每个灵调处地下有一个倒立的木塔,上面挂着无数铃铛,那是属于灵师的祠堂,每死一位灵师就会在木塔檐角挂一枚铃铛。童怀在任职第一天就已经去祭奠过厉台,只是没想到那只是一个衣冠冢。

“我不知道。”童怀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感到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告诉他。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那厉台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我去问过,他们说已经安葬在灵阁的木塔下,我也去看过,棺椁好好的葬在木塔下。老大,是出什么事了吗?”

童怀眉头紧锁,他感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他现在因为画廊的事暂时走不开,也只能等满白消息在看具体下一步要怎么走。

他需要尽快查清画廊案子才有时间想起他的,心中既希望能够再次遇到厉台,也希望不要在遇上。

童怀摇摇头:“你尸检结果如何了?”

“我已经检完了,眼睛周围有水能量的痕迹,确实是鬼族人的手笔。”

灵调处尸检与其他尸检完全不同,他们除了检查死法痕迹等等还需要测定是否有其他能量的痕迹。鬼族人人皆有异能,每个人都不同,但他们能量属性属于水能量,而妖族属于木能量,人类也有少部分人拥有异能,人族则属于火能量。

而金系能量和土系能量是至今都没发现的。

——

童怀整晚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也无法入睡。心中焦急地等待着李仁跟踪报案人的线索。他决定到后花园去,那里种满了玫瑰,他可以躺在椅子上,享受阳光的抚慰,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

当他走进花园,意外地发现李仁的宠物老鼠“丢丢”留在那里,李仁居然没把它带走。童怀轻轻地捡起这只扒着他裤脚的白色小生灵,温柔地问道:“丢丢,你主人怎么没带你一起去调查呢?”

李仁作为泥怪,经常带着丢丢执行任务,他能在关键时刻化作大地泥土,无声无息地跟踪和探查。然而,当遇到棘手的情况时,他就会派丢丢去引路,寻找线索。

“丢丢?”李仁突然迅速凝聚,应该是刚完成任务回来,站在潮湿的泥巴上背对着童怀喊。

“他在这儿。”童怀不舍的将手中毛茸茸递过去,直截了当地问:“我让你跟踪那个画家麦宵,有什么发现吗?”

李仁转过身,接过丢丢,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安:“老大,我跟踪了麦宵一整天,没发现他是鬼族人的迹象。但是……他身边有个小孩子,他经常对那个孩子发脾气。”

童怀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孩子?”

李仁整理了一下思绪,表情极为愤怒,连口吃都好了很多:“我观察了一整天,发现麦宵情绪非常不稳定,经常无缘无故地对那个小孩子发火,看起来有暴力倾向。”

童怀的童怀的眉头皱得更紧:“暴力倾向?李仁,警戒线已经撤了,今天下午的画展是不是会正常举办?”

“嗯,我今天跟麦宵到画廊才回来的,他已经去了。”李仁紧紧抱着丢丢,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童怀轻声说,然后抖了抖外套,办公厅走去,那里只有不能走出灵调处的齐雨和忙着打游戏的老年人乌庸。

“满白呢?让他跟我出任务。”童怀问道。

“老大,他不是去查你交代的其他事情了吗?”齐雨咔嚓咔嚓的咬着薄脆薯片,含糊不清提醒。

“只剩你们两个?苍年去哪儿了?”童怀继续问。

“他外出购买大型烘烤箱去了,为他研究下一个死法做准备。”

“风姬……”

童怀问都没问完,乌庸打完一把游戏,积极接话:“她刚刚把之前的案子整理清楚,去灵阁交结案报告去了。”

“齐雨,你查一下展馆里监控有没有异常的地方。乌庸,你和我出外勤。”

说完不给人拒绝,迈着步子就往车库去,徒留乌庸老胳膊老腿在后面追,还不忘商量:“老大,我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要外出办案啊!”

“想要留在灵调处就跟我去,要不然你可以离开。”童怀头也不抬的威胁道。

乌庸妥协追上去,他不是灵调处的人,能留在灵调处可是他求了好久的,想让他离开比他被骂年纪大还生气,可他就吃这一套。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不要动不动威胁我,怎么留下来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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