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大逆不道!”
火炎长老的脾气如同其属性一般,急躁易怒。他的声音如雷鸣般在灵阁内回荡,伴随着一卷抄满祭文的卷轴,精准地砸在童怀的额头上。
“死后入葬哪还有再挖出来的道理,你想让他不得善终就直说?何必跑来质问我们。”火炎长老见童怀径直往外走,气愤至极,口不择言,噼里啪啦地吐出一连串的责骂。
灵阁的木塔,与众不同,它似乎立于水面之上,倒影清晰可见,完美无瑕。那倒影,正是灵阁隐藏的祠堂。
童怀无视身后的咒骂,长老们唤来的灵侍试图阻挠,却一一被他和满白轻松解决。
满白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双手执一黑一白双煞钺,摆出攻击姿态,挑衅地对童怀说:“童怀,你先下去,这些喽啰我替你解决。小爷我可是好久没干过这么大的事了。”
说完,满白甩出黑白双钺,与灵侍激战起来。童怀颔首致谢,迅速跑向倒立的木塔祠堂。
水澜长老无奈地叹息,对下方还在扭打的灵侍命令:“让他们去吧,我们阻止不了他的。”
风行长老甩了甩长袍衣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雷动长老则是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声音中带着一股豪迈:“那你能下去拦住他们,就算下去了能保证阻止得了?我们老喽,让他们折腾去吧。”
说着服老的话,但其实八位长老声音听着皆是年轻嗓音,虽然看不见脸,但听声音也不过就二十来岁的年纪。
童怀一路畅通无阻地下到木塔下,满白摆脱了纠缠也迅速追了上来。两人对视一眼,点头示意,然后一同推门而入。
找到厉台对应的棺椁,童怀的站定在那里,脚千金般重,难以迈出一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推开了沉重的棺盖。随着棺盖的移动,一股陈旧而潮湿的空气从棺材内部涌出,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满白在一旁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童怀的动作,探头看向棺材内部。
棺盖完全打开后,童怀和满白都愣住了。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厉台的武器九烈矛和几根染了血液却已经褪色的布条,没有任何人的遗体。
童怀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悲伤,但此刻,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泄气。连平时眉眼间充满戏谑爱笑,话超多的满白也闭上了嘴。
童怀忍不住嗫嚅发声,是在问旁边的满白,也像是在问自己:“真的没有,真的被当作养料了?”
童怀没有等到回答,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木塔下的墓室显得异常阴冷,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摆满了不知多少灵师的棺椁与牌位。
童怀带着九烈矛一言不发回到上方灵阁,八位长老像是早已经知道结果如何,每一个人的视线在此刻全都集中在童怀身上,带着让人感到厌烦的平静与事不关己。
他站在八位长老面前,眼神毫不回避地直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灵阁中回荡,带着一种沉重的决绝:“隔开三域的封印是不是出现了裂痕?”
长老们面面相觑,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有预料到童怀会问出与厉台没有关联的问题。
金辉长老最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封印效果衰弱是必然,不管是你还是我们都没办法改变,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加封。为何不选择问关于厉台的真相?”
童怀无言以对,他明明问过的,不是他们不告诉他的吗?看着空荡荡的棺椁他还能怎么办,他也无能为力,救不了,也申不了冤。因为最大的敌人是他自己,因为他厉台才会死,才会被压榨掉最后的价值。
再加上金辉长老的答案,他心里已经有了想要的答案,无需再问。
心里面本来对厉台意外出现的疑惑,现在完全被愧疚替代。他真的回来了,无魂的灵师被当作封印反而生出灵魂来,也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童怀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当时在剧院里厉台闻到自己身上血腥味瞬间红了双眼,整个人也变得不可控,看起来极为痛苦。
知道这一切,他终于窥探到真相,再加上厉台当时对他说他只是想活下来那句话,想来应该是魂魄被封印慢慢吸收,神魂不稳定,当时舔舐他的血液不过是想要精血活下来。
童怀气冲冲的来又平静地离开,只留下满白一脸懵圈。
“就这样没了?我们不大闹了吗?还有厉台是谁?”满白小跑着追上失魂落魄的人,明明刚刚还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凶狠,现在只剩下丢了半条命的样子。
童怀停顿脚步看他,目空一切,“回去吧,各回各家。”
说罢,不待满白问清楚今天一切的缘起,结果如何,留下一个弯了腰的背影。
他记得童怀一直都是坐有坐相站有站样,那薄瘦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可是满白现在看着弯了的腰,只感觉那人半生活气都被绝情抽齐,肩上担着无数大山的重量,终于将其压垮,只留下孤寂与落寞。
——
滴答!滴答!
墙上时钟不分昼夜的转动着,老式摆钟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钟楼,那深沉孤寂的钟声打在心脏上以疼痛提醒着童怀。
从灵阁回来后,他没去灵调处,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公寓,坐在沙发前,从黑夜坐到晨曦入窗。
桌前摆着下到一半的五子棋,黑白两色的棋子在棋盘上争个你死我活,非要分出个胜负。
童怀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黑白棋子,仿佛在感受着棋盘上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与自己对弈,让他在孤独中找到了一种独特的对话方式。每当他陷入沉思,五子棋便成了他与自己对话的桥梁,每一步棋都像是在剖析自己的内心,寻找着解决问题的钥匙。
他轻轻地放下一枚黑子,紧接着又放下一枚白子,棋盘上逐渐形成了复杂的局势。五子棋很简单,可是一步又一步紧逼着自己对付自己的棋局胜负难分是常事。
童怀的眉头紧锁,这不仅仅是一场棋局,更是他与自己内心的较量。每一次落子,都是对自己策略的一次审视,每一次思考,都是对自我认知的一次深化。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童怀缓缓地伸出手,拿起电话,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齐雨,什么事?”
“老大,画廊那边又出事了。”
“又有人死?”童怀看着棋盘上不分伯仲的对弈,放下棋子,揉着眉心沙哑着声音问。
“应该不是,处里追踪仪显示画廊那个地方出现剧烈能量波动,涉及范围不广,但是情况有点复杂,水能量和火能量都有,而且感觉有很人,鬼族人和人类都有。”电话那头,齐雨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其他人呢?让他们先过去看看情况。”童怀住所离画廊有一定距离,怕耽误时间出大事,只能试图安排其他人先去处理。
“苍年因为研究车祸新死法危害社会秩序在警察局做客呢,风姬忙着跑回亡灵域给死去的对象上坟,乌庸接了驱鬼的活外出。满白被他外公抓回去受罚,说是因为透露了什么秘密。李仁联系不上,我又出不了灵调处,所有才给你打电话的。”齐雨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奈。
李仁被他安排去跟着麦杰当然联系不上,齐雨因为本体镇守灵调处无法离开,满白应该是因为他闹灵阁的事,这下有空的除了他还有谁。
童怀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推脱,无论多疲惫,案子总是要查的。他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看来今天心是真不静。”童怀回头望了一眼桌上的五子棋,黑白棋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他的归来。
——
童怀刚到画廊大门口,手上的能量探测仪的警报声不断。都不需要进去看就知道里面有不少脏东西,能量波动异常,多种能量同时出现,情况不仅仅是危急,而是直接可以全员出动的特殊事件。
他没有急于进入,而是绕着画廊外围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画廊的窗户紧闭,但透过玻璃,他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影来来回回跑动,数量还不少。
情况变得复杂,只有他一个人可能没办法解决,只能给灵调处众人发布紧急情况集合的通告。
灵调处处理案子是有分级的,遇到这样的紧急情况,全体人员不管在做什么都必须尽快感到事发地汇合。
童怀将通告发出后,轻轻地推门先一步行动,一股更加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他不禁皱了皱眉。画廊内部昏暗,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在闪烁,仿佛在暗示着即将到来的未知与危险。
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指针疯狂地转动,发出急促的滴答声。这声音在空旷的画廊内回荡,显得异常刺耳,如同心跳加速的预兆。
童怀挪动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走到之前发现尸体的那块巨大画板前,上面的那幅会动小人画已经不见。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异常。
他注意到画廊的一角,那里似乎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在缓缓向他移动。那团黑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它似乎是由无数细小的黑色粒子组成,不断地旋转、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小孩的轮廓。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童怀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关切。
小孩并没有理会他,脸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童怀刚想再问,小孩突然加速向他扑来。出于本能,童怀伸手要扶,但那孩子却像一阵风一样穿过他的身体,直直撞上他背后的画板,又变成黑色粒子消散。
“不是鬼族?”童怀一瞬间反应过来,大晚上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即使是鬼族人也不会有小孩在这地方。
鬼族人其实与人类没什么区别,就是他们多了会异能这特殊之处,他们有的人无法掌控自己能量容易伤人,而有的鬼族人则是利用异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亡灵域中也与生人域不太同,里面除了鬼族人还有其他怪物。
这才需要封印将三域分开,各族不容侵犯他域。
还未等他放下心来,画廊的灯光倏然亮起,适应黑暗的眼睛被光刺得难以睁开,眼里多了一层水渍。周围突然热闹起来,身边有人跑来跑去,还有小孩打闹声。遮住眼睛的水雾散去,童怀才看清是个什么情况。
全是小孩,他的身边大概有二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穿梭,最小的才三四岁,大的则有十几岁。
他们要么笑容满面打闹,要么悲伤哭泣,五花八门的情绪在他们脸上全部展现。但童怀手上响动的探测仪警告着他,这些孩子都不是人,表盘上警告的波纹热烈狂躁,是属于人类火能量的波动。
只是片刻,表盘上的波纹突然冷静下来,变成了婉转柔和的拨动,是属于鬼族人的水能量。童怀瞬间警惕,心跳加速,他的目光在孩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停留在站在他对面一个孩子的身上。
这个孩子脸上正带着一种邪魅的笑容,像抓到猎物一样玩味地死死看着他,让人不寒而栗。
童怀紧了紧手中的干令,蓄势待发准备攻击。那个小孩不慌不忙地走近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童怀扑来。童怀一脚踹过去,小孩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穿过他的身体,而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站起来。
是实体的,鬼族人无疑了。
就在这时,所有的孩子突然消失不见,整个画廊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而那个可疑的小孩,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了一个既非人也非鬼的怪物,浑身绿油油的皮肤上挂满恶心人的黏液。他的声音变得诱惑而诡异,对着童怀说:“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童怀警惕地后退一步,冷冷地回答。
怪物桀桀桀的笑声像是无声的嘲讽:“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我看见你想要的东西了,我可以帮你拿到。”
童怀根本没有相信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能够看透他,他连他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相信这样一个怪物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看着对面怪物贪婪的眼神,他倒是知道这怪物想要他死。
那就陪他玩一玩也没什么事,道:“我想要什么我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能看见,那就让我看看我想要的是什么?”
怪物笑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廊中回荡:“好啊!”
随着怪物的话音落下,画廊的中央突然出现虚空的传送隧道,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成形。童怀紧握着匕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道光芒,本以为是怪物的诡计。
然而,隧道中真来了一个人,童怀立马转身回避,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耳尖一瞬间全部泛起玫红。顾不得怪物是否还在,快速脱了风衣外套扔给那人。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羞愤吼道:
“厉台,把衣服给我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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