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5:10
下雨了。
铅灰云层积蓄许久的水汽开始迫不及待化为冰凉雨丝淋漓而下，随雨一并而来的还有温度快速下降的冷空气，整座城市陷落进迷离的水雾里，连同闪烁着斑斓霓虹灯牌都变得模糊不清。
拉苏运气不错，雨落之前他们刚好到达餐厅门前。
一只冷白削瘦的手探出指尖轻轻推开挂着铜铃木门。
温暖氤氲带着食物香气的白雾从后厨的帘子下穿梭而出，在橘黄的暖光下缓缓悠悠飘荡流动直至门口，爬满水汽的玻璃窗隔绝室外冰冷风雨。
拉苏很满意这种环境，挑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又能看见菜单的位置坐了下去，左边前方正好是正在播放哥谭新闻直播的电视机。
“最新消息，一年前入驻哥谭F·G公司，在今天下午4点35分左右遭遇抢劫。我社记者了解到现场人员伤亡惨重，哥谭警方正在对犯罪团伙进行抓捕......”
“据悉F·G公司在这次的抢劫袭击中遗失了一件珍贵的青铜文物，该文物是由H市弗尔美术馆交与F·G公司保管运输到哥谭，届时将会在一起重要活动上展览......”
疲累僵硬的身体终于得到妥善的安置，他注意到游戏面板除了饥饿其他debuff进入消失倒计时，靠着软和的椅垫轻轻舒了口气。梳理齐整的略长漆黑发丝垂落搭在眉骨间，柔和了鼻梁间那架金丝眼镜带来的锐利冷意。
看起来完全无害又格外漂亮，杰森想，可是那都是假象，这人之前可是毫不犹豫的卖了自己。他收回目光，很熟练的跟柜台后的大胡子老板打了个招呼：“费尔伯，给我来个大份炸鸡汉堡套餐，有人买单。”又转向拉苏，“这没菜单，你吃什么？”
拉苏仿佛陷入了什么难题，思考了一下，对着满脸络腮胡子老板说：“一份牛排，一碗玉米蔬菜汤，可以吗？”
“行。”
和这家餐厅温馨氛围截然相反的是老板的沉默寡言，就连杰森的招呼他也用同样的短句回应。杰森早就习惯了，而拉苏，透明镜片后的欧泊瞳孔反射出虚空中的绿色id.
——一个绿名，这家餐厅老板是目前拉苏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唯一一个绿名npc。
哥谭的灰名和红名太多了，从游戏的冰冷透明面板看出去，哥谭的那些灰与红就像是烈火肆虐后的荒原残存的火苗与灰烬，每一寸或贫瘠或富饶的土地都透露着冷漠与残酷。
而这家餐厅的老板打开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时就是个绿名，绿名代表着友好，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善意的。
没有缘由的对陌生人就能付出善意吗？真是个好人。
金色的光落在拉苏垂落的睫羽上打出不冷不热的阴翳，他的脸上转瞬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晦暗而又朦胧，但很快勾起的弧度如下潜深海的游鱼一个摆尾摇曳不见。
好人可不长命。
“好了，现在到了导游科普时间。”杰森陶德打了个响指，“外地人，你想知道什么？”
拉苏看着对面的黑发蓝眼小鸟翘起翅膀昂起头颅，单手支起下巴，笑吟吟得顺从接过话题：“按照你的节奏介绍这座城市吧导游先生，我相信你的能力。”
甜言蜜语，杰森陶德暗暗冷哼，这点夸奖可不能收买到他。
“在那之前，我有些疑惑。”杰森啃了一口在他们交谈中老板端上来的汉堡，看着拉苏说：“你不是哥谭人对吧？来哥谭之前难道一点都没了解过吗？为什么独自出现在东区犯罪巷？如果你是被人骗过去的，出于导游的职责提醒你一下别太相信身边人。”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杰森陶德脑补了什么复杂伦理家庭纠葛。
拉苏坦然地耸了下肩，张口就来：“听说哥谭市民风淳朴，环境优美适合移居，我准备以后一个人来哥谭定居，没想到初来乍到随便逛逛就迷路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东区。”
民风淳朴？环境优美？一个人移居哥谭？
“那你可真够幸运的。”杰森陶德冷笑，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嘴里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全看他自己的心情。
骗子。
“谢谢。”拉苏礼貌微笑。
......
“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嘲讽吗？”小鸟无语，“好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现在听我说。”杰森清了清嗓子正经道。
“哥谭市分为几个大区，伯恩利区、钻石区、东区、奥迪斯堡区，还有个叫——”杰森停顿了下，“奈何岛。相信我，你不会想进去那里的，提醒你一下，最好不要迷路到那里。然后就是东区，臭名昭著的犯罪巷就在那，里面的人不分性别，不分年龄，都是潜在罪犯。”
说到这里他快速抬眼看了一眼拉苏，但当他发现拉苏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侧了侧耳朵微笑示意自己在听，杰森探究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在几不可察觉的停顿后继续讲了下去。
等到拉苏了解完哥谭人口中的哥谭，这顿补给品也抹消了他身上的debuff，不过有个小问题要解决。
拉苏散漫地放下刀叉，望向窗外的冷雨，开口之前他在反思。
大概是不用再靠骗人骗恶魔来求生，以至于他现在过于松懈，某种刻薄的恶趣味都要收不住了，总觉得这样下去有些不妙，虽然自由放飞本性非常令人愉悦，可要是导致支线任务失败也是有些麻烦，当然，也只是一点，毕竟，人类这种生物可还有很多啊，一个不行就换一个，他冷漠想。
自我批评后的拉苏言语礼仪周到了些：“我尊敬的导游小先生，有件事想要麻烦你。”在杰森生出谨慎反驳之前打断他的犹豫，“放心，只是一点小事。外面真是太冷了，我需要你帮我去趟服装店带件厚外套回来，对了，还有两把伞。”
拉苏随手从刚才的战利品钱夹里抽出一叠大额纸币，看也没看塞到杰森手里，“外套记得要厚一点，最好是白色......不，还是黑色吧，材质最好是纯羊毛，伞要纯色不要有图案，剩下多余的是你这趟的报酬。”
“知道了。”看在小费的份上，杰森按下耐心听一连串的啰嗦要求，接过钞票起身朝外面走去。
“等等，你就这样出去吗？”拉苏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有什么问题？”杰森已经拉起穿在牛仔外套里面的红卫衣兜帽，一脸无所谓地推开门准备出去。
年轻的小少爷轻轻叹了口气，他穿过后厨飘过来的氤氲白雾，和老板说了几句话，接过老板的伞，再走到杰森面前。
水汽模糊了那副无框镜片，那副浓烈漂亮的眉眼在他勾唇浅笑时总是显得温柔又多情，连带着冷淡的嗓音都带着缱绻温度，说的话仿佛他们是认识许久的朋友：“外面雨冷，还是带把伞吧。”
说完他又走回座位懒散坐下。
简直是莫名其妙，杰森陶德拿着伞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气闷，这算什么？他们很熟吗？？之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好心，比哥谭的天气还要阴晴不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现在的态度总觉得有些摸不着的奇怪，还不如第一次见面看的顺眼。
憋了半天，杰森还是没忍住：“喂，你就不怕我带着钱不回来了吗？”
“你会吗？那人靠着椅子慢悠悠反问，没等杰森回答，轻轻笑道：“我们姑且算是已经认识的朋友吧，我相信你，等你回来。”
朋友？相信？多么陌生的词汇，外地人就是这么愚蠢又轻浮的吗？杰森陶德快步走在雨中，雨水冰凉却浇不透心中暗起的一簇火苗，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羞恼而又雀跃，生涩而又轻柔......
直到穿过衣冠楚楚的人群，洁净的街道、昂贵的香水、精致的皮鞋，各色各样熟悉的目光笼罩在他的身上，那层在餐厅由那人披拂他身上的迷离幻象轻飘飘落下，动摇了一瞬的稚嫩小鸟眼神回归冷静。有些善意实则是糖果包裹的老鼠药，他是不会吃的。
十几分钟后，雨还在下，灰黑的街道延伸出一条浩浩荡荡的透明河流，当杰森撑着伞拎着袋子走到离餐厅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他听见警笛声逼近，还有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剧烈刺耳响声，紧接着一辆车犹如失控的烈马轰然从身侧疾驰而过，河流被碾碎，水花飞溅，没有反应时间，杰森看着那辆车飞撞进了他才出来没多久的餐厅。
轰——爆炸声接连响彻在雨幕中，几秒的时间，弥漫的粉尘碎屑碰撞火焰燃烧覆盖一切，火海汹涌。
在哥谭是这样的，普通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
杰森僵硬站在原地，震惊恐惧悲伤愤怒无力，他能做什么呢？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冲进火海救人？他没那个能力，更何况除非那个好心接济过他的餐厅老板和自称他的朋友却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外地人，刚好碰巧出来才有可能躲过这场灾祸，而没有除非就是必死无疑，冲进去没有意义，钱已经拿到了，生存法则告诉他他应该趋利避害，也不是多么熟悉的人，他为了活下去诈骗偷窃都做过，有必要去犯险吗？
可偏偏原本熄灭的那簇火苗像被眼前的火海隔着冰凉的雨水传染般传递温度，再度升起，灼烧得他湛蓝瞳孔倒映出赤红余烬，并且这缕火苗在尚且复杂懵懂的感受中开始扩散。
杰森陶德站在警灯散发的红□□光里，不止一次这样想：他的父母是这样，陌生人也是，不应该的，如果哥谭没有这么多犯罪就好了，如果有人能在罪犯行动的时候抓住他们就好了，如果有人能阻止这一切就好了。
与此同时，游戏面板显示。
支线任务1:
找到你的小篮子，在18:00时准时到家，身份卡碎片×10
「检测到任务道具小篮子，已收入玩家背包」
支线任务2：
游戏旅途中伙伴的存在非常重要，请结交一个人类朋友「奖励身份卡碎片10」已完成，身份卡10碎片奖励已放入背包
「npc好感 10，当前好感：13」
「也许你是骗我的随口一语
但我承认我们是不知彼此姓名关系浅薄的朋友
不过如果可以
我更希望我们不是朋友
这样你没来过哥谭
或许还活着」
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哀悼祝福的拉苏此刻陷入了一点小麻烦。
这里的好感数值可以看出来杰森对主角并不算很喜欢，更多的是对生命逝去的愤怒还有悲伤（划重点这个时期小鸟的性格底色是正义善良，但又因为环境要生存不得不变得谨慎多疑小心，并不仅仅是针对主角，而是平等不相信所有陌生人）
在杰森看来拉苏是个有些神秘长得好看油嘴滑舌又突然变得装模作样的有钱外地人
在拉苏眼里杰森是只警惕昂着头随时叨一口周围坏人的小鸟，恶趣味的他会觉得逗小鸟很好玩
前期拉苏和小鸟基本都这样，互利互惠吧，相互利用
如有写歪，纯属ooc，躺平任嘲
哥谭城区来自百度，如有错处欢迎指出我会改正
手动感谢水厂之光琴琴子的营养液（因为没找到那个自动感谢来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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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降临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