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爹是个渣男啊!
来说说我家。我家说简单也简单,我爹娘是最典型的那种恩爱夫妻。爹有点小小的钱,娘有点大大的美貌,爹有点怕娘有点宠娘,娘有点贤惠有点作。
生下我和阿哥。阿哥不用说了,完美;我呢,虽然性情顽劣成日里闯祸,但也略有一点小优点,此处不表,容我稍后再说。
但我家说复杂也复杂,复杂来复杂去都在一个人:我还有个姐姐,唤作秦菀。
她是我的亲姐姐,却并非一母同胞。她的生母,是我爹的小妾琴娘。
琴娘原是我娘的陪嫁丫头,据我记得,弹得一手好琴,在我十岁之前,琴声悠悠,不时从她住的西偏房传出。
在我的记忆里,除了琴声,对琴娘的印象很模糊。只有她每日早上来请晨安的时候,苍白孱弱的身影,还有躲在她背后怯生生的秦菀。我从娘的膝上爬下来,去拉秦菀的手一起玩儿,她却丢了怯意,反常地厉害起来,一把甩开我的手。
爹说琴娘把秦菀教坏了,小小年纪,满腹戾气,不如交给我娘抚养。琴娘听了,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拂面而泣,秦菀也一起大哭起来。我娘赶紧站起来拉起琴娘,劝我爹从长再议。
如是,一直到我十岁,琴娘去世,秦菀一直在西偏房里长大。我十岁那年,琴娘因病去世,秦菀在她的灵前跪了一天一夜之后,到正房找到我娘,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清亮地说:“娘,菀儿从此以后,只有您一个娘了。”
我娘却不知怎的迟疑了片刻,才走过去拉起秦菀的手,拥住她轻拍脊背:“乖孩子。”那一年秦菀已经十二岁,几乎和我娘一般高,眉眼间活脱脱是一个小琴娘。我在我娘的背后,眼看着她被我娘拥在怀里,眼泪扑簌簌直落,脸上用尽全力压下去的——是恨。
我把我看到的告诉娘,娘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我娘娇憨,可却不傻,心眼子比莲蓬洞还多。她想了一会儿,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吃瓜吃到自己家,对这段前尘往事大感兴趣。爹娘的嘴都撬不开,我最后用三记香面孔撬开了最疼我的捣衣娘的嘴巴。
捣衣娘说,琴娘是个浪蹄子,趁着我娘月子里心思都在我阿哥身上的时候,用一曲浪琴勾搭了我爹,我爹那夜也是多喝了几杯,发蒙(qing)留在了琴娘的床上。春风一度,怀了秦菀。我爹后悔不迭,要给她打胎发配人家,我娘念着琴娘从小跟她的情分,将琴娘留下,还让我爹正式纳了她为妾。
不过自那以后,爹再也没去过西偏房。“任凭那浪蹄子十个指头挠烂了琴弦,也再也诓骗不了老爷夫人!”捣衣娘说着,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听得目瞪口呆。捣衣娘啐的,敢情是已在地下的琴娘,可我听这故事的结论却是:原来,我爹是个渣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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