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的手下探到项扶苏到了驿馆,便派车来接我。我病了几日,身上瘦了一圈,面色也有些苍白,特意嘱托石榴给我细细地化一个花钿妆。
石榴这丫头的审美极好,手下出来的妆容也好、衣饰也罢,搭配不输世家贵女。果然,她为我画的花钿妆眼晕飞红,香腮带赤,眉间半朵攒心梅花,镜中人顿时有了我平日里没有的妩媚气息。
石榴一边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小姐真美!”,一边又犹豫:“小姐,除了花朝节上,只有新娘子能画花钿妆……”
我打断她,微笑着说:“别忘了我们说好的,晚上你不跟着我去,睡在我床上,把被子蒙好。知道了?”
石榴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于只能接受了这个一向胆大妄为的小姐,自言自语道:“反正……姑爷是个好人。”
我假装没听见,再次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从小被人夸惯了美,但从来没有哪一天我是如此希望自己是美的,美得令人难忘。
爹娘都睡了,郭解和秦菀偷偷将我送到驿馆。下车前,我厚着脸皮对秦菀说:“二姐,你不必等我,明日再派车来接我就好。”
秦菀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终于忍不住说:“你不必如此。我瞧那项扶苏不是被人嘬哄几句就会变心的人。”
我心里想:“二姐你不知道,不是他要变心,是我要变心啦。”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忍住眼泪,挤出一个笑容说:“就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儿。”
郭解放好脚凳扶我下车,我乖巧地说:“多谢姐夫。”
他被我这“姐夫”两个字叫得又惊又喜,合不拢嘴地“哎”了一声,一晃眼看见旁边秦菀满脸的轻嗔薄怒,又赶紧吞了回去。
我轻轻敲了敲最里面一间的门,门里响起熟悉的声音:“进来。”
我推门进去,项扶苏面对着我坐在案几前,正批阅公文。他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地说:“迷踪,你去看看窗户关实没有,烛火一直在晃。”
我左右看看,果然看见有扇窗户没有关严,就过去闩上,再转头时,只见项扶苏已经抬起头来,正瞪视着我。
我微笑着走过去,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认识我啦?”
他一把抓住那只手,握了握,仿佛才能确定我是真的,站起来,低头看着我,说:“你这么突然出现,又是这么个打扮,我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来了呢。”
“甜言蜜语,油嘴滑舌。”我贴到他胸膛上,感觉到脸颊下的身躯因此一紧,但他毕竟是聪明的,没那么好糊弄,把住我的肩膀,将我稍微推开,盯着我的眼睛说:“为什么突然来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何止是出了事情,项扶苏,世界就要崩塌了。我怕他看出我的表情,用力将脸重新埋进他怀里,从那里发出声音:“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得紧。”他放柔了声音,搂了搂我,突然发现了什么,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瞒他是瞒不过去的。我索性假意抱怨:“病了一场——天天想你,又见不到你,你也不来照顾我。”
他心疼地抱紧我,相信了这个理由,说:“难怪。”又哄我道:“快了快了,还要半月就要成婚,以后都由我亲手照顾你。”
我听着他的话,心酸得几乎快要忍不住,但此刻不是哽咽的时候,就从他怀里抬起头,刻意找些轻松的话题:“在忙什么?”我看向他刚才起身的案几,那上面堆着好些竹简。
我这一问,他却兴奋起来,几步走到案几前,拿起一张竹简,说:“这是司马兄的,上面说张骞张大人再次奉旨出访西域,这一次携近百人使团、数百车货物,今上意欲设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镇为要塞,又设阳关、玉门关,张其腋臂,凿空西域!”
他继续说,我还是很少见他这样滔滔不绝:“这一番通渠,可就此建成丝绸之路,从今往后,我大汉经济又可一飞冲天了!经济乃国之根本,安家则立业,仓禀足而知礼仪,大汉经济,大有可为!”
此事我也略知一二。卫青大将军正在北伐匈奴,张骞大人二访西域,是为了通渠,亦是为了联合大月氏。我忍住拿起那张司马迁大人的竹简,入目一行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果然文采斐然。
我放下竹简,拉住项扶苏的手,说:“今天不谈公务。项扶苏,你说,如果我们晚些再成婚,怎么样?”
他迷惑又警觉,认真地看着我,问:“小英,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提前想好了对策,回答:“二姐和郭大哥好事将近,我想等他们先办。”
他松了口气,说:“原来是这样。”亲了我的发鬓一下,说:“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与郭兄自有默契。”
我奇道:“你俩有什么默契?”
项扶苏语焉不详:“你二姐……非凡俗女子,郭兄嘛,也非普通男子,他俩……怕是还要再等一等。”
我故意装着开玩笑的样子,说:“二姐不肯嫁郭兄,若我也不肯嫁你了,怎么办?”
他果然当成玩笑听,轻轻地咬了我的手一口,说:“那我就抢亲。”
“去哪儿抢?”
“天涯海角,反正不抢到绝不罢休。”
我定定地看着这张脸,浓黑的眉毛,长而明亮的眼睛,鼻梁高到鼻翼的皮肤撑得薄薄的,嘴唇的形状看上去冷漠,每次都让我不敢相信它曾经那样炽热地亲吻过我。
他的眉头有个浅浅的川字,是多少年的苦读岁月里熬出来的。如今他的仕途终于上了正轨,若是我俩完婚,我秦氏一族被赵冕拖下水不说,他作为姻亲,前途自然也是灰飞烟灭。
我闭上眼睛,心里的幻梦碎了一个又一个,分明已经无路可走。想了想,下定决心,将身体重新贴近他,紧紧贴在他身上,踮起脚,凑在他耳旁说:“项扶苏,你教我,好吗?”
他很明显地震动了一下,也凑在我耳旁,问:“教你什么?”
我不回答,向他唇上吻去。
他的嘴唇,触口不是很柔软,和他的人一样,温柔里带着坚硬和棱角。这样的男人若不能成就一番抱负,这一生都不会真正开心。
他只愣了一秒钟,就反吻回来,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几乎整个人抱离地面,辗转压在我的嘴唇上,很快就长驱直入,和我的舌头紧紧纠缠。
有过肌肤之亲在前,我俩的身体就像**,一遇即燃。他吻着我呼吸渐重,双手从我的腰上滑下,将我的臀部用力贴向自己,让我感觉他。
很久,他松开我,喘息着说:“不能这样,还有不久就婚礼了,我们再忍忍。”
“可你还没教我呢。”我固执地重新贴近他。
他仍然有所怀疑:“小英,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索性将一只手从他的袍襟伸进去:“我就是想你了。你难道不想我吗?”我一层层地伸进中衣、里衣,终于摸到了他光滑的胸膛,轻轻抚摸着。
他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将我腾空抱起,放到床榻上,放下床幔,俯视着我,耳语般问:“想学什么?”
“什么都想。”我忍住羞怯,回答。
那天他真的教了我很多,他果然是个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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