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里,阿图绘声绘色地向静妃讲了皇帝如何震怒,命彻查此事。
静妃一边磕着松子儿,一边幸灾乐祸地说:“皇后不是能干么,太后不是倚重她么,就让她去查呀。查她个水落石出,等这水流干了,看露出来的这块大石头会砸着谁的脚。”
位育宫,东配殿,因提前通知了皇帝今夜要宿在皇后这儿,但左等右等,久候皇帝不至,珍哥便去了皇帝居住的西配殿打听消息,这一打听便打听出了如贞的事情。皇后要去朱颜阁探望如贞,却被宫里的大太监拦住了。
大太监道:“主子,去不得呀。朱颜阁那边才传出来的消息,说如贞格格正是吃了咱们小厨房做的杏仁儿蜜才出事的。”
“什么?”皇后和珍哥异口同声到。
“说是那一碗杏仁儿蜜里面放了大量的红花艾。如贞格格恰好在月事中,吃了之后就经血不止。皇上大怒,要彻查此事。”
皇后跌坐在软榻上,恨声道:“是谁要害我?”
景仁宫里,格格佟氏已经诞下了小阿哥。佟氏一边逗弄着小阿哥,一边问道:“那碗害人的杏仁儿蜜确实是从皇后宫里的小厨房出来的?”
宫女道:“确实是,那碗杏仁儿蜜还是皇后身边的四品凤仪女官珍哥亲自端去,送到如贞格格手里的呢。”
“这下可好玩儿了,是不是呀,三阿哥?”佟氏拿着朵绢花在三阿哥面前晃,三阿哥直勾勾地盯着绢花看。
宫女还要出去继续打探消息,却被佟氏拦住了,“咱们只管照顾好小阿哥就是了,其他的就让她们斗去吧。这几天没事儿不要出去,免得人把脏水泼到咱们景仁宫里来了。”
“嗻。”宫女安分地退了下去。
慈宁宫里亦得了消息,阿茹娜心中焦急,要去朱颜阁探望如贞,却被太后拦住了。阿茹娜不解,太后却问道:“听说皇后那日去朱颜阁,你也在场?”
阿茹娜一怔,答道:“是。原是我要去探望如贞的,恰巧皇后又来看我,我们俩便一道去朱颜阁坐了坐。”
“皇后还折了一枝桂花,如贞还替她画了幅像?”
阿茹娜心中大惊,但立时又想明白了,太后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各宫里有她的坐探自是寻常,应道:“是。”
太后冷笑道:“皇后就是那一日和如贞结的缘,这一碗害人的杏仁儿蜜也是在那一日就发酵好的。”
“姑姑,您的意思是……”
太后忽然转过视线,盯着阿茹娜,肃然道:“这个当口上,你别去,就静静地在慈宁宫里待着,谁也不敢来拿你。出了这慈宁宫,姑姑我也未必保得住你。如贞如今的身份虽是不贵重了,可下药害人这样的事情,搁到哪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是遇上了有心人,小文章也可以做大题目。”
阿茹娜心中悚然一惊,一张小脸儿早已煞白,默默回了自己屋里,去看如贞的事也被暂时放下了。
阿茹娜走后,太后才问兰朵尔,“你觉得这桩事是谁做下的?”
兰朵尔道:“奴才可不敢乱猜。这要是说得不对,误伤了哪位主子都不好。”
“让你说,你就说。”
兰朵尔这才道:“皇后虽进宫不久,但奴才瞧着,皇后是个明白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景仁宫的佟主子刚刚才为皇上生下小阿哥,精力有限,只怕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太后道:“其他人呢?”
兰朵尔斟酌道:“但凡行事都有个目的,对其他人而言,这件事即便中伤了皇后,她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一个不留神反而会招来灾祸。这宫里的贵人主子们呀都是人精,断然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太后忽然转头看着兰朵尔,问道:“那承乾宫那位呢?”
兰朵尔沉默了。
太后又问:“那阿茹娜呢?”
兰朵尔缓缓道:“既然太后心里都清楚了,又何必问奴才呢。”
太后按了按太阳穴,仿佛不胜困扰,道:“哎……都是我的亲侄女儿呀。从前在科尔沁的时候,岱钦是最护着我的大哥,而乌日珠占却是我最宠的弟弟。他们的女儿,我也是视如己出呀。”
皇帝早已忘记自己因为为立后一事和如贞置气的事了,只担心她的安危。第二日,皇帝便在位育宫西配殿为如贞单独辟了一处居所,把如贞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更放言道:“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人?”
李忠强劝道:“万岁爷,奴才觉着格格住进这位育宫不大合适。您要实在不放心,不如就在位育宫附近给格格单独寻一处居所吧。”
皇帝反问道:“如贞是我的妹妹,从前也不是没有和我同住一宫的先例,怎么就不大合适呢?”
李忠强见皇帝面色不善,又在气头上,不敢再劝,连忙应了是去安排。
如贞被接进位育宫这样的大事,皇帝行事虽算不得大张旗鼓,却也绝无刻意隐瞒之意,皇后自然是知道了。
皇后对珍哥道:“走,咱们上西配殿去瞧瞧如贞去。”
珍哥面有忧色,“主子,这风口浪尖的,咱们还是避一避吧。”
皇后冷笑道:“昨儿晚上我是被一棍子打蒙了,行事才失了分寸。这件事本就与咱们无关,我有什么不敢见人的?况且,我是位育宫里正儿八经的女主子,如贞住进了这宫里就是客,哪儿有客人住进了屋,主子不去招待的道理,走吧。”
“是。”
皇后领着珍哥及三两个宫女儿太监走到了西配殿,却被拦住了,守在门口的正是李忠强。
皇后冷声,“李忠强,你这是何意呀?”
李忠强恭谨回话道:“启禀皇后,皇上吩咐了,格格还在病中,需要静养,不宜见客。等格格病好了,皇后您再来瞧吧。”
皇后正与李忠强僵持着,赶上静妃来向皇帝禀报此事。而皇帝也已听见动静,出来了。
静妃出言讥讽道:“皇后,那一碗害人的杏仁儿蜜可是从您的小厨房里端出来的呀。”
皇后冷笑道:“这件事并不是本宫做下的,本宫并不知情。”
静妃又道:“您不知情,那您的四品凤仪女官珍哥总该知情吧。如贞格格身边的绿枝可是说了,这一碗杏仁儿蜜就是珍哥亲自端进朱颜阁,递到她手上的。”
见皇帝脸色已是冷了下去,皇后分辩道:“皇上,这是有人要陷害臣妾呀。”
“哦?那又是谁要陷害皇后你呢?”皇帝眼中冷光迸射。
皇后心中已是一凉,只强撑道:“臣妾一时还不知道。但那一碗杏仁儿蜜虽说是珍哥送去朱颜阁,但从小厨房一直到如贞格格嘴里,其间经过了多少双手呀。那人既然有心要陷害臣妾,可趁之机实在是太多了。”
皇帝直视着皇后,眼神锋锐,皇后这才第一次发现原来皇帝并不是她从前所见的那般温柔和善。她忽然有些懊悔,入宫前姐夫单郡王曾经嘱咐过的话,到底是被自己轻视了。其实早在入宫前,她就仔细研究过皇帝,心中亦知皇帝绝不是表面看上去这样好说话的人,但怎么就一时大意呢?她想,大约是成婚那日皇帝温柔迷人的梨涡让她一时动了情,所以才失了分寸吧。
皇帝道:“既然皇后深陷此事,那么这件事就交给静妃去查吧。”
“嗻。”静妃领了皇命,自是退出去,不在话下。皇后心知,自己因为这件事暂时失信于皇帝,亦不再多言,回了东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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