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转眼望向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清明。
“难为你还和他说上两句。”谢衡笑着。
难为你连人都收买好了。
“我本是不想叨扰叔叔太久，只是我细细想了很久，您带的那只小鬼实在是蹊跷的很，魂魄虽全，但是却也并不完整。”
“嗯？怎么说？”谢衡来了兴趣。
“好比说是一桌子菜，每盘吃一口，看着没什么区别，可是的的确确是少了。我昨日跟着您便觉得不对，那几只鬼各个都是如此，只是留下那只尤其缺的厉害而已。”
闻言谢衡突然想到什么。
“六丫头。”
被谢衡突然喊了一嗓子，刚刚准备逃跑的何遇脚下一滑。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异常？”
何遇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说来奇怪，最近这阵子太平的很。”
“知道了，早些睡去吧。”谢衡看何遇一副坐立难安想走不敢走的模样，也懒得留他。
没等何遇出门，却又叫住了他：“城北那边你少去。”
“明白。”何遇回了一句，给清明使了个快跑的眼色，脚底抹了油一般溜了。
城北那地方在烛城算的上是绝佳风水旺地，游魂野鬼怕都来不及又为什么会在哪里聚集。
想着谢衡便起身向床铺走去。
“清少爷还想和我同床共枕？深入交流？”
清明反到咧嘴一笑：“叔叔若是不嫌弃，晚辈自然没有异议。”
呦，遇到对手了。
“你年纪轻轻倒是会玩，看你一身衣裳便知您身份贵重，我这地痞流氓怎么担得起您一声叔叔。”谢衡在床尾摸了一阵子。
“衣衫挂在衣架上。”清明开口，谢衡回头瞥了他一眼。
“黄泉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没想过出不来？”谢衡从衣衫口袋里摸出锁魂袋。
“若我说是被迫进黄泉的，叔叔你信吗？”清明歪着脑袋像是闹着玩般。
“你且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听着，无所谓什么信与不信。”不知为何，这孩子明明身份不明，谢衡却对他怀疑不起来，接着说“时候不早了，你暂且住上一宿，明日早些回家，如果盘缠不够就去找六丫头，说是我要借些钱买酒，应该够你花上一阵子。”
清明也不矫情，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叔叔了。”
“我的身份你也知晓，说出去只会被当做疯话，再者说消除你的记忆也犯不上，你只当是没遇到过我这个人，对你我都好。”谢衡扯开口袋，将小鬼引了出来，细细查看了起来。
“消了的确可惜，”清明站到谢衡身边幽幽地说道，一起打量起这小鬼，“小鬼这种情况大人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至少凭着他自己做不到。”谢衡说着抬起那小鬼的下巴，微皱起眉来。
是只死了多年的游魂，那几只也是一样的，魂灵尚全却不完整，若不是细看怎么也不会发现这种问题，只是损伤情况不一，若说是游荡年限长所致也说的过去，但是明显这小鬼已经没有意识，估计是魂魄损毁过大的缘故。
还是得去城北看看。
第二天，谢衡问起，才知清明一早便已经走了，算是好聚好散，只是按着清明昨晚上所说的，什么愁什么怨，能把个十六七的少年逼进凶险的黄泉，若是被仇家抓到，还活的了吗？
“蛮神赐福~”一声打断谢衡的思绪。
谢衡依何遇所说，来到蛮庙门口，将那两根红玉簪子歪歪斜斜插在脑袋上，看着有些好笑。
话音一落，所有人便都闭了眼。许是谢衡昨日睡的足，难得不觉得困，闭了许久，谢衡感觉有人轻轻推了推自己的肩膀，睁开眼。
“上宾，请随我来。”最先入眼的便是那在日头下晃着殷红光芒的簪子。
跟着他进了殿内，入眼是一尊红色大蟒，似蟒又非蟒，像龙却不是龙，蟒头更是奇怪，如同人面一般，尤其是一双眼睛，似乎是活的般，紧盯着人不放，渗人得很。
心脏快要炸了一般，剧烈跳动，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原以为会有什么爆炸的信息，结果……
“众位可以在一众信众中被选中，必定都是有过人之处……”
好一阵子的马屁，这是入了什么贼窝？那像是什么正经的传教，谢衡听着烦的慌，便想着四下看看。
人还不少，还是那帮老东西会挑啊，魂魄质量可真是高，晃了一眼，一个少年身影异常醒目，一双俊眼含笑，正望着他，眼神之直白，似乎要给谢衡看出两个窟窿，险些看红他一张老脸。
清明不是走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衡瞥开眼，继续听着。
“人的魂灵经历无数次转世，早已污秽不堪，为了拯救我们污秽不堪的身体以及魂魄……”慷慨激昂的演讲让谢衡一个激灵。
满篇瞎话毫无根据，转世净魂也就是俗称的“来碗孟婆汤”，这差事向来都是地府在办，天界是不允许插手的，虽说两边不睦已久，但即是再看不惯也不该如他这般无根游谈。
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随意传道授课了。
这话不会真有傻子会信吧，谢衡懒懒地抱起手臂，准备再听听他这嘴里还能蹦出什么色的屁来。结果越来越不对劲，信众们越来越激动，随着红袍人一起起哄大喊“洗礼灵魂，摆脱污秽”。
谢衡先是一愣。
还以为是多高明的手段，不过是抓住人们的无知与敬畏信口胡说而已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但只要不触及地府权限范围，其实无论怎样都无所谓，随他怎么说。
这么想着眼神却不自觉地往清明的背影上瞧，看着应该是没信。
乱来的小子，又不是什么好事。谢衡心道。
现场说辞倒是没什么特别，最邪乎的还是那尊神像，是那尊大神的真身？还是什么上古鲜为人知的神兽？又或是那个刚得了神位的新神？
实在是无聊，谢衡扯下头上的一根簪来，入手却是温热的，难不成真是在清洗魂魄？想着却突觉脊背一凉。
这里灵压不对，是哪里？
待到“洗脑大会”结束，谢衡也没找到具体是哪里不对。
等等，清明人呢？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为何，怎么会这么记挂个小孩，奇也怪也，莫不是前世的冤家？
随即谢衡便强迫自己不再去深思这个有些可笑的想法。
入夜
月亮高悬，待到所有人离开蛮庙，谢衡再一次出现在庙前。
果然有问题，成群的游魂竟然聚集在蛮庙外，白天的时候都躲着，半夜无人无光了便出现，这庙里到底藏了什么能让他们在这种地界风水上蹦跶，可是白天在里面看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正想着，那庙里传来声巨响，琉璃瓦都跟着震掉好些。
“呛——”一张反着绿光的大阵将庙宇连带着游魂全部框住。
谁在开锁魂阵！！！！什么人，能耐不小啊，这么大一个锁魂阵。
谢衡心里嘀咕着，直直穿过鬼群，一脚踹开了半尺厚的大门，手上晃着反着莹莹蓝光的链子，随着链子铛铛作响，那光也一明一暗晃过谢衡面上半笑半怒的无常面具。
“晚上好啊~”谢衡的声音在静谧的大殿内转了三转，有些瘆人。
“大人……”声音有些虚“小心……”
声音一出，谢衡心内咯噔一下：“清明？”
他是怎么认出来我？
“这位大人，”这声回答明显不是那温润的少年音色，有些沙哑，还有第三个人？“还请不要坏我的事，免得自讨苦吃。”
“锁魂阵是你开的？”谢衡笑道。
“是又怎样？”那人回道，借着法阵幽暗的光，隐约可以看到清明被五花大绑第捆在柱子上正被说话那人揪着衣领。
“你们的事我也不想管，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谢衡甩了甩链条，斜着身子靠在半吊的门上“可是你不该在我的地界，动我的鬼。”
话音刚落，那人便已经被谢衡由背后钳住脖颈。
“给我记住了，回头我把你送过了奈何桥，你去阎罗王面前告状的时候，记得报上我谢衡的名字，争取投个好胎。”谢衡还在开玩笑似的。
“你——”那人用力挺身，借力抬脚踢向谢衡，谢衡猛的受力脱手，那人便似只泥鳅逃了出来。
“想跑？”谢衡翻身，抬腿想那人砸去。
“咚——”地上赫然被砸出个坑来。
也难怪谢衡会被骂力大蛮横，果不其然。
奈何贼人跑的快，已然没了影子。
“叔叔放了他走，不怕他报复？”清明竟然还带着笑问。
谢衡报了姓名又露了身份，话里话外都是：“这小子我罩的。”
“难不成我真杀了他？历来只有别人怕我的份，我又怕什么。”谢衡说的轻巧，但貌似也是个事实。
说着谢衡从怀里摸出两片纸裁的小人，随手一甩，那小人迅速变大，变为两个笑容诡异的纸人。
谢衡将链条甩给纸人，纸人便飘了出去，懒散模样和谢衡如出一辙。
“还不快去！”可能谢衡也看不下去了，低骂了一声。
谢衡安排好了这才将清明解开。
捆的这么紧！谢衡解着绳索感慨，他怎么下的去这么重的手。
“多谢叔叔。”
“可别，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可发现不了这个。”顺着谢衡的目光看那刚被砸出来的坑，这庙下竟然用红血玉打的基。
谢某人，感受一下五殿老妈子的心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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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乱来的小子
